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默了默,他捏着江楼月的下巴让她抬头,严肃地说:“你是个女孩子。”
    “嗯……”江楼月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呢?那些浑话只能你说?”
    谢尧黑着脸:“当然!”
    而且他平素不是那种随口乱说的人,当时也是见她难受,所以才说那些话,让她别那么伤心。
    谁知现在她竟拿这些话来……调戏他!
    江楼月似乎笑了一下,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同样都是人,两种标准呢。”
    她倒也就是言语戏弄了一下,毕竟她在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情上,还不是那种当真胆大包天的人。
    江楼月哼了一声缩在谢尧胸前,低声说:“睡觉,我好累了。”
    分开的一个月里,她有半个月忙于战事,剩下半个月忙于骑兵训练,又担心他在宁州的事情,身心俱疲,基本没怎么好好休息。
    这会儿他回来了,她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松懈,只觉真的好累。
    谢尧暗暗松了口气,把她安置了个舒适的位置,心中思忖着,以后可不能随意说那些话,免得把她给带坏了。
    被那温热的玫瑰气息包裹,江楼月很快就睡着了。
    她绷了许久的神经松懈,思绪乱飞,不受控制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谢尧穿着红黑相间的喜服,抱她做与雪月的马背上。
    雪月的额前带着一朵红绸花朵。
    她没有盖盖头,带着别致的凤冠,他们就那么走在一大片玫瑰花海之中。
    睡梦之中,她浅浅笑着,习惯性地,如小猫儿一般,脸颊蹭着谢尧心口的肌肤。
    谢尧睁着眼睛,眼底深邃暗沉,帮她把压在身下的头发轻轻拿了出来。
    宁州时候,萦绕在身上几乎整月的冷意又消失了,怀抱佳人,只觉周身舒畅,但他却有点舍不得睡。
    江楼月好像变了一些。
    在宁州的时候,他曾想过许多次回来如何劝她哄她不让她哭,好好与她解释宁州的事情并非他的本意。
    事实却是,江楼月冷静的过了头。
    她不但没哭,还非常直接蛮横地表达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谢尧忽然暗暗一笑。
    也是,历经两世,其实他们二人心中都是通透的。
    她若真蛮不讲理,因为他被人威胁差点成亲便要哭要闹,那倒也不像她。
    一直……是自己心疼她心疼太过,所以觉得需要哄吧。
    谢尧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听到她梦里又在呢喃他的名字,心湖之上,涟漪波动,缓缓闭上了眼睛。
    ……
    夜半,账外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江楼月忽然睁开眼睛:“罗风?什么事!”
    谢尧也被她惊醒,翻身坐了起来,便拿了一旁的衣服披上。
    他们二人身边跟着的都是非常有分寸之人。
    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情,这个时辰不会来打扰。
    “将军,秦朝云和辛罗依跑了!”外面传来罗风焦急的声音:“承乾已经去追了。”
    江楼月脸色微变,一跃下床,将外衣套上,迈了两步,忽然又回头抱抱谢尧:“你还中这毒,继续睡吧,这点小事我去就是了。”
    话落,她大步离去。
    被抱着安抚过的谢尧默了默,表情有点儿古怪。
    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不过这份别扭,也就只这一瞬。
    且她都走了,自己哪儿能睡得着?
    谢尧披衣起身,“辛罗依怎么跑的?”
    守在门外的莫言说道:“应当是秦朝云逃脱之后,又顺手把柔然公主给救了。”
    秦朝云本来由宫五亲自看守,但宫五前段时间奔赴宁州打探谢尧的消息,便换了人看守。
    秦朝云本来就是厉害角色,换的人盯不住他,让他得了空隙。
    营中还有一些秦朝云自己的人,便帮忙将秦朝云下了软骨散的饭菜给替换了。
    这一段时间,秦朝云早已经恢复了武功。
    今夜便乘着夜色逃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我离开一个月,她把柔然人打的四散溃逃,还把辛罗依也抓了……”谢尧喃喃说着,很快吩咐道:“让蔡威带些人去帮帮她。”
    江楼月有能耐是一回事,他想帮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那个秦朝云十分厉害,如果他们在营中还有人的话,江楼月追去免不得对上,会很吃力。
    有蔡威前去牵制秦朝云,会好点。
    “是。”
    ……
    江楼月策马追了出去。
    她如今手下已经有可用之人,但辛罗依事关重大,她还是要亲力亲为的去追击。
    夜色深浓,秦朝云跑的毫无踪迹。
    江楼月停在营地往南五里坡的岔路口,看着两条路,眼露思量。
    左边的路是往宁州去的官道,右边的路是小道,折向千问山。
    秦朝云在宁州做将领一年多,在宁州本来是有些根基的。
    但他是细作,早已通报宁州刺史知道。
    现在宁州刺史坐镇州府,秦朝云回去就是自讨苦吃了。
    那么就剩另外一条路了。
    “喝——”
    江楼月直接调转马头,朝着千问山小道奔了过去。
    这靠近北境的山,除了山口位置有些树木,进去之后都是一片砂石嶙峋,且进山的道路极窄。
    江楼月不过半个时辰就带人追到了山口位置。
    罗风跳下马去查探,“将军,这里有明显的踩踏痕迹,必定是从此处进了山。”
    “嗯。”江楼月应了一声,吩咐道:“你带三十人进去查看,我在此处侯着。”
    “是!”罗风应了一声,带了三十人进了山。
    其实秦朝云武功高强,能力卓绝,如果他一人逃跑,天地之大,江楼月还真不好追他。
    但他带了辛罗依那个累赘,便会被束住手脚。
    江楼月视线幽冷,不露痕迹地扫过那些白杨和杂草。
    山口处的踩踏痕迹太过明显,似乎有点刻意。
    暗处,辛罗依竭尽全力地屏住呼吸。
    她和秦朝云此时就藏身在白杨深处,一个略高的土坡后面,周围都是比人还高的枯死了的芨芨草。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和秦朝云不过刚跑到此处,江楼月就纵马追上。
    他们甚至来不及进山,只能躲在此处。
    江楼月的洞察力和敏锐度是极高的。
    辛罗依不敢有丝毫动作,呼吸都不敢或重或轻,深怕被江楼月察觉。
    她不能被江楼月抓回去!
    她一个柔然公主,怎么能做庆人的俘虏?!
    而且她的脸快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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