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忘了传送司现在可是在刑部下面,老夫在这神京城内找了这么久,难道这丫头竟然跑去其他州了不成,不行,你赶明儿你赶紧给我看看,她是不是跑了!”
    望着面前刑部尚书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方前嘴角一扯,随后笑着说道:
    “我说老游,你别忘了,私宴之后,咱们现在就属于元日旬假状态,明儿我可不去衙门。”
    语毕之后,方前将头凑近身旁的礼部尚书,降低声音继续开口道:
    “今日我来找你,还有一事,你可知我刑部平日里和京畿府的人打交道最多,但最近我听说京畿府府尹山大人,已经许久没来当值,你平日里素来与他交好,可知是何情况?”
    听闻方前谈起山文柏,游庭坚的脸庞逐渐变得肃穆,随后缓缓开口回应:
    “之前他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好不容易好一些,而南蛮之战中他儿子叛变的消息接踵而至,让其直接一病不起,我去看过好些次,但是都被拒之门外,而且哪怕陛下不追究,但是还是批了他的长假,在他儿子之事水落石出之前,为了避嫌,他应该都不会出现京畿府中。”
    “此事不管这么看,都透露着蹊跷。”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是陛下和司天监该头疼事,希望老山可以度过此劫。”
    游庭坚一声叹息,随后拉着夫人,登上了尚书府的马车,马车缓缓开动,而车厢内,游庭坚陷入了思索,许久之后,其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眼神有些躲闪的夫人,淡淡开口道:
    “夫人,你和我说老实话,这边的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给蕊儿的?”
    此问一出,对面的游夫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随后游庭坚叹息一声道:
    “糊涂啊,夫人,蕊儿这性格,待在外面保不准就出事了,我知道你们还有联系,让她过年回家,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老夫的耐心有限。”
    “老爷,还不是因为你,你这寻女之事一闹,现在全神京的人都只道我女儿是个性格泼辣的姑娘,你让蕊儿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游夫人白了一眼对面的游庭坚,没好气地开口,随后后者再次一声叹息,再次开口道: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么,老夫也是为了女儿逼不得已啊,之前蕊儿和山兄家的那小子,虽然二人自身没同意,但外面人都以为是定了亲事的,现在山子出了这茬子事,我不希望把咱们闺女也拉下去啊,你不知道,现在陛下手头,那些揣测造谣我与其叛变有关的,一抓一大把,我要是不弄到满城风雨,怎么消除此事对蕊儿的影响啊。”
    无论是此时的大夏还是人族的任何一个王朝,叛变就是株连大罪,因此游庭坚的语气之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但是在神京城中部,甚至距离紫竹巷不远的一间大宅子中,一袭绿衣的少女游蕊儿却还没体会到他爹的烦恼,反而在房间内蹑手蹑脚地靠近司马安南,但是看着后者正在低头收拾着细软,并且用布包裹好,用力一扎。
    司马安南背后,少女游蕊儿见状,面色顿时有些慌乱,伸出手抓住前者的衣角,急切的开口问道:
    “臭算命的,你收拾东西干嘛,要跑?”
    第0650章 离京
    “我说游姑娘,你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本公子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欺骗姑娘感情,是遵纪守法的大夏良民,为何要跑?”
    “那你收拾这大晚上的收拾起行囊作甚?”
    司马安南在神京城重金购置的大宅子之内,刚刚自明德殿宴会归来,依旧是一袭白衣飘飘的司马安南转身,看着身后被其举动吓着了的绿衣少女,脸上露出了些许玩味之色,开口回应道:
    “这要过年了,本公子自然是要回家乡啊,家中父母都还健在,这要是过年不回,肯定会埋汰死我。”
    司马安南清朗的声音落下之后,游蕊儿反倒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因为在人族的习俗里,这元日佳节,就是团聚的日子,她总不能拉着前者,不让其回家过年,因此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煞是可爱。
    “知道了还不让开,别妨碍本公子干活。”
    司马安南挥挥手,让绿衣少女靠边一点,随后转头继续收拾起细软,但是他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值得一提的是,其背囊里竟然有超过十把,一模一样的白折扇,难怪无论到何地,这厮的折扇总会出现在其手中。
    一番交谈之后,游蕊儿随后出乎意料地安静站在一旁看着,见司马安南快收拾完毕,这才开口问道:
    “算命的,你的老家在哪里?”
    司马安南转头,有些诧异地吐出一句话回应道:
    “东南江陵城!”
    “江陵城我知道呀,我娘最喜欢的锦燕支就来自江陵城,据说那儿是江南水乡,繁华无比,尤其是过年之际,这热闹劲必定不输神京城呀。”
    游蕊儿一上来便是对着江陵城一阵猛夸,这让司马安南内心一阵心惊肉跳,果不其然,几息之后,绿衣少女便双手背负于身后,有些忸怩的继续开口道:
    “江陵城,我也要去!”
    此言一出,吓的司马安南连手中的折扇都忘记了摇摆,下意识后退一步,脱口问出道:
    “江陵城那是我家,你家在神京城的礼部尚书游府,跟着我作甚?”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不会这么狠心,把人家一个人留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过年吧?”
    游蕊儿抬头看着面前的司马安南,注视着后者的眼神里楚楚可怜,随后柔弱的声音继续传出:
    “难怪娘老和我说,男人的话,比鬼还会骗人,我都和你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了这么久,难道你要弃我于不顾?”
    司马安南此时脸上一头黑线,不过他也是心思活络之辈,转眼便露出了一个笑容,笑着开口道:
    “你跟我去见我娘也成,反正我也不吃亏,但是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使用了传送卷轴,那可是要在传送司备案的,届时你去江陵城的消息可瞒不住,而等过了开春,再回神京城的时候,你爹就会带着大帮人马在太平之墟里堵着你。”
    “知道就知道,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过了这个年再说,我也去收拾东西去。”
    绿衣少女游蕊儿转身,狡黠一笑,一蹦一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随后司马安南面色一苦,抬起手,闭眼掐指,几息之后,其怂拉着脑袋,重重叹了一口气,细细的声音向外传出:
    “难怪师尊曾言,世间诸事千千万,唯有情字最复杂,算不出啊,算不出!”
    弯月之下的神京城,随着前往白帝宫赴宴人员纷纷回家,逐渐沉寂了下来,只有那不断呼啸的寒风,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呜咽。
    神京城,京畿府附近的一间小宅院中,屋檐之下,有一道佝偻的身影独自一人站着,银白色的月光之下,他那原本灰白相间的头发,此时自远处看去完全成为了诡异的灰色。
    近段时日,一直被外界认为是卧床不起的山文柏,此时正用深邃无比的眸子,注视着前方的阴暗,随后同样细不可闻的声音淡淡自其口中传出:
    “有人抓住了我处于阴影之中的尾巴,我感觉注视而来的目光多了起来,不过此时的你,应该已经踏上那极北雪原的土地,这个世界缺少了谁,依旧会运转自如,没有谁是不能被牺牲的,包括我!”
    话音落下许久之后,山文柏忽然挺直了自己原本佝偻的身躯,一股难以名状的无穷气势随后向着四面八方涌动,无声地搅动着月下的黑暗,其周围的整个空间,好似瞬间沉入了深海,散发着沉重无比的波动。
    随后其转身,走向院子里另一间还未熄灯的房间,并未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之内,一位中年妇人并未入睡,而是坐在床上,见自家丈夫推门进来,赶忙擦干脸上的泪珠,有些哽咽地开口询问道:
    “这么晚了,夫君来我这有何事,你的病还未好,还是回房歇息吧。”
    “我没事。”
    脊背挺的笔直的山文柏回应一声之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床边,低头看着这位如普通农妇一般的妻子,继续开口道:
    “我知道山儿的事,你很担忧,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此时的中年妇人明显注意到了,今晚他丈夫的不对劲,因此掀开被子几欲起身,同时开口道:
    “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妾身说?”
    山文柏抬手阻止了妇人的起身,沉默了一会之后,突然开口道:
    “今晚我要出一趟远门,这个年,你要自己过了,我会给礼部尚书游庭坚写一封信,让游府照料一下你,我房间床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些钱财,你要是缺啥就拿这个买,如果我能回来,我们就正式回老家,隐居深山,不再入世。”
    语毕之后,山文柏不再犹豫,直接转身走向门外,身后的一头灰发突然间向外延伸出一大截,就好似一根根针一般,散发着寒芒。
    望着冷漠无情离去的丈夫,泪水再次弥漫了中年少妇的眼眸,她一把掀开被子,光着脚踏在地面,哭着问道:
    “山子离我而去,现在你也要走?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这一次你要去何处?”
    声嘶力竭的哭喊之下,已经走到门边的山文柏停下脚步,停顿了几息,带着沙哑的声音随后响起:
    “本尊此次前往,光州广域城,万剑山!”
    第0651章 街上
    在人族的历程之上,元日年节前后,就是一场横跨三十六州的巨型迁徙,而对于回家过年,是每一位大夏子明内心之中,根深蒂固的执念,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无论距离多远,在外的异乡人,都要赶回家团聚。
    此时的传送石像塔还是处于起始阶段,并未完全普及,因此大夏历第八十九年深冬,神州浩土各地的迁徙行动,早已开始,毕竟大夏地域太过宽广,哪怕是耐力上佳的马匹,想要跨越一州之地,都需要至少一旬时日。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一道道蓝白色的传送光柱便于神京城各地直冲天际,这些光柱内大部分,都是昨夜参加白帝宫宴会之人,所以于今日一早,就传送至其余大城,与家人团聚过年。
    这其中就包括刚刚接过传送司代司丞位置的书生元白,以及白衣飘飘的司马安南,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司马公子身旁,背着一个巨型背囊,宛如逃难一般的游蕊儿赫然在列。
    随着日头升起,整个神京城逐渐苏醒,但是今日的这座天下第一雄城和以往相比,有了些许不同,少了忙碌和紧凑,多了闲适及繁华。
    整个大夏,自今日起便进入了元日休假时期,忙活了整整一年的子民们,可以放心的睡到日上三竿,但是无论是什么节日,神京城有一处地方,必定是人满为患。
    青龙大街,琼浆馆!
    一大早,琼浆馆门前,排的老长的队伍之中,出现了一位极其魁梧的身影,锃亮的光头就好似一面铜镜,将头顶冉冉升起的太阳向着四面八方反射,同时足足比其余人大上一倍的身躯,给了前后排队等待的食客极大的压迫感。
    不过梁破光头之下的面庞,眉清目秀,并不凶煞,因此周围的大爷大妈们还会笑着打趣地问上一句,小伙子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生得这般强壮云云。
    梁破并未回话,只是和善的笑了笑,片刻之后,梁破一手提着一碗汤面,大步走向路边一辆停靠了许久的宽大马车,钻入其中。
    马车内,盘腿而坐,正撑着额头闭目养神的赵御睁开眼眸,抬起头,望着梁破手中的汤面,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最近因为政事繁忙,他也是许久没品尝这美味的汤面,因此有些想念的紧。
    “我说破啊,这吃了这么多回琼浆馆的汤面,有没有吃出什么门道来,研究出其配方,这样朕在宫里也可以尝到了。”
    赵御吞下一大口面,随后淡淡的声音响起于马车内,而其对面同样在蒙头吃面的大光头,听闻之后,陷入几息思索后,继而摇摇头,开口回应道:
    “大部分的食材都可以尝出,但是其中有一味,好似不是人间之物,便是这神秘无比的这一味,成就了琼浆馆天下第一面的名声。”
    梁破话音还未落,赵御已经捧起面前的大碗,将最后一点鲜美浓郁的汤汁全部吞入腹中,接着重重感叹一声道:
    “食一碗人间烟火,饮几杯人生起落,破啊,这最后一味,就是这人世间的烟火呐!”
    “陛下,如果你想每日吃这个汤面,何不让月牙儿将其整个盘下?”
    一道并不苍老的声音响起于马车之内,随后赵御身旁,出现一道身穿青衫的消瘦身影,而许久未露面的大宗师黄庭开口之后,年轻帝王转头,轻轻开口回应道:
    “神州浩土之上瑰丽绚烂,好东西太多,朕要是全部都收入囊中,那会多无趣,而倘若每日吃这汤面,再好吃的人间烟火,也会腻歪,不过舅舅,平日里喊都喊不出来,怎么今日主动现身了?”
    笔直端坐的黄庭,消瘦的脸庞棱角分明,好似一把刀雕刻过一般,随后其将浑身上下凌厉的气势都收起,开口回应道:
    “陛下,今日是小年,您今日出宫,想必是年轻拜见长辈,因此我也想去司天塔,见一见父亲。”
    “朕正有此意。”
    语毕之后,赵御点头,随后这辆宽阔的马车,开始向前行驶,沿着青龙大街,向着神京城中部的司天塔缓缓而去。
    今日的青龙大街之上,依旧是人声鼎沸,但哪怕前段时间开始,神京城的外乡人都已经陆续离京回家,也未对其繁华受到丝毫影响,而那些商铺面前,排的队伍甚至更长。
    马车之内的赵御,并未穿着帝袍,而是一身朴素的黑袍,配上头上用云簪盘起的发髻,就好似一位的游历神京城的翩翩少年郎,接着年轻帝王伸手,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子,用乌木般的黑眸注视着两侧的街道,一幅盛世景象自赵御的黑眸之中倒影而出,内心不由百感交集。
    急管繁弦,烟景长街,闲闲太平之居,这就是他拼死去守护的家和国!
    忽然,一个熟悉小娃的身影出现于年轻帝王的视野之中,依旧是那件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还有那被风刮后,带着紫红的脸庞,接着一个名为于鹏飞的名字,在赵御的脑海中浮现,随后淡淡的帝音响起于马车之内:
    “梁破,停一停!”
    其实一到年关,最开心的人群无异于那些无忧无虑的小娃们,一大早就成群结队的在大街小巷里玩耍,但是此时的小娃于鹏飞,情况并不好,因为其和身后几位小孩,被一群年岁大一些的锦衣少年们,堵在一个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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