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世间再无神机阁,宇阁之内的魂族被陛下严酷追杀之下,遁入了无尽山深处,而我的师尊,也就是宙阁阁主决定正式解散传承九千九百多年的神机阁,这一场劫数,神机阁罪有应得。”
    对于大夏十大势力之一,神机阁正式解散这等劲爆的消息,年轻的大夏之主并无露出多少惊色,灭魂甚至灭阁本就是他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他放下手中的瓷碗,发出的那一声轻微的声音,但是却仿佛响起在天地间的惊雷,随后帝音滚滚。
    “你师尊想和朕讨价还价,光光解散一个神机阁还远远不够,你要明白,因为神机阁那所谓的餮子,朕失去了无尽山玉龙关的天穹!”
    整个御花园内气质大变,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带上刺人的灼灼帝威,司马安南脸色肃穆,起身再次跪地一拜。
    “师尊并不是和陛下谈条件,魂族之罪,自有其承担,我宙阁可算运势,出强策,虽为神机阁之一,但从未参与叛乱,为赎罪,宙阁除我之外封阁百年,不再踏入神州浩土中原一步,而我甘愿受陛下驱使,同时献上神机阁近万年所藏的全部神通藏书,只求不再牵连宙阁。”
    第0315章 赖上
    白帝宫,御花园内此时的气氛,如怒浪咆哮,如今帝威愈发浩瀚的赵御,哪怕没有雷霆大怒,只要有着一丝稍微的不满,那不自觉向外散发的威势,反馈到御花园周围的环境之内,就是一场剧烈酝酿的风暴。
    这一片御花园是远古遗迹群落,是属于这位年轻大夏之主成长之中的圣人国度。
    一只小手突然从侧方伸来,随后轻轻地握住年轻帝王的大手,御花园内的风暴一瞬间消散地无影无踪,赵御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而一袭白衣的司马安南则依旧恭敬地在下方跪着。
    许久之后,来自赵御的询问声才再次响起。
    “你先起来吧,关于你所说之事,等朕查明,宙阁真如你言,未参与入侵大夏一事,可就此揭过。”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安南再次对着前方重重一叩首,随即站起身来,一脸淡然地继续吃着碗里未吃完的食材,便又听赵御的询问声再次响起在天地间。
    “刚好你在,朕打算过几日便带精锐对南蛮丛林举兵,你意下如何?”
    “南蛮,南蛮。”
    司马安南闭上双眼,随后边喃喃着,边抬起右手一掐,一会之后,猛地睁开眼睛,脱口而出道:
    “西南有凶,且颇具规模,不得不除,陛下要加快步伐,迟则恐生变化。”
    听着司马安南极为罕见的凝重之语,上方端坐着的赵御眉毛一挑,或许这极为广阔,潮湿无比并且毒虫毒瘴遍地的南蛮丛林之内,酝酿着一场凶险的大劫。
    “朕已知晓,届时你与朕一道降临南蛮,这几日自个儿在神京添置一间宅子,反正你也不缺银子,朕就不替你操心了。”
    闻言,司马安南脸上顿时一垮,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宅子的钱我可以自己付,但是平日里可否来陛下这儿蹭蹭饭,这神京城的物价可高的很。”
    赵御向前一挥衣袖,三张巴掌大小的卷轴缓缓飘出,没好气地开口:
    “饭也吃了,拿着这传送卷轴赶紧走,凭借这卷轴你可以瞬间来朕的白帝宫,至于有没有饭吃,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谢陛下恩赐,那草民就先告退。”
    司马安南双手接过卷轴,之后轻轻一笑,一礼之后起身告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离去的背影,比来时少了一丝凝重,仿佛卸下了背负在身上的重量,又或是下定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期盼着新的生活。
    一炷香之后,落雪之下的白帝宫午门,同样的两道极为年轻的身影走出。
    但是与进去之时相比,司马安南身旁的绿衣少女就显得有些生气,整张小脸气鼓鼓的,颇为可爱。
    “尔等这些算命的,都是骗子,说好要带我去见老友的,竟然让本姑娘在大雪之下,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
    少女的声音之中带着恼怒,身上也是布满了积雪,边抱怨还边摇着头,顿时在周围洒下一朵朵梨花,司马安南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把折扇,摇摆起来,开口回应道:
    “你也不想想,陛下贵为大夏之主,岂是你这黄毛丫头想见就能见的,我要是想带你去御花园,这皇城禁卫军也不敢放人啊。”
    少女转过头,带着狐疑地眼神看着少年如玉般的侧脸,声音响起。
    “我还是难以置信,你这吊儿郎当,在下雪天还摇着扇的江湖骗子,能见到传说中少年无敌的扶摇大帝陛下。”
    “话可不能乱说,这大道之下,万事皆允,不过我这都见完老友了,你还跟着我作甚?”
    二人的身影,踏着被雪染白的午门大道,向着远方走去,留下四行并排的脚印。
    “我不管,好不容易在神京城遇到一个江湖骗子,我跟定你了,至少今天你甩不掉我,所以大骗子,接下来去何处?莫非你在神京城还有其余的好友要见?”
    “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接下来便在这神京城寻一处安身之地。”
    “神京城我熟哇,我带你去,保准你满意。”
    日头西斜,落雪的神京天黑的愈发的早,袅袅炊烟自家家户户屋顶之上升起,整个雄城由动转静也只需要一瞬之间,月色洒于皑皑白雪之上,反射出淡淡的亮光,配合着各家点起的橘黄色的灯火,竟然有一种亮堂之感。
    溶溶月色之夜,闲闲太平之居。
    但是位于神京城柳叶巷,礼部尚书游庭坚之府邸,这晚膳吃的却有些形单影只,偌大的饭桌之上,却只有其和夫妻寥寥二人,周围却站着一排下人,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蕊儿这丫头这么晚了,又跑到哪儿去疯了,我不是说了,这段时间将她关在家里,不允许出门,夫人你啊,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虽然年过半百,依旧儒雅超群的礼部尚书和身旁的中年美妇二人并没动筷,游庭坚冷着个脸,颇为无奈的声音响起,便听到身旁夫人眼睛一瞪,开口说道:
    “蕊儿可是咱们亲女儿,她平日里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么,今日军中选武,她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不去观看,你觉得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拦得住女儿么?”
    话音落下,游庭坚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家这位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儿,他是最清楚不过,刚想开口说上一句,便看到一道绿色的倩影从外面风风火火而来,然后头也不转地自他面前走过,准备回屋。
    “你给我站住!一位女孩子家家天天往外跑,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都怪我平日太放纵你了。”
    自门外进入的少女停下脚步,回过头,双眸瞪的老大,不甘示弱地注视着。
    父女两个就如此大眼瞪小眼地僵持在一处,最后还是游庭坚再次叹了口气,降低音量,轻轻开口道:
    “你山叔叔的儿子山子,此次从玉龙关回来参加选武,此时回家探亲,你明儿跟着为父一起,去他家看看。”
    绿衣少女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转身向着内屋走去,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身后猛地传来礼部尚书游庭坚带上了厉色的喝声。
    “我今日就将话放着,去也得去,不去就绑着去!”
    一顿晚膳不欢而散,随后雪下得更甚,甚至连月色都消失,整个神京城几乎都被淹没。
    柳叶巷游府的一间内屋,悄悄打开一丝细缝,露出了一双灵气的眼眸,四下看了看,然后穿着漆黑夜行衣的人影钻出,融入走廊间的阴影之中,避开结队巡逻的护卫,修长的双腿在角落里几个起落,便已经腾空而起,跃出府门之外,随后少女走到府外的一个墙角处,扒开作掩饰之用的杂草和积雪,就看到一个已经收拾好的背囊被放置在此处。
    少女轻轻一笑,低声喃喃道:
    “还是娘亲好,逼我去相亲,做梦,还好本姑娘今日陪着那个江湖骗子找了个大宅子,不然还真没地落脚。”
    与此同时,在神京城距离柳叶不远的一个面积颇大的宅子内,正在打坐地司马安南猛地睁开眼睛,右手掐指一算,面色一变,自言自语道:
    “坏了,坏了,彻底被赖上了。”
    第0316章 三年期
    夜深人静,雪落无声。
    雪中有着一道黑影,于神京城柳叶巷口,无声穿梭而出,然后偷偷摸摸地闪入附近的一条小巷内,极为小心警惕,每走一段距离,便要四处探查一番,这才进行下一步行动。
    殊不知,其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司天塔顶的巨大画卷之上,一览无余,而且其明显是惯犯,山海图之上,代表着其的绿点旁边还标注着一行小字。
    礼部尚书游庭坚之女,游蕊儿。
    对于这位常常违反宵禁条例的女儿,礼部尚书游大人平日里显然没少去司天塔交罚银赔罪,这一年下来,本来还颇丰的供奉顿时消减大半,每每想到此处,往往一阵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不过今晚和以往直直扑向附近客栈不同,此次绿点在中部的民宅之间跃动,随后钻入其中一间,消失不见。
    民宅属于私人领地,如无特殊调令,司天塔无法查看,但是游蕊儿如此反常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司天监的注意,因此自司天塔内一道沉稳的女声随后响起。
    “派两位监吏去看看,确保其安全,随后通知老主顾游大人前来交罚银。”
    当下,有两道身穿司天监修士大袍的人影自塔内三层直射而出。
    司天塔一层内,坐着轮椅姑娘的背后,一位须发皆白的沧桑老者的身影突然划破虚空而出。
    李淳风看着面前已经是司天监新大脑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疼惜,然后开口道:
    “小请夏,夜已深,你需要去休息,老夫可替你坐镇几个时辰。”
    轮椅之上的少女闻言,转过头来,先是对着老者恭敬一礼,随后摇摇头,回应道:
    “师傅莫担心,要是困了的话,太平会给我讲故事的。”
    听到太平二字,李淳风的瞳孔微不可察的一缩,随后抬手摸摸面前小姑娘的脑袋,点点头,一挥手,身形消失于原地,殊不知他心里苦啊。
    他执掌司天监将近五十年,这人族第一神器山海图和他所说的话总共加起来不超过十句,他原先认为这第一神器果然如传说般傲气无比,却没想还会给小姑娘讲故事解闷,李淳风突然间觉得,他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与此同时,自高墙之上一跃而下,身形半蹲以抵消冲击力的游蕊儿,站起身子,拍拍手掌,抬头就看到身前,一道白衣如鬼魅的身影无声伫立,大惊,张嘴刚想发出一声尖叫,便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同时司马安南那略带恼怒的声音便轻轻响起。
    “你魔怔了么,大晚上的竟敢私闯民宅。”
    少女英气的眼眸眨了眨,司马安南挪开右手,一阵极为柔软的触感传来,赶忙向后退一步,咳嗽一声,反倒是游大小姐显得比较大方,拉着他就往内屋走去,边走还边开口:
    “事出紧急,夜里不跑,等到了白日就晚了。”
    “你这样会引得司天监上门,届时我这堂堂君子的名声都被败坏了,成何体统。”
    二人来到屋檐之下,抖落身上的积雪,司马安南一脸懊恼,其对面的游姑娘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无妨,夜行神京城这种事情我驾轻就熟,本姑娘我敛息技术了得,从未被司天监盯上过,再说了,我一姑娘家家的都不怕败坏声誉,你一个大男人稀罕啥。”
    语毕,转过身推开大门,然后走入一间面积颇大的厅堂之内,将背上的背囊取下,扔在茶桌之上,继续开口道: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挑了这么一处大宅子,这布囊里的银子足够担负这宅子一半的价格,以后这儿有一半是我的。”
    话音落下,也不给目瞪口呆的司马安南任何的反应时间,高傲地抬起头,挑了一件内屋,然后砰得一声关上门。
    厅堂之内,白衣如玉的少年脸色恢复肃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并没有回屋,而是负手而立,沉默不语。
    他在等司天监监吏的到来。
    片刻之后,就在司天监监吏敲响司马安南新宅的大门之时,神京城京畿府附近的一间老旧屋内,一位眼神格外明亮的青年轻轻合上身后的屋门。
    已经接近两年多未见的老母亲,一直拉着他的手,从下午到深夜,边哭边絮叨,刚刚才入睡,山子关门的声音很轻,转身之后便看到面前的屋檐下,有着一道佝偻的背影。
    背影看着身前的风与雪,头顶半黑半白的头发,形成了极为怪异的灰色,山子默默地看着身前许久未见的父亲,心中的陌生感越来越强烈。
    两年半前的父亲,头发并不是灰色的。
    父子俩都沉默了一会之后,京畿府少尹山文柏突然转过身来,盯着面前,目光灼灼,开口便是一句:
    “跪下!”
    “父亲!”
    山子下意识向前踏出一步,喃喃开口,但院子内再次响起一声厉喝。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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