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棠等了半天周围再无一点动静,她才缓慢又小心的睁开眼。
    今夜月色皎皎,在月光的帮助下,她瞧见这是间布置朴素的寝居,门窗紧闭,显然怕她逃了。
    她从床上一个跳跃,轻轻落到地上,蹑手蹑脚走近门口贴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终九畴发现少棠被人劫走,立即叫了苏仑过来。
    “你刚才在作甚?这么大动静都没有听到?”终九畴已然怒气冲天。
    苏仑之前听到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以为是少主在教训小公子便本着多一事不如一事的精神,没有过来查看,如今看到眼前情形懊恼的说不出话来。
    他单膝跪了下来抱拳认错:“属下失职,请少主责罚。”
    终九畴原想好好与少棠讲一讲宗政慎的危险性,当然再把二人之间的交易顺便套路出来,才是最好的。
    哪知不但一无所获,还被少棠戏弄一番,他已然火大,如今又见人失了踪迹,怒火没处发泄才迁怒于苏仑。
    静下心来思索少棠失踪的种种可能,最大嫌疑就是宗政慎故伎重演。
    终九畴眸底寒气逼人,站起身在屋内踱步,片刻后他发现窗纸上插入香的孔洞,大手一挥:“召集千门镇内所有修罗,把宗政慎的府邸给我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少主。”苏仑得了令牌立即召集人手。
    终九畴掀起袍角从窗口跃出,矫健身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宗政慎为了方便以后盯紧冉少棠的行踪,特意在千门镇买了一处大宅子,又让人重新整修了一番。虽然与涧城的睿王府没得比,在千门镇却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豪宅了。
    毕竟是在他国境内,避免太过招摇惹出事端,他让人在牌匾上写了“孟府”二字。
    孟德看得阵阵心虚,有好几次都想劝三殿下不如改成宗府。也算掩人耳目。
    今日听到自家主子与唐冉那番打嘴仗,他算是明白了,单个宗字是大忌,千万不能提。
    他小心伺候宗政慎进了浴室,叫了两个婢女进去伺候沐浴,他守在外面护卫。
    孟德看了看天上明月,视线又在树梢、房顶睃了一遍,暗暗放下心来。
    其实,自家主子身边养了很多暗卫死士,两支队伍平日里都隐在暗处,连他都发觉不了。
    不到关键时刻主子是不会动用这批人,生怕力量暴露,影响他与大皇子的较量。
    孟德坐在廊下正想闭目小憩,突然听到府门外传来嘈杂声。
    管家急匆匆跑来跟他汇报:“孟统领,咱们府邸被一群人围住了。他们手持火把、腰上佩剑,坐在马上似来者不善。”
    “走,我跟你去看看。”
    孟德回头看了看浴室,快步向府门走去。
    四名小厮抵着门口上的横木,不敢给外面的人开门。
    见孟德来了,立即找到主心骨,高声叫了一声“孟统领。”
    孟德使了个眼色,这四人立即搬开挡门的横木。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孟德第一眼就瞧见迎面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便是中午刚刚交过手的苏仑。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修罗宫。怎么,什么时候修罗宫做起打家劫舍的买卖了?”
    孟德打眼那么一瞧,估计四五十名修罗黑压压的堵住门口,各个带着面具,凶神恶煞。黑色的衣领处绣着金光闪闪的修罗宫三字,月色下格外刺目且嚣张。
    听马蹄声,前后院还有不少修罗宫的人。
    孟德心下暗叫不妙。
    是不是终九畴已然找到徐有道,坐实了徐有道与三殿下的交易,特意来此兴师问罪?
    但愿三殿下暗中势力可与修罗宫相抗衡,不然今夜还真是无法安眠了。
    苏仑见到孟德一副欠打的样子,他恨不得立即与他再打上几百回合,打服他为止。
    可是他得了终九畴的命令是来寻小公子的,人未寻到,不能生其他事端。只好嘴上逞快。
    “孟德,打家劫舍的事乃是你家宗政主子们擅长干的,我修罗宫做事是有原则的。像你家主子这种抢人江山的缺德事,我们修罗宫向来以此为耻。干不来。”众修罗一阵大笑。
    “你?”孟德一时语塞。
    在周饶,百姓最不敢提的一个字便是丰字。也最怕说前朝之事。容易惹祸上身。
    宗政皇族忌讳这些过去的历史。
    如果像别的国家一样,江山是凭本事打下来的,那叫做英雄豪杰,救民于水火,人人称颂。
    偏偏这江山是用阴谋诡计骗来。
    不仅骗来江山,还没有信守诺言,把拱手让出江山的皇族给杀光了。
    这种事哪是正人君子所为?
    虽然宗政祖先一直请人墨客与史官给自己洗白,却难挡天下悠悠之口。
    周饶国的禁忌,在其他国家全是笑资。
    故苏仑一句话,便让孟德萎了下去。
    他虽不耻宗政第一代皇族干的丑事,但这与宗政慎三殿下无关。
    三殿下宽宥待人,对穷人对百姓对他们这样的侍卫将领从来都心慈善待。
    三殿下是值得他们赴汤蹈火的好主子。
    想到这儿,孟德的气焰又高涨起来,“苏仑,你半夜围困别人府邸,所为何事?”
    苏仑嘿嘿冷笑了两声:“孟德,你若早这样问,还会被我羞辱一番吗?你们自己做了缺德事还来问我?快说,你们虏走我家小公子想做什么?”
    孟德听完他这番话,又气又恼。
    “你家小公子不见了与我们何干?以为你们是修罗宫就可以随便诬赖好人?”
    苏仑料到他不会认,此刻早就有修罗潜入府邸悄悄搜起人来。
    他不过是想办法拖住孟德,这家伙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对付起来是个麻烦事。
    所以只能智取。
    苏仑又笑了两声:“你们是好人?上次小公子撞车的事不是你家主子策划的,我苏字倒着写。别以为杀了徐有道就找不到证人指证你们,还在我跟前充好人,我看你是演戏的戏子还差不多。”
    苏仑这番胡说八道,胡乱扣帽子,可把孟德气了个半死。
    他也不想与苏仑对答,呀呀怪叫抽出身后马鞭,长鞭一甩,直逼苏仑。
    苏仑从马背上跃起,躲过他的袭击,抽出佩剑,与之打了起来。
    宗政慎闭目泡在浴桶中,脑海中全是惑心术下册。
    突然他听到几不可察的瓦动声,悠地睁开眼睛冲着屋道:“阁下原来有观男人沐浴的癖好?难道真是如外界所传的有断袖之癖?”
    第080章 寻人
    终九畴站在屋顶,月色笼罩下,玄色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
    宗政慎的出言不逊并没有激怒于他,他轻轻跺了下脚,碎瓦与顶上的灰尘纷纷扬扬如大片雪花掉落到浴桶当中。
    幸好宗政慎早有准备,提前离开浴桶,此刻已经穿好中衣。
    两个婢女被眼前动静吓得一阵大叫,宗政慎低吼一声:“出去。”
    两个吓坏的婢女哭着推门跑了出去。
    “终九畴,如果你追到我府上是来找徐有道,那你的算盘可要落空了。”
    终九畴能隐隐感觉到周身百丈内有浓浓的杀意,应是宗政慎的暗卫。
    修罗已经来报,未寻到小公子的身影,他这才来质问宗政慎。
    “姓宗的,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我小师侄虏到哪里去了?”
    宗政慎刚把腰上玉带系好,听到这儿,心中不由一紧,倒忘记与他计较“姓宗的”这个称呼。
    “什么?你说那个小女那个臭小子被人虏走了?”
    “是。就在一个时辰前。不是你干的?”终九畴听他语气确是很意外。
    宗政慎匆匆几步走出浴室,轻松跃上屋顶,与终九畴保持着数丈距离。
    “本王为何要虏她?终少主你莫不是糊涂了?人丢了来本王这里找甚?啊,对,以你修罗宫的本事,你一定也是翻过本王府邸了,没找到人,可以死心了吧?我劝你赶紧找别的线索去寻人。晚一时,她就可能有危险。”
    终九畴不待宗政慎的话说完,已然消失在夜色中,没了踪迹。
    “什么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宗政慎的实力目前还惹不起修罗宫,而且,他有大事要图谋,不想与江湖大派为敌。
    他朝夜色中打了三下响指,随即跃下屋顶,回到寝居。
    黑暗中,立即有黑衣蒙面之人从夜色中现身,立到宗政慎寝居之外。
    “进来。”宗政慎声音有些迫切恼怒,“本王让你盯着终九畴他们,那边发生的事你为何不报?”
    黑衣侍卫赶忙跪下:“主子您刚才在沐浴,小的想着等您出来后再禀告。谁知修罗动作这么快,已经找到这儿来。”
    宗政慎有洁癖,每天洗澡是个大工程,洗的格外仔细,需要个把时辰。一般情况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宗政慎抬手让他起来回话:“可知是谁把人虏走了?”
    “小的不知,但已经派人跟去,查到了落脚处。”
    宗政慎的脸色这才稍有松动,不像之前似要杀人一般。
    “立即让暗一小队去把人给我救回来。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唯你是问。”
    “还有,把主谋给我抓回来,我要活的。”
    黑衣侍卫立即答是。
    “等一等,”宗政慎似乎仍不放心,“还是本王跟你们一起去。”
    要是那小女娘有什么闪失,他的惑心术上册可就成了烂尾。
    苏仑正与孟德斗的正憨,突然听到响沙笛的暗号声。
    这是少主在唤他收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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