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少年立马耸拉下脑袋,脸色一垮。
    魏国公府上的这位大小姐,对弟弟妹妹什么都好,就是修行方面最是严格,一点都不马虎。
    “姐姐,我也没有完全偷懒,我最近在苦练咱们徐家神通,准备在道武大比之上留作底牌之用呢。”
    鹅黄少女有些不服气道,雪白的小脸之上因为激动有些潮红。
    “是穿云还是坠日啊?那好,你对着那边那棵树,使出来我看看。”红衣少女指着练武场边缘的一棵树,小树很好辨认,就这么孤零零地生长着。
    威国公姓徐,赢姓十四氏之一,其一族道魂为弓,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为大夏定鼎开国立下汗马功劳。
    天地元气波动,汇聚,鹅黄少女背后的道魂浮现,一张弓的虚影从虚空越出,少女抓过弓影,向着天空拉开,弓弦之上一只箭逐渐凝聚,箭头之上开始发光发亮,最后像是一轮烈日,少女左手一松,弓弦震动,弓箭直冲云霄。
    赢姓十四氏徐氏神通,坠日,箭如烈日坠落,穿刺之后会继续炸裂,附带强烈的烈火属性,杀伤力强悍无比!
    但是,几人等待许久之后,练武场边缘那可小树还是孤零零的伫立着,完好无损,想象中的箭矢并没有如烈日般坠落,将小树炸的粉身碎骨。
    红衣少女心头一跳,转头盯着自己的妹妹,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严厉:“小瑾,你将这坠日箭射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啊姐姐,这箭射出去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感应,我还控制不住!”
    鹅黄少女的声音里已近带上了点哭腔,知道自己可能惹了大祸,眼圈都开始发红。
    “坏了,如今山下的道儿上可都是人,道宫一般弟子可接不住你从这山顶射下的坠日箭,就算不死也得重伤。”灰衣少年也意识到此时的严重性,一个不好将会闹出人命。
    “先跟我去山下看个究竟,其他的事情随后再说,如今只能期望此箭射入的是无人区域。”
    红衣少女修长的双腿在地上一踏,人影转眼已至练武场外,速度极快,闯祸的鹅黄少女和灰衣少年立马跟上。
    在树林间辗转腾挪的徐晴内心有些焦急,大夏律法严苛,而且道宫自身的规矩也是极严,如若妹妹这一箭要是杀了人,无论在大夏还是道宫中都是重罪,哪怕她是魏国公府上的小姐,也无法如此草菅人命,现在她只能暗暗祈祷别出什么大乱子。
    忽然,底下崎岖的山路上出现了一辆马车,正不紧不慢地向着山上驶来,驾车的是一位光头大汉,光坐着就知道他身材相当魁梧,徐晴稍微一皱眉,放慢速度从树上一跃而下,刚好落于马车之前。
    梁破见前方突然跳下一位高挑的红衣女子,皮肤白皙,英气逼人,一拉缰绳,马车逐渐停下。
    那是她第一次拦住他的马车。
    她在马车外神情焦急,眉头紧锁,他在马车内,闭目打坐,神情安然。
    “请问这位兄台,你来我这飘雪峰所为何事?如果不急的话恕我有急事先去处理一下,回头再说。”
    红衣少女对着梁破一抱拳,语气略带焦急。
    梁破见少女如此急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方才我家公子乘坐这马车在山下路上行驶之时,从这座山上射下一支箭,所幸反应及时,这才没有大碍,所以上来查看一下,此种举动实在太过危险。”
    梁破看到眼前的红衣少女听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神情也一下放松了下来。
    只见少女又对着梁破一抱拳,略带歉意地说道:“真的是非常的抱歉,此箭是因为舍妹不懂事,赌气逞能射出这一箭却无法控制,使得箭飞向山下,差点伤到阁下,如有惊扰到阁下我再次道歉,要不这样,阁下随我去山上歇息片刻,我带妹妹亲自赔罪,然后阁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尽量满足阁下,作为补偿。”
    红衣少女的态度诚恳,但是梁破没有接话,等待着赵御的回答,片刻之后,马车内打坐修炼的赵御睁开了双眼。
    “不用了,既然已经查明是个误会,那么就此别过,以后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马车内赵御淡淡地声音传出,梁破听后直接调转马头,马车重新向着山下驶去。
    “哎,哎,怎么这就走了啊,你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吗?”
    红衣少女在车后叫喊道,但是马车丝毫没有停顿,继续缓缓离去。
    魏国公府的大小姐一脸疑惑和不解,如今这世道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被人射了一箭却连赔偿也不要,这马车里的人真是奇怪。
    “姐姐,你怎么在这?那马车里是谁啊?”跟在后头的当事人徐瑾和灰衣少年姗姗来迟,刚好看见离去的马车。
    “你那一箭射到刚刚那辆马车了,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人没有大碍,你啊,下次长点心吧。”
    穿着鹅黄马甲的二小姐徐瑾听后吐了吐舌头,拍了拍胸脯,长吁一了口气,刚才真是把她吓坏了。
    “咦,那辆马车有点眼熟,好像是早上先生乘坐的马车。”灰衣少年看着马车,若有所思道。
    “先生?可是马车里的声音明明很年轻啊。”
    徐晴看着远去的马车,疑惑之色更浓。
    第0052章 弹琉雀
    楚言言拖着疲惫的身躯,伴随着夜幕渐渐往家中走去,大夏西北一到这个时候,气温就像是坠落般往下降,天也黑的愈来愈早。
    她一边甩着因为登记一整天而略显酸痛的胳膊,一边往空气中哈着气,温暖的气流遇到寒冷的温度,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白烟,朦朦胧胧。
    她觉得很是好玩,待白雾消失之后又不断吐出,不经意见瞥到旁边很久没人居住的院子此时正点起了灯,散发着黄橙色的光芒,觉得有些诧异。
    一位四十岁光景,但保养的极好的中年妇人看着刚进门的女儿那小孩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责怪地说道:
    “言言呐,你也别怪娘老是说你,你看你这样子,哪个夫家敢要你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跟我和你爹过一辈子吧。”
    “哎呀,娘,你就别说我了,道武大比在即,最近神京涌进了一窝蜂的修士,有老有小,我们司天监都快忙死了,你看看我,写的手腕都肿了,好不容易回家,您就别埋汰我了,快吃饭,我肚子都饿扁了。”
    少女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飞一般的窜进了家门,将身后中年美妇气的直摇头。
    宅子内已经有一个中年男子在饭桌上等待,拿着一本书慢慢翻阅,穿着一件道宫紫色道袍,气质儒雅,看到女儿一屁股坐下,小脸上满是不高兴的神色,觉得很可爱,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如沐春风。
    “爹,你看你也取笑我,你和娘一样,就只会欺负我。”楚言言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晚,这菜都快凉了。”
    中年男子招呼自己的妻子坐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道武大比这么重要的事情,咱们司天监不得不重视起来呐,而且现在神京城有这么多的修士,冲突也多,这都需要我们去解决的,你女儿我呢,虽然现在只是一个负责登记赏金客的小小监吏,但是这肩上的担子也是很重的呢。”
    少女将嘴角的残留的米粒添去,然后拍拍自己初具规模的胸脯,自豪地说道,惹得中年男子又是一阵微笑。
    自家女儿自去年从道宫毕业之后,年初通过了司天监的选拔,在神京东城司天监分部任职,平日里天真浪漫,性格可爱,很受大家伙的喜爱,就是过了今年就将近年满二十,这婚事让她娘亲急的不行,连带着邻里街坊都操碎了心,不停地给她物色少年俊才,其实他觉得女儿嫁不嫁都无所谓,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他这辈子在道宫见过太多的青年才俊,他自己就是万中无一的那个。
    一顿饭接近尾声,突然院子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中年美妇前去开门,进来的是隔壁的李大婶,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平日里来往也极为亲近,也是为言言姑娘婚事最为操心的街坊之一。
    一看李大婶过来串门,楚言言就感觉要遭,果不其然,李大婶进来之后也不废话,在自家娘亲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不时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拿手指着院子外,比划着什么。
    楚言言逃命似的飞奔而逃。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中年美妇敲开了言言姑娘的闺房,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有一丝热气从里面透出,想必是刚刚做好。
    门打开一丝,露出言言姑娘半张美丽的俏丽,目光警惕。
    中年美妇假装咳嗽一声,开口道:“听你李大婶说,咱们家隔壁那个好久未住人的院子,昨日刚刚搬来了一个年轻人,据说长得极为俊俏,也就和你差不多大,这刚刚搬来,肯定开不了火,你去把这个食盒给人家送去,咱们这邻里之间,还是要互相帮助的。”
    “不去不去,这饭点都过去个把时辰了,要去你自己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随后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传来少女气呼呼的跺脚声,只留下中年美妇在原地无奈地苦笑。
    她这也是属于急病乱投医了。
    天色渐深,神京城所有的喧嚣也随之沉匿,大夏的夜生活并不丰富,大多数人此时也早早回房,修士则沉入天地大道,抓紧时间修炼。
    言言姑娘从打坐中睁开双眼,今天晚上她只觉心血来潮,很难入定,站起身来在房间来回踱步,脑海中破天荒地涌现出一个想法。
    要不,去偷偷看一眼隔壁刚搬来的少年吧?
    她觉得有些害羞,继而又有些犹豫,思考了一会,咬了咬嘴唇,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的夜空,万里无云,月光洒下一地银光,此地处于神京东郊,毗邻道宫群山,加上气候入冬,所以显得有些寂静。
    少女手里拿着一个板凳,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家院子墙角处,放好板凳,双脚踩上,两只手扶着墙沿,慢慢将头往上探去,只露出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个宽阔的院子,院子因为长久未住人,显得有些杂草丛生,想必是因为入住匆忙,还未来得及修缮。
    院中间长着一颗大石榴树,上面还有些开裂的石榴,石榴树下有一张躺椅,边上还放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点了一盏灯,还有一个已经吃完的食盒,言言姑娘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家的食盒。
    躺椅上坐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鼻梁高挺,面容俊秀,只是头上戴着一顶暖帽,此时正光着脚踩在一个空桶中。
    “娘亲还真没说错,长的是好看,可是这冬天还没到就带上了这么厚的帽子,看来有些体虚呀。”少女心想到。
    不一会,一道庞大身影从灯光间显现,光头锃亮,体型魁梧的大汉提着一桶热水从内屋走出,然后缓缓将其注入少年面前的空桶中,少年则露出了一副享受的神色。
    言言姑娘只觉有些新奇和有趣,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时间看入了迷。
    赵御睡前泡脚的习惯是从前世带过来的,每次将双脚放入滚烫的热水中,他才会记起他还有另一个人生,那个久远的人生。
    “检测到系统英雄道魂魅惑魔女已经被融合,望宿主再接再厉。”
    “宿主目前可使用月牙儿自动觉醒的技能神通,魅惑。”
    他脑海中还有一样东西是前世带来,那就是远古遗迹系统,想着系统自开启之后还未有灵魂能量入账,沉思片刻,他开口道:
    “打听一下神京附近修士一般去哪里历练,趁明日过后道宫旬修休我们去一趟,司马安南这厮到底去哪儿了,这种事情本来他最熟悉了。”
    “要不要明日让关正卿过来?”梁破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醇厚迷人。
    赵御点点头,抬头看到头顶正有几只琉雀大晚上不睡觉,在石榴树上蹦来蹦去,偷吃本就为数不多的石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下腰间的香囊就往树上一弹,惊起一阵噗嗤惊飞声。
    琉雀没弹到,反而弹到了某位偷看的少女额头,只听“啊”的一声惊呼,少女捂着头落荒而逃。
    回到房内的少女拍着胸口,扶平剧烈跳动的心脏,抬手看着手中的香囊,霞飞双颊。
    在暗处守卫的幽翅军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少女边上的房间内也传出了一阵抑制不住笑声,刚刚要躺上床的中年美妇疑惑地看了一眼笑的前俯后仰的中年男子,不明白一向沉稳的丈夫怎么今日这般高兴。
    第0053章 你说你要见我?
    可能是昨天的道论讲解的还算不错,所以今天一早赵御来到学堂之时,底下新进弟子们端坐得整整齐齐,胖子和瘦子也赫然在列,并没有迟到。
    待赵御坐好之后,所有弟子一齐工工整整得行礼,无半点怠慢。
    赵御依旧戴着厚厚的棉帽,遮住了眉心那显眼的屠圣纹,这堂课依旧讲的是道论,因为赵御只会这个。
    他在夫子身边读了十年的道论,这全天下能比他更懂道论的,除了已经故去的夫子之外,应该找不出其他人了,哪怕是现在的儒门门主也不行。
    何为道?非云,非烟,非雾,是无常,是云,是烟,是雾,是有型。
    道含万物,万物皆为道。
    但是儒门不谈如何修道,而是谈如何做人,修道其实也就是修身的一种,修身治国平天下。
    时光如水,缓缓流淌,言语间,赵御案桌之上的茶杯内茶水已空,这堂课也刚好结束。
    照例收拾东西时,看着空空的茶杯,赵御不由得想起了胭脂姑娘,因为她送的苦茶快喝完了,他很喜欢她烘焙的茶,如果往后的日子里没有了这苦茶,他会很不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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