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仑拿了件及地玄色大氅给终九畴披上。
    “主子,伤还没好,回屋吧。”
    终九畴根本不理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牛角尖里。
    喃喃道:“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我也是为她好。万一那药与她体内的蛊虫发生抵触,那可是她的命。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她死了,我怎么办?”
    苏仑显然已经听麻木了,嗯啊两声应付着:“主子没错。是她不识好人心。”
    终九畴突然转头,目光犀利瞪着苏仑:“她好不好由不得你来说。”说完把大氅扯下来扔到苏仑身上。
    苏仑败下阵来,方德接过大氅蹑手蹑脚贴到终九畴身边。
    心道,苏仑真是不懂主子的心思,白白跟主子这么久。
    冉盟主那是主子的心头肉,就是有错也轮不到别人置喙。难怪要被主子撅回来。
    方德学着终九畴的样子,叹了口气。
    “主子,冉盟主要是知道您这么冷的天不回屋,还在这儿冻着,她一定会心疼您的。”
    终九畴回头看方德一眼:“会吗?她今天生气了。还会心疼我?”
    方德琢磨着终九畴的表情,斟酌道:“一定会心疼的。冉盟主就是一时愤怒,没想明白,等她想明白的了就知道主子您是为她好,不会再生气的。”
    “现在怎么办?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哄她开心。”
    “主子,不如上门提亲吧?现在冉盟主有了女子身份,说不定正被别家公子惦记呢。”
    终九畴顿时一扫萎靡状态,双目灼灼又复神采。
    第289章 九畴筹谋
    丧事办的很顺利,后面的两日,再无人敢来闹事。倒是高兮境内距离京都近的几处杏林帮派,陆续派了管事的人来吊唁。
    场面着实不小,一时之间京都之人都知道冉家长子原来竟是个神医。还是个不能给自己治病的神医,简直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用来打牙祭的笑话。
    这种不利于冉家的闲言碎语传了没有半天,便销声匿迹了。
    因为,凡是说了冉少棠闲话的人家,都在一夕之间变成了哑巴。
    在众人急得团团转时,有高人指点去冉家求救。毕竟那里现在聚集的都是医者。
    有大着胆子前往求援的,围上来数名医师,不用诊脉就说有治。
    病人忙掏出大把银两,医师们摇头。
    治,可以。不过,要先去给逝者磕头上香,不然有银子也不好使。
    于是乎,冉府就更热闹了。
    哑着嗓子来给棺椁里的小儿磕头的,携家带口。
    谣言传的快,消息的也快。
    一夜之间,冉少棠三字,就连同跟神医沾边的字眼,都没人敢提及了。
    院中正在练剑的终九畴听完方德的汇报,满意的勾了勾唇。
    “明日出殡,我应该在场。”
    方德明知此事不妥,却不敢当场阻拦,折中寻了个办法:“那主子还顶着满悔的那张脸去吧。您别忘记您现在可是重病在身的摄政王。宫里那两个女人可是知道您身份的。要是听说您去了冉府,那您装病推脱相亲的借口可就变成谎言了。这不是给自个找麻烦吗?”
    终九畴想想就烦。
    “本少主还怕那两个女人不成?说得我好像是仰她们鼻息活着似的。”终九畴一剑刺向方德,眼看要刺中咽喉,他及时收剑,疾风扫过方德,剑光划向身后的梅树,树上的积雪被剑气震落,钻进方德的脖领里,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壮着胆子又劝了一句:“主子,您当初装病也是为了跟冉盟主长相厮守的。如今半途而废,不好吧?”
    终九畴练完最后一式,收剑入鞘,扔给方德,拿了桌上的帕子擦汗。
    想了想:“你说的在理。这病还是要装下去。不过,让苏仑代替我继续留下来哄骗她们。”
    方德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您呢?”
    “本少主当然是要跟少棠回境山。听闻宗政慎在赶来的路上,本少主要会会他。”
    “他知少棠不在人世,以后就少了个碍眼的围着少棠了。哈哈哈哈。”这样一想,少棠假死这事,还真是条一石几鸟的妙计。
    听着终九畴开怀大笑,方德愁眉不展,盘算着找什么借口不跟着主子出这趟差。
    出殡前一日,就冉家长孙冉少棠要不要葬进祖坟一事,冉问给全族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冉少棠是杏林盟主,要葬到境山去。
    跟皇家的解释说的有些隐晦,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矛头指向冉家族人与长公主。
    夭折的孩子不能进祖坟,会影响冉氏子嗣兴旺。在族人的强烈反对下,迫不得已才送到境山入葬。
    太皇太后听了这个理由,不置可否。倒是那个徐内侍把“冉韶裳”一件经袍裹族人的事迹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把太皇太后逗的哈哈大笑。
    笑够了,摇头叹息一声,冉韶裳这女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不知将来要什么样的人家敢要她?
    族人那儿有了交待,皇家那儿也备了案,冉问夫妇按计划吹吹打打、哭哭啼啼把两个女儿送上了去境山的大路。
    送葬的队伍是精挑细选的自己人,就防着路上出什么意外。
    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送葬队伍刚出了京都界,走上一条蜿蜒路,意外就找上来了。
    第290章 遇上熟人
    冬日的天黑的快。
    中午在驿站歇脚用过饭后,送葬的队伍一刻不停的继续出发。
    走了没多久,天又阴沉下来。
    “看这天色像是要下雪,咱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一宿?”玉行善隔着帘子向马车里的冉少棠请示。
    作为玉若仙身边最信任得力之人,此次回境山,玉行善是整支队伍的带队人。
    与之配合的是冉将军的一支私人护卫队。队长叫商鹏。这人话不多,做事干脆利落,也有眼色。
    他知晓将军听夫人的,他自然要听玉行善的。
    所以,即便出发前夫人吩咐二人凡事商量着来,但对于商鹏而言,此话听听即可。不用当真。
    是以玉行善一路上管理着百十人的送葬队伍吃喝拉撒,他只负责大家安全。
    此刻,听玉行善提议要休息,他也并无异议。
    不知马车里的女公子有何打算?
    冉少棠揉了揉眉心,视线从《毒经九九术》中移开,看了坐在侧面的花管一眼。
    小丫头立即会意的掀开厚实的棉窗帘,以便冉少棠能瞧见外面光景。
    冷风顿时钻了进来,花管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却见冉少棠目光已经从外面收回,遂利落的放下帘子压严实了。
    耳边想起冉少棠清冷又悦耳的说话声:“不用。”
    玉行善得令,朝着等消息的手下挥了挥手,队伍继续前进。
    冉少棠又看一眼花管:“告诉他们做好迎雪御寒的准备。等过了这条山道再找地休息。”
    过了山道距离京都就更远了,这样更安全些。
    花管把身上盖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重又掀开帘子把冉少棠的话吩咐下去,等她重新把棉子盖严实了,才小声问道:“女公子在棺椁里不会冻着吧?”
    “你看哪个死人会怕冷?”冉少棠头都没抬,继续看书。
    花管不服气的小声嘟囔:“明明活着。”
    冉少棠把书扣在小茶杌子上,眉梢微挑:“要是怕她冷,你去躺里面替她出来?”
    花管立即像蔫了花草,垂下了头,毯子裹的更紧了。
    冉少棠拿起火钳扒拉了两下烧红的炭块,叹口气:“她现在跟死人无异,感觉不到冷热。而且出发前阿母已经给她裹了数条棉被,你不是都看见了?”
    花管立即点了点头:“婢子明白。就是有些担心。”
    “你应该担心路上别出意外,不然耽误她服解药的时间,那才是大麻烦。”
    花管笑脸凑到冉少棠跟前:“婢子知道主子担心女公子。所以才要加快赶路速度。”
    冉少棠努努嘴:“去看看月娘的点心做好了吗?饿了。”
    虽然不舍得离开温暖的小窝,花管还是裹了披风换乘到另一辆马车上。
    月娘正在车里坐吃食。
    为了不耽误行程,有三辆马上都改成了移动式的膳房,倒是随时都有吃喝供给。
    花管上车前站在马车车头朝前眺望了一眼,此时,马车队伍像钻进了陡峭的山肚子里。
    而眼前的大山像似被人从中间劈开,无尽的山路在两山夹缝中蜿蜒,让人心里不由生出惊惧之意。
    她正要钻进车里,突然从山肚子里跑出两匹骏马来。
    黑色的骏马马背上,驼着一男一女,疾驰而来。二人身上黑色披风如旌旗般在风中翻飞,猎猎作响。
    商鹏第一个警觉起来,吆喝人保护好小主人和队伍中间最大马车的棺椁。
    那一男一女都是花般年纪,容貌不俗,只是一路上受了寒,脸庞冻的红扑扑的。
    远远看到队伍中的棺椁,跑在前边的青年男子隔着很远就喊了一声:“前方可是往境山送葬的队伍?”
    他这声音带了内力,马车里的人都听到了。
    冉少棠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掀开帘子探出头去瞧外面情形。
    那对男女已经停下,冉少棠的马车在最前面,她一眼就认出来人。
    咦,这不是郭侠与相枼小夫妻吗?他们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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