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琬明白他的意思。
    一边磨墨,一边开口说:
    “小妇人不需要您写欠多少银子。只希望太子写一个承诺。”
    “承诺?”
    “对。”丁琬颔首。
    放下墨块收回手,坚定的看着他,说:
    “小妇人斗胆,让太子给我爹一个倚仗。原本该去北屿县的父亲,突然改成蛟阳县。小妇人觉得,应该跟京兆尹顾川泽大人的冤案有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那户在京城不足为惧,可蛟阳县的这户,地头蛇,惹不起。父亲不只是为民伸冤,他也是我们丁家的顶梁柱,小妇人不能让他有事。”
    “如果太子答应,那一千多斤酒,小妇人全部赠与北境驻北军,绝无二话。”
    百里浩熙听她这么说,拿起毛笔,“唰唰唰……”的在纸上写东西。
    丁琬看着内容,不禁惊慌的道:
    “殿下,您这……”
    百里浩熙没理她,继续写。
    等把欠条写好,放下毛笔,盖上自己的印章后,道:
    “你要的承诺,本宫不需要给你。你爹是带着密旨回来的,父皇那边会保他周全。丁琬,你能说出‘把酒全部赠与’的话,说明你的家教很好,明事理、识大体。”
    “今年斗酒会已经取消,你不用再准备。边境打仗,宫里节省开支,你知道这些就好,不用跟旁人说。你好好做,本宫看好你,你爹亦然。”
    丁琬看着手里的纸,想了一下,道: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小妇人就不担心了。殿下,顾芷伊现在的户籍还是奴籍,您看……”
    百里浩熙扭头看她,轻笑着说:
    “不急,最晚来年三月,顾家就能平反。”
    “那京城的耿家,可会动?”
    “动不了。”百里浩熙回答。
    见她还想追问,缓缓摇头,道: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本宫已经是最大让步。若是在想问,就涉及到朝政,你可还问?”
    丁琬警铃大震,忙不迭摇头,说:
    “没有没有,小妇人脑子不够用,可关心不了那么多。只要家父不会受屈,那便成了。”
    百里浩熙闻言,满意的“嗯”了一声,出去。
    飞鹰等主子走后,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道:
    “这是主子给你的。”
    丁琬闻言,接过来打开。
    是一张五百两面值的银票。
    一千斤的高粱酿,这算银子,也就二百两。
    这……
    丁琬就看不懂了。
    手里的欠条扔在,这是什么情况?
    飞鹰也明白她的疑惑,深吸口气,说:
    “一码归一码。主子给的,是主子的私库,是奖赏你的义举。至于那酒钱,是要从兵部里走账。虽然你听这话觉得多此一举,但朝廷做事向来如此,习惯就好。”
    丁琬一听这银票是给她自己的,顿时不客气的收下了。
    点点头,轻声道:
    “好。既然如此,那小妇人就谢谢太子殿下了。您二位慢走,别惊动我娘。”
    飞鹰拱手,快步离开。
    看了眼关上的房门,足下一点,飞身出去。
    村头官道上,两匹骏马正在那里等着。
    二人利索的上马,百里浩熙问:
    “她收了?”
    “收了。”
    百里浩熙松口气,挑眉又道:
    “回去之后找黑鹰,把本宫给银票的事儿说一下。如果他不吱声,直接告诉他,是补偿。”
    飞鹰闻言嘴角狠抽两下,应了声“是”。
    虽然是黑夜,不过两人的眼神都很好使。
    百里浩熙握着缰绳,淡淡的说:
    “本宫当时不那么说,她就有可能不把酒送去。反正不管怎样,虽然黑鹰背锅,不过本宫也给钱了,这事儿就算扯平。你告诉他,该回家回家,该找媳妇儿热乎就热乎,本宫不管了。”
    说完,百里浩熙扬起鞭子北上。
    飞鹰冲暗处使了个手势,然后策马追赶。
    百里浩熙那话说的就跟没长牙似的,如今边境形势紧张,徐永涵根本走不开。
    就算他不管,人家也来不了。
    飞鹰看着前方的主子,实在想不明白,这人一会一变,到底是图啥。
    接连好些马匹,疾驰在官道上。
    回声不小……
    ……
    何宏志送完媳妇儿回来的第二天,丁文江终于回来了。
    丁老汉兑现承诺,杀猪、垒灶、置办流水席。
    一切刚刚忙妥,丁琬打算回家好好躺着歇会儿,不料——
    “琬儿,你先别走,爹有事儿说。”
    丁文江把家里人全都叫到东屋,除了走商队的丁现,大家全都到了。
    就连怀抱的丁瑫,也在屋内。
    丁文江把任职文书拿出来,放在炕上,说:
    “我去蛟阳县任职的日子,是冬月二十。所以咱们时间紧急,得抓紧收拾东西。”
    今儿是冬月十五,算下来,满打满算就只有五天。
    丁老汉闻言,惊讶的道:
    “你没几天上任,你不早说?”
    丁文江叹气,看着父亲,道:
    “爹,我突然考中,是咱土庄子开村一来,头一份。您也喊出去流水席了,我怎能说这事儿扫兴。五天不短,您二老把东西……”
    没等丁文江把话说完,丁翠兰开口说:
    “大哥,收拾东西不着急,你这次去蛟阳县,得呆五年呢,实在不行过后回来取也成。”
    丁文江闻言颔首,纠正着道:
    “翠兰说过后回来也是可以。不过我这次任期不是五年,是三年,顶原来的蛟阳县的县令。”
    丁琬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原来的县令,任期根本没满。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北屿县的县令调任,蛟阳县的县令过去,然后父亲去了蛟阳县上任。
    如此大费周章,看来这耿家的事情,不小啊!
    当然,这话她没有直接问。
    现在不合时宜,等单独相处时,再说也不迟。
    丁母抬头,看着儿子,道:
    “你三年任满,会去哪里?”
    丁文江摇头,诚实的说:
    “娘问儿子去哪儿,儿子自己都不知道。蛟阳县原本的县令,如今是第七年。”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三年之后,你肯定得走,是吧。”丁母追问。
    丁文江看着母亲,重重点头,道:
    “是!具体能去哪儿不知道,反正铁定是走。”
    “既然如此,那我跟你娘就不跟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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