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袁长卿和老太太都没料到,大公主会在半中间主动插-进一脚。老太太掐指一算,觉得大公主过去的效果要明显好于她这个长辈出面,于是便干脆地放手不管了,任由几个小辈去胡闹。

    那英姑原就怕被老太太制约着,如今见老太太主动不去了,她巴不得这一声儿,忙拉着看热闹不怕台高的大公主,骑着马儿就向着了袁府冲了过去。

    至于说方老太太回屋后怎么给袁长卿写便条,又怎么派人送过去,这二位自是不可能知道的。

    ——所以说,其实袁长卿不仅性情像方老太太,连这一肚子的坏水儿,都是出自这同样人前不爱言语的方老太太的真传!

    一个是不明就里、怒火冲顶的方英;一个是从小在宫闱里长大,听着蚊子哼哼都能听出个曲谱来的大公主,这二人联手闯进袁家,直把老太太和袁礼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觉得自己原算得好好的,算准了袁长卿应该不敢惊动了人的,偏这会儿不仅是惊动了人,还惊动了京城里最爱看人笑话的大公主殿下……

    母子二人对了个眼,老太太心一横,掏出帕子抹着眼,委屈道:“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这就闹着要搬出去了呢?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称了他们的心……”

    她这里话音还未落,就听得袁长卿的声音在门外道:“不是长辈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实在是我们做小辈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若是听从长辈的意思认了不曾做过的事,我们做小辈的心里委屈。可若是不认,倒又是我们的不孝了。”

    随着话音,袁长卿撩着帘子进来,向大公主见了一礼,道:“家里的事,实不敢惊动大公主殿下……”

    见他言下之意竟是要大公主避嫌,老太太心念一转,猜到他应该是顾忌着珊娘的名声,便看了袁礼一眼。

    接到老太太的眼风,袁礼顿时上前一步,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大公主身份在这里,当着大公主的面,今儿倒正好可以分辨个清楚,也省得叫人疑心我们真苛待了你俩一般。”

    老太太也捏着帕子叹息道:“你这孩子,怎么娶了亲后,脾气倒见涨了?不过是昨儿兴哥儿被人伤了,我们心里着急,白问你一句,你竟就这么白眉赤眼起来……”

    袁长卿立时截着她的话道:“若只是问一句,再委屈我们也只得受了。可昨儿半夜里老太太和四叔是怎么问我的?如今当着大公主的面,我可以再说一遍。老太太问我有没有跟兴哥儿打过架,我说没有。”——确实没有,他只单方面踢了袁二一脚而已,袁二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老太太还问我,兴哥儿出事的时候,我跟十三儿都在哪里。我说我们都在老太太的东阁里。”——确实都在。连袁二都在——“老太太还问我,可有人证明我们在那里。我说没有。因为那时候老太太的东阁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倒是实情。

    他转身又对大公主解释道:“十三儿如今受着太后之命,每天都要借老太太的佛堂抄一篇心经的,那东阁是老太太给十三儿安排的歇息之处,至于说为什么东阁里竟没个伺候的人,我们就不知道了。但因着那里没人,家里长辈就怎么也不信我们的清白,非要我们认下我们没做过的事,我们不敢觉得委屈,可更不敢认下这害人的大罪,如今唯一之计,也只有先避出去了。”

    见他寻求着大公主的认同,老太太忙道:“你这孩子就是心重,不过是兴哥儿被人害了,家里人都要问一遍的,又不是特特指着你问的,便是你媳妇儿,今儿我们也要问上一遍的。”又道,“你媳妇儿呢?昨儿晚了,倒没有问她。”——她这言下,其实是在暗暗威胁着袁长卿的意思。

    袁长卿的眉眼一沉,只拱手道:“怕是十三儿没办法出来了,她病了。”

    “病了?”老太太立时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道:“怎么病了也没听你们说一声儿?家里也好叫个大夫来替她诊上一诊。”

    “十三儿不肯。”袁长卿道。

    老太太心里立时一阵冷笑,偏还装着关切的模样问道:“病了就是病了,讳疾忌医可不好。”

    袁礼顿时冷哼道:“别是另有隐情吧。”

    袁长卿看了他四叔一眼,道:“倒确实是另有隐情。”顿了顿,又带着一股激愤之气,道:“她是怕人说老太太的是非,这才忍着不肯看大夫的。”

    “我?!”老太太一愕,忍不住道:“关我什么事?!”

    方英和大公主也同声道:“十三儿怎么了?”

    “受了寒凉。”袁长卿道。

    大公主笑道:“她一个南方妮子,这是不适应我们北方的气候吧。”

    方英却是早接到袁长卿信里的暗示了,便冷笑道:“她一个新媳妇儿,整天在屋里呆着,这时候只要家里还没撤了采暖,哪里有可能冻着她!”又对袁长卿道:“你才刚说,老太太-安置十三儿的东阁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怕是更没个采暖了吧!”说着,拿眼狠狠瞪着老太太。

    老太太再没想到,袁长卿在这里又泼了她一身水,顿时那个气啊!一气之下,她便没能忍住脾气,威胁着袁长卿道:“你媳妇儿是真病假病还不知道呢,怎么就说是我故意冻着她了?!我们叫她出来,不过是问一问她跟兴哥儿受伤有什么关系没有,偏你这么护着她,竟不许她出来,倒难免叫人疑心这里面是不是另有隐情了!”

    袁长卿立时反击道:“若说隐情,倒确实是有些隐情的。东阁里找不着下人时,十三儿的丫鬟倒正好看到有人进了老……”

    “住嘴!”

    忽地,袁礼一声厉喝,倒把听戏听得正入迷的大公主吓了一跳。

    “哎呦,这是怎么了?”大公主抚着胸口,看着袁礼笑道,“爵爷越是不让他说,我倒越是好奇起来了。那丫鬟看到什么了?”又故意看着老太太笑道:“不定这就是关键之处呢。”

    “这个……”老太太和袁礼同时一阵语塞。

    方英也拿马鞭拍着掌心道:“对!这定是个关键之处,所以你们才不敢叫大郎说出来!”又推着袁长卿的肩道,“说,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万事有你姐姐我替你做主呢!”

    袁长卿看看老太太,唇角微微一抿,回头对大公主行了一礼,道:“十三儿听说大公主来了,还跟我说,定是因为她爽约之事叫大公主不痛快了,叫我替她向大公主致歉呢。”

    大公主看看他,心里立时便明白了,这家伙是不想再叫她旁听了。不过,浸淫八卦多年的她,如今虽然没听到个十全十的八卦,但就冲着已经听到的那些,也够她拼成一幅图了。于是她看着袁长卿一飞眉梢,笑道:“是呢,我今儿原就是来看她的,偏她还病了,我倒要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说着,便叫人领她去了珊娘那里。

    等她来到含翠轩时,就只见那含翠轩里早已搬了个空,这会儿竟只有几个丫鬟婆子留守在那院子里。至于那病人珊娘,正抱着只黑猫,蜷在一张圈椅上,身上裹着厚厚斗篷不说,脚下面还搁着个熏炉。就这样,她还缩着个肩膀,一副怕冷畏寒的模样。

    听见帘子响,珊娘以为是袁长卿回来了,顿时直起身子,装出一副她没有在发烧畏寒的模样。等看到进来的是大公主,她立时一缩脖子,将身上围着的大氅又往脖子里拉了拉,冲大公主摇着手道:“快别过来,看过了病气给你。”

    见她小脸儿烧得通红,大公主不禁一怔,“怎么竟还真病了?!”她还以为这两口子是在演戏呢。说着,她过去摸了摸珊娘的脸,同情道:“可怜见的,这小脸儿都烧红了。”又道,“可看过大夫了?”

    珊娘一吸鼻子,闷闷道:“早看过了。”

    袁长卿到底不放心她,便悄悄从后门接了个太医进来给她把了脉,又给她开了药。而不吃药还好,这一吃药,倒把她体内的寒气全都激发了出来。她原还没感觉怎样,袁长卿这里才刚一走,她的热度就噌噌噌地上去了。她不想叫他在前面分了心,便没跟任何人言语,却不想,倒正好叫大公主撞了个正着。

    大公主看看她,见她虽然烧得小脸通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可那精神头儿不错,便笑眯眯地拿手一推她的胳膊,道:“老实交待,那袁二是不是被你给打的?”

    珊娘一怔,“你怎么猜到的?”——她一不小心,竟漏了馅儿。

    大公主立时拍着巴掌哈哈一笑,道:“我就猜着肯定是这样!”又拿胳膊肘一推珊娘,“这是鸡蛋把苍蝇给打了。”又道,“打得好!若不是没个理由,我也早想打他一顿的!”

    珊娘顿时便知道,原来大公主也是被袁二拿眼睛“视奸”过的人之一。

    “等你病好了,我请你去我那里,我再介绍些朋友给你认识,她们定会喜欢你的。”大公主笑道。

    不知道袁长卿和方英姑在外面跟袁家人怎么打的这场口舌官司,总之,袁长卿带着暖轿过来把珊娘接出去时,夫妻二人果然如袁长卿所说的那样,是堂堂正正地从袁府正门里出去的。

    见袁长卿回头看向袁府大门上悬着的门匾,珊娘猜到他心里大概还是有些难受的,便伸手过去抱了抱他。

    袁长卿长叹一声,道:“其实我心里一直对他们抱着点期望的,期望他们早晚能明白,我不想跟他们争什么。偏……”

    顿了顿,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道:“我从没在意过那个爵位,偏他们防狼似的防着我,倒害得你生着病还要被撵出来。如今我倒改主意了。我们争一争,可好?”

    珊娘:“……”

    ——袁大,你入戏太深了吧!所谓“生着病还被撵出来”,这明明是你自己安排的戏码好吧!

    第139章 ·方老夫人来访

    袁府位于城西,福寿坊却在皇城边上,中间隔着挺远。倒是大公主的府邸也在福寿坊里。

    马车到得福寿坊,大公主骑着马赶上来,隔着车窗对袁长卿笑道:“今儿你们要忙着搬家,我就不去府上凑那个热闹了。”又弯腰对珊娘道:“如今我们既成了街坊,倒正好走动。等你病好了,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不许不来。”

    说完,大公主拨转马头,从岔道上走了。却是没回公主府,而是按照原计划,直接奔了那贵勋女眷们闲暇时最爱逛的制衣坊恒天祥——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儿这场热闹,作为第一现场报道人,她怎么都得找个听众说道说道。

    方英则是直把这小夫妻俩送到仁德巷的宅门前,才回去找方老太太交差。

    虽然搬家是临时决定的事,可袁长卿此人做事向来思虑周全,他那边跟袁家人打着口舌官司时,这边早已经派了花叔过去收拾宅子。虽因一时仓促,还不能处处尽如人意,可好歹也是能够住人了。

    那看门的毛大自接到消息,得知今儿大爷大奶奶要正式搬过来后,便派了他儿子小毛头在巷口处守着。远远看到袁长卿的马车过来,小毛头脚打后脑勺地抢在前头跑回去报信。得到信的毛大立时撑着那细零零的假肢,扯着副打雷似的嗓子朝着门里喊了一嗓子,不等花叔迎出来,他就性急地点燃了炮仗,倒险些没惊了袁长卿的马,恨得从门里赶出来的花叔跳起来就在毛大的脑袋上揍了一拳头。

    直到听到鞭炮声,珊娘这才想起来,搬家还得有一套相应的进宅仪式。

    而袁长卿当初派花叔过来准备时,可没算到珊娘会生病,如今听到鞭炮响,想着那套进宅仪式,他不禁一阵踌躇,便对珊娘道:“这些你别管了。想来我们的屋子应该已经收拾出来了,你且先去休息。”

    说话间,花叔已经亲自牵着缰绳,将马车带进了车马院里。

    珊娘皱眉道:“这怎么行?!好歹我可是这家里的女主人,难道你要替我点灶火怎的?!”说着,推开袁长卿,抢在他的前面下了马车。

    坐在后面车上的李妈妈和三和五福赶紧跟了上来。

    因珊娘只来过一次,带着李妈妈等人走到车马院门口时她才想起来,她竟不记得厨房在哪个方向了。于是她回头找着花妈妈,却发现不仅花妈妈跟着她,连袁长卿竟也跟着。她忙冲他挥着手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该你忙什么赶紧忙什么去吧。你可是男主人呢。”

    “你……”袁长卿一阵犹豫。

    她知道,他是不放心她,便回身过去,放柔了声音笑道:“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该讨的吉利还是要讨的。再说,赶紧做完了,我也好赶紧歇着去不是?”又悄悄碰了碰他的手,“你赶紧去忙你的吧。”

    进宅时,男主人要做的事可要比女主人多多了。

    袁长卿深深看她一眼,知道她说的是正理,便回身叫过花妈妈小声嘱咐了几句,这才去忙该他忙的那些事了。

    花妈妈回头看看他的背影,又扭头看看珊娘,然后嘿嘿一笑,直笑得珊娘忍不住红了脸。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花妈妈直爽笑道,“奶奶和爷感情好,我们看着才高兴呢。”又叹了口气,感慨道:“自小我们大爷看着就是那么个清清冷冷的人儿,倒没想到竟也是个会疼人的。”

    珊娘心头一动,忍不住放缓了脚步,问起花妈妈袁长卿小时候的事来。

    花妈妈是在袁长卿六岁时才到得他身边的,那时候的袁长卿就已经养成了如今这种不爱主动跟人说话的性情,整天只严肃着张小脸。“才五六岁的小人儿,看人的眼神就跟个大人似的……”

    听着花妈妈的叹息,珊娘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眸色深浓的小男孩,以沉默的戒备,默默观察着所有意图靠近他的人……

    花妈妈领着珊娘来到厨房时,厨房里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人正领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在灶上忙碌着。见珊娘进来,几人忙放下手里的事过来叫着“奶奶”。

    花妈妈介绍道:“这是管灶上的田妈妈。”又道,“她男人也是袁家军。”

    珊娘便知道,这田妈妈应该也是烈士遗属了。她便笑道:“可真巧了,我娘家管灶上的妈妈也姓田。”

    其实这宅子自从给了袁长卿后,里面就一直住着人的,只是那正房上院空着而已。因此,所谓女主人起灶,不过是叫珊娘在那小灶上点个火,取个吉利的意思罢了。

    珊娘在厨房里忙活时,袁长卿则由花叔领着,在那正院里又是洒水净地,又是四角安宅,又是燃香焚纸的,手续可谓比珊娘那边繁琐了不知凡几。等珊娘那边完事过来时,袁长卿这里的才将将做完了一半。夫妻二人一同拜了所有该拜的各路神灵,又安置好袁长卿父母双亲的神位,这才算是最终完成了所有安宅的仪式。

    从那专门辟出来的小佛堂里退出来,袁长卿看看珊娘,见她虽然脸色苍白,精神倒是很好,便微笑着牵了她的手。珊娘眼前则忽地闪过花妈妈所形容的、那个孤单警觉的小男孩来。于是她也默默握了一下他的手。

    二人来到上房,相互对视一眼,双双伸手推开那正院的大门。这里,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

    许是搬新家的新奇兴奋,珊娘这一回的风寒来得急,去的也快,晚间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退了热的她便感觉自己又是那个生龙活虎的侯十三儿了。她打算好好巡视一下她的新领地,却不想遭遇到“新领主”袁长卿的坚决反对。

    “才刚好一点就又胡来,给我老实在屋里呆着!”袁长卿义正辞严地将她拉回屋,又叫来最老实的六安,吩咐她:“看牢你家奶奶,不许她出房门半步。”说着,他便出去忙他的了。

    这次搬家原不在袁长卿的计算之内,因此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善后、去处理。且昨儿那般匆忙搬家,便是他预先派了花叔过来,也不过是临时收拾出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而已,那些箱笼家什什么的,都还乱糟糟地堆在一边等着人去收拾归拢呢——当然,这些活儿原该是女主人做的,可谁叫男主人自作孽,把女主人给折腾病了呢,如今也就只有他自个儿顶着上了……

    袁长卿走后,珊娘自恃她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六安又是她的丫鬟,便想着罔顾袁长卿的命令,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谁知前世时的六安就有点儿死心眼,如今竟变得更加死心眼儿了,家里大爷说了,不放大奶奶出屋,六安就把袁长卿的话当作纶音佛语一般,竟死死抱住珊娘,真个儿不许她出房门半步,倒弄得珊娘一阵哭笑不得,拿手指戳着她的脑门恨声道:“你到底是谁的丫头?!”

    三和正好端着药进来,听到珊娘的怨言,不禁一阵幸灾乐祸地笑,道:“大爷可真是慧眼识英才,竟一下子就挑中了六安。要说我们这几个里头,怕也只有这死心眼儿的丫头才能看得住奶奶了。”说着,将药碗给珊娘递了过去。

    珊娘嫌弃地看看那碗药,又皱着眉头一阵嘀嘀咕咕,到底她也不想病情重复,便乖乖喝了药。

    既然不许出去,她又想着阳奉阴违,找花妈妈问一问这新家里的人员配置,不想原还追在她的身后想要她接下管家大权的花妈妈,竟只笑嘻嘻说了句“不急,等奶奶病好了再说”,就指着袁长卿的吩咐说事儿,脚底抹油,溜了。

    珊娘无奈了,只得在屋里来回打着转。这一转,倒真给她找着事情做了!

    因他们搬得急,如今他们的屋子里除了必用的物什外,竟是连个装饰的花瓶都还没来得及布置。而前世时,珊娘就喜欢随着她的心情变化折腾布置自己的屋子。没出嫁前,她的小绣楼就没少被她折腾。看着光秃秃的条案,想着五老爷五太太给她备下的那些丰厚嫁妆,珊娘顿时一阵手痒。花妈妈她指挥不动,叫来李妈妈还是很容易的。于是她跟李妈妈要了她的嫁妆单子,指挥着三和五福六安几个去开她的嫁妆箱子。

    等袁长卿安排好外间的事,进来看珊娘时,就只见她精神抖擞地指挥着李妈妈和几个被珊娘抓住的丫鬟婆子,正爬高上梯地布置着他们的屋子。

    “你来得正好。”见他进来,珊娘迎过去笑道:“你偏爱什么颜色?”袁长卿还未作答,她就堵着他的话道:“黑色除外。”

    袁长卿的嘴才又张开了一点,她赶紧又道:“蓝色也除外。”

    袁长卿顿时就笑了,“要不要灰色也除外?”

    珊娘白他一眼,道:“那我不问你了,等布置好了,你不喜欢我也不管了。”

    袁长卿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着吗?”说着,也不管李妈妈她们还在跟前,拉起珊娘的手将她带出屋去,又命人拿了把椅子放在院子当中,将珊娘按在椅子上,道:“你就坐着晒晒太阳不行吗?”

    今儿的日头正好,终于叫人体会了一把春日融融的感觉。珊娘抬头看看太阳,再回头看看袁长卿,忽然就想起她才刚重生时,曾经发誓要做个混吃等死之人的。偏如今袁长卿不再如前世那样,她倒又变成前世那样什么都想管的人了……

    “好吧,我听你的。”她笑着,回头叫六安搬了张小几过来,又捉了蜷在廊下睡懒觉的白爪抱在怀里抚弄着,抬头对袁长卿笑道:“这样你满意了吧?”——其实是她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下去了,下面的事自有三和她们看着,本就不需要她再出手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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