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琬拎药回家,没有进屋。
    心知耿氏要“教育”一会儿,她还是别去打扰。
    在厨房把药熬了,晾温之后进屋。
    徐致远正双眼通红的坐在炕边,肩膀一耸一耸,惹人怜惜。
    耿氏倒是一脸平静,见丁琬回来,挣扎的坐直身子。
    徐致远忙伸手,把人扶起来。
    “娘,药晾温了,该喝了。”
    耿氏闻言,轻叹口气,道:
    “隔三差五就喝药,就快成药罐子了。”
    话落,丁琬就看到徐致远一脸自责的表情。
    “娘快别这么说。您这也是身体瘀滞导致的发病。李叔说了,您有些肝郁、胃火,反正都把脉了,就一遭给您调理。娘,您有啥事儿一定要说出来,不可以在心里憋着,身子最重要。”
    耿氏听到这话,笑呵呵的摇头,说:
    “我啥事儿都没有,只要致远这孩子省心,我就能活。”
    徐致远闻言,忙不迭开口道:
    “奶放心,我答应的一定做到,不乱来,真的。”
    仅此一次,徐致远是真的吓坏了。
    丁琬瞅着有些无辜的孩子,轻叹口气。
    跟他还真没啥关系,只能说徐家人做事,徐家人背锅吧。
    接过耿氏递来的药碗,丁琬轻声又道:
    “娘,您身子这样,明儿安辰那边就……”
    话没等说完,耿氏直接打断她的话,道:
    “我身子没事儿,答应的事儿肯定得过去。安辰是个年轻人,咱土庄子有些事情他不懂,不能让他自己张罗。”
    屋子光线有些暗了。
    丁琬把蜡烛点燃,看着双眼肿的犹如核桃一样的徐致远,说:
    “伤哪儿了?给我瞅瞅。”
    一直都知道孩子受伤,但具体伤的啥样,还真不清楚。
    耿氏闻言也忙催促,让他把伤露出来瞧瞧。
    小家伙把衣服解开,就在左肩那里,还敷着纱布。
    丁琬见状蹙眉,关心的问:
    “还需要换药呢?”
    徐致远点头,闷闷的道:
    “娘,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耿氏都训过了,她自然不能再训他。
    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叹口气,说:
    “不是不让你帮助弱小,只不过你现在的能耐,还不足以去帮助旁人。娘在永平镇跟你说的话,你还记着没?”
    “记着呢。”徐致远颔首,“娘说想做啥,得自己有本事、能自保,才能去帮忙。不然人没帮上,还把自己折进去,得不偿失。”
    “你看,你都记着,这一次还能犯?”
    徐致远低头搅着手指,闷闷地道:
    “冲,冲动了。”
    丁琬忍着笑意,清了下嗓子,说: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想进军营,想做大将军,对吧。”
    徐致远忙不迭颔首,看到耿氏的表情后,又赶紧低头。
    丁琬拍拍他的肩头,柔声又道:
    “将军可不是冲动就能坐上,你不仅要有勇气,还要有谋略,更重要的时候,还需要隐忍。不然,将军的一个冲动,可是关乎大军将士的生命啊!”
    徐致远听到这话,重重颔首,说:
    “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
    “娘信你,至于往后啥样,还得看你自己。”
    “嗯,我一定听话。”
    见他情绪好多了,丁琬挥挥手,道:
    “去休息吧,明儿有的忙。等你姑姥姥出嫁,你就得跟小舅舅继续念书。要记得,做大将军,武功好不行,兵法、谋略,都要懂。”
    “嗯。”徐致远应下,下地穿鞋。
    全程不敢看耿氏一眼,就怕她拦着自己。
    等人出去之后,耿氏沉不住气的道:
    “琬儿,你真让他去当兵?”
    丁琬微怔,随后轻笑着说:
    “娘,他想做啥,得等他长大。七年后他十五,有了自己的想法,做啥咱还能拦着吗?”
    “可是当兵……当兵不行啊!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大可就这么一条根苗啊。”耿氏有些着急。
    丁琬忽略她的字眼,道:
    “一条根苗也没法子。他想去做,咱还能拦?”
    耿氏抿唇,瞅着她,说:
    “我拦不住,你应该……”
    话没说完,丁琬直接开口:
    “我不会拦他。”
    “为啥?”
    “因为我不能跟他一辈子,我管不了一辈子。”丁琬回答。
    见耿氏面露不悦,丁琬继续又道:
    “娘,咱们心里都清楚,日后的路咋走,那得孩子自己说的算。就像二珏,他一心科举,我能拦着,也只能拦到他十八。十八以后,他做啥我都无权干涉。”
    “致远这边就更是了。我的确能拦,拦的后果娘想过没?他会偷摸去报名,然后偷摸去军营。三年五载不给咱们来一封信,等来信的时候,要么功成名就,要么战死沙场。您希望那样吗?”
    耿氏这下,彻底不吱声了。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幽幽的说:
    “老徐家的祖坟是哪里出了问题,咋这小子都要去军营呢。”
    丁琬闻言耸耸肩,伸手把老太太搂在怀里,道:
    “娘,儿孙自有儿孙福,咱还是算了。与其操心他的往后,不如努力帮他打理眼前。只要他功夫卓越,在战场上自保肯定没问题啊。”
    耿氏顿了一下,随后用袖子擦擦眼睛,道:
    “对对对,我督促他练功,督促他练功。”
    丁琬见老人家这边说通了,拿着药碗起身出去了。
    把碗送回厨房,没再去正房,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推门进去,没想到徐致远正站在炕边。
    “哟,你咋来了?”
    话落,就看到徐致远撩袍跪下,郑重的说:
    “致远来像娘请罪。”
    丁琬听到这话,叹口气道:
    “罢了罢了,娘不怪你,快起来吧。”
    说话间走到炕边,把人扶起来。
    “娘,您真不怪我吗?我差点就害小舅舅受伤啊。”
    丁琬侧身坐在炕上,摸了摸他的头,道:
    “你跟你小舅舅,在我心里,位置是一样的。你受伤,我心疼。他受伤,我也心疼。不过……我庆幸是你受伤。”
    “为啥?”徐致远不解。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是她生的,所以就……
    “你瞎想了?”
    “我……没有。”
    口不对心的样子,丁琬岂能看不出来?
    “不管你是不是我生的,我对你的情谊,不比亲生的少。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你受伤,我不用去娘家赔不是。可你小舅舅要是受伤,我就得去负荆请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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