进村后,丁文江想让他们母子回家呆一呆,丁琬没干,拉着徐锁住回家了。
    刚进院子,这雨就又如盆倒得一般,哗哗的。
    反正已经到家,不怕了。
    耿氏已经准备了艾蒿水,听到狗在院子里蹿腾,忙从厨房出来。
    见他们母子,站在房檐下,说:
    “挨浇了吧,快点过来。谁都备好了。”
    娘俩走到跟前,耿氏看着锁住身上穿的,道:
    “哎哟,这哪来的蓑衣?又是亲家给的?”
    丁琬帮徐锁住把小蓑衣脱下,小家伙笑眯眯的看着耿氏,说:
    “奶,这是叔姥爷给我做的,好看不?”
    “好看,好看。”耿氏边说边帮丁琬身上的脱下来。
    两间蓑衣挂好,看着儿媳,道:
    “你自己回屋洗,我给锁住洗。赶紧的,别冻着。炉子上还有姜糖水,都喝一碗。”
    “知道了,娘。”丁琬说完,去厨房舀水。
    屋内,丁琬穿着肚兜,小心的擦拭身子。
    想着刚才在外面碰到人,手在水里,半天都没有动。
    李袁杰。
    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他爹竟然是辽东守备升上去的。
    对于李大人,她还是很佩服的。
    为人刚正不阿,尽忠尽职。
    唯一的污点,也就是这个恶霸李袁杰了。
    “轰隆隆——咔嚓——”
    突然的炸雷,让沉思的丁琬回过神,快速把自己擦干净,换上衣服。
    收拾李袁杰以她现在的能耐,明显不可能。
    更何况,人家还有一个做官的爹。
    小女子能屈能伸,慢慢来,不着急。
    “琬儿,你收拾好没?”
    “收拾好了,娘。”丁琬边说边去开门。
    耿氏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姜糖水,递给她,道:
    “快,坐炕上慢慢喝,发发汗。”
    “锁住呢?喝了吗?”丁琬接过来问着。
    耿氏轻笑,点点头,道:
    “放心,锁住那边喝完已经睡了。真是做娘的,啥都惦记。”
    丁琬回到炕上,靠着火墙,说:
    “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也是看着他长大。”
    “那对,那对。”耿氏点头。
    贴心的把小被给她盖上,又道:
    “喝完就睡一会儿,家里没活儿了,不用着急起来。下雨天,想干啥都干不了,就屋里躺着吧。”
    心知耿氏疼她,丁琬恬静的点点头,低头喝姜汤。
    有些辣,但喝着很舒服。
    仔细回味,还有些甜。
    耿氏端水出去,等回来的时候,丁琬已经喝好了。
    把碗拿走,叮嘱她睡觉后,就走了。
    可刚刚见过李袁杰的丁琬,如何能睡着?
    想想前世临死之前的所有事儿,她恨不得会绝世武功,然后将李袁杰挫骨扬灰。
    丁珏从城墙坠落的那一幕,她致死都不会忘得……
    ……
    过了中元节,日子过得飞快。
    老农们也不再闲着,每天都下一次地,看地里的庄稼长什么样。
    一旦能收,必须不能耽误。
    庄稼早收一天就少损失一些。
    相较于老农的忙碌,丁家更是没得闲。
    丁文江今年要下秋闱,名已经报了,白天在学堂教书,晚上就回家用工苦读。
    柳氏为了丈夫,可以说费心费力的做小灶。
    羊肝、猪肝、大棒骨。
    南瓜,苹果,胡萝卜。
    偶尔还夜半起来给做顿红烧肉。
    简直不要太丰盛。
    为这儿,赵氏是又眼气、又不甘。
    人家柳氏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丈夫,她不能说什么。
    不过每次看到徐锁住来找丁珏,那就气的不行。
    用他的话来说,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
    孩子是过继了的,可到底不是丁琬的娃儿。
    有好东西,不能光给外人,她家小玮还没吃到呢。
    都说当年的偏心,赵氏在“偏心”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丁玮,她恨不得当成眼珠子。
    丁现,就跟捡来的一般,几乎不理不睬。
    偶尔衣服破了,都得柳氏张罗给缝,她都不带看见的。
    这天抱着衣服去河边洗,正好看到丁琬也在,笑呵呵地说:
    “琬儿,洗衣服呢?”
    丁琬抬头,点点头,说:
    “是二婶啊,我快洗好了。”
    “没事儿,没事儿,这么多地方呢,我在这儿也成。”赵氏说着,在她不远处的地方。
    丁琬低头洗衣,根本没有多跟赵氏说一句。
    赵氏误以为她是因为那天丁玮的事儿,所以趁着这会儿人少,轻声解释:
    “琬儿啊,你小舅让我给你带句话,谢谢你的毛青布。”
    “哦,没啥,应该的。咚咚咚……咚咚咚……”丁琬回完,继续敲打衣服。
    赵氏造个没趣,想了想,起身凑过来,说:
    “琬儿,那锁住咋样?跟你亲不?”
    “……挺好的。”丁琬把敲好的衣服过水。
    初秋的河水还不算太凉,不过再等等,就不能在这儿洗了。
    “琬儿,我跟你说,这往后你得留个心眼。”
    “啥心眼啊?”丁琬蹙眉。
    赵氏属于无利不起早的那种人,能这么跟她说话,显然是别有所图。
    “我是想跟你说,这大现跟小玮,可都是你兄弟。”
    丁琬受不了她的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
    “二婶,你到底想说啥?”
    赵氏听到这话,咽了下口水,说:
    “我的意思是那都是你正经兄弟,这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你得留个心眼。”
    丁琬有些无语。
    一个劲儿强调“留心眼儿”,到底留啥心眼儿?
    “二婶,你这话我不明白。大现跟小玮他们是我正经兄弟,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的道理,我也知道。可你到底想说啥?”丁琬再次发问。
    如果没猜错,这赵氏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
    只不过,还是让她自己主动承认的好。
    毕竟有些事儿,咋猜都不如她自己说来的快。
    “丁家二婶,锁住她娘,我先走了啊。”张青山的嫂子高氏,端盆起身说。
    赵氏摆摆手算是打招呼。
    高氏一走,接二连三走了好几个,这下赵氏说话能放开了。
    看着丁琬,语重心长的道:
    “我是想说这锁住到底不是你生的。你别这么为他,自己留个心眼。”
    果然,还是说出口了。
    丁琬放下手里的木棍子,看着赵氏,嗤笑着道:
    “那依二婶儿的意思,我该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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