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晗玉待在屏风后,听见刘勋将令牌给了他的心腹,让他即刻去狱中放了谢斐。徐晗玉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此刻天色已晚,她早通知了菡萏带人在牢狱外接应,只要谢斐出了牢狱,今夜菡萏便能送他离开金都,若是快马加鞭不出三日便可到泉州,那里自然有南楚的人候着,刘勋的手再长也拿他无可奈何了。
    禁卫首领虽然奇怪也不敢多问,待他走后,刘勋一步步走到屏风之后,“如何,该是你兑现承诺了。”
    徐晗玉此刻才感到真切的害怕,当年那个女孩被套着狗链在地上爬行的那一幕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的那样勇敢。
    她不禁退后了一步,可惜她的胆怯落在刘勋眼里,却只叫他更加兴奋,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他快步上前,将徐晗玉的里衣也剥落在地,手掌不断在她身上游走。
    徐晗玉想要喊叫,却没有出声,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她的叫喊声只会助长身上这个禽兽的兴致,恐惧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她紧紧捏住手心,咬住苍白的唇,祈祷着这一切能快点过去。
    刘勋好不容易盼到今天,怎么可能让这一切轻易过去,他举起一旁的火烛,将蜡油慢慢滴在徐晗玉洁白的身上,看着她不断的瑟缩躲避却逃不开的样子,心里快活极了。
    “你胸前的这颗红痣生的可真好看,”刘勋说着将蜡油重重滴在了那上面,徐晗玉没忍住痛呼出声。
    果然,刘勋更加兴奋,抽出自己的腰带就要绑住她。
    “陛下,承平侯有事求见!”门外有人高声叫道。
    “让他滚!”
    刘勋的话音未落,宫殿门忽然被人踹开,承平侯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刘勋衣衫不整从屏风内绕出来,一脸阴翳,“承平侯是赶着来找死吗。”
    承平侯俯身行礼,高声说道,“在下管教无方,让小女冲撞了陛下,孽子还不快滚出来跟我回去!”
    徐晗玉头脑一片空白,听到承平侯的声音,忽然惊醒过来,来不及思考,胡乱穿上衣服,匆匆爬出来躲到她父亲身后。
    刘勋可怖地冷笑两声,“看来侯爷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
    “且慢,陛下不妨先看看老臣手中这是什么。”
    徐晗玉也朝承平侯手中看去,竟然是调令边防大军的虎符。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刘勋一脸惊疑,难怪他反复拷打安国将军那个老匹夫都没找到,原来这东西竟在徐客卿手里。
    “这下,陛下有心思和老臣谈一谈了吧。”
    刘勋拧着眉头,还是不愿意将到手的猎物给放了。
    “我听说东吴的大军已经压境了,若是不能及时调令大军抵御,陛下的龙椅怕是还未坐热就要拱手他人,孰轻孰重,还望陛下想清楚。”
    “好,好的很,”刘勋咬住腮帮子,眼神阴鸷可怖,“侯爷最好能拿出让朕满意的说辞。”
    这就是同意了,承平侯赶紧低声同徐晗玉说,“还不快走。”
    徐晗玉一时也想不明白平时只知道眠花宿柳的承平侯怎么能拿出虎符,不过此刻也不是细想的时候,她朝承平侯担忧地望一眼,也不多说,赶紧匆匆离开。
    殿外有承平侯的人候着,见到她这模样也不多问,赶紧护送她回到公主府。
    坐到自己的床榻之上,看见秋蝉,徐晗玉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是死里逃生了,不禁抱住她痛哭出声。
    秋蝉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也跟着吓哭起来。
    徐晗玉仔细沐浴一番,换了衣裙,这才顾得上正事。
    “承平侯府的人刚刚派人传话,侯爷已经回府了,嘱咐公主这些日子老实待在府上那也别去,陛下那边已经没事了,今日的事情让公主全都忘了。”
    徐晗玉呆呆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问道,“那菡萏那边呢,可有传信回来,谢斐怎么样了?”
    “让豆蔻传了一次信,说是谢斐已经被放出来了,她正护卫着谢斐离开金都,详细的等回来再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徐晗玉嘴里不断念着,今日的事就像是一个噩梦,好在结果还好,她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谢斐、刘勋、还有承平侯,这些事情等她醒来再去细想吧。
    几日后,菡萏回来复命。
    她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一看便是不眠不休奔波了几日,徐晗玉也想先让她休息一番,可是心里却记挂着谢斐的事。
    第63章 歉疚
    “他如何了?”徐晗玉关切地问。
    “他没事,属下亲眼见他出了边境,此刻应该回到南楚了。”
    徐晗玉松下气来瘫坐在椅子上,回到南楚就好。
    “一路上,有好几拨人追杀,幸好公主布置得当,都挡回去了。”
    徐晗玉早就料到了,刘勋绝不是个说话算话的,事后必然派人截杀谢斐,所以安排了不少高手沿途护送。
    “这一路上必然凶险万分,辛苦你了。”
    菡萏却摇摇头,“虽然疲惫了一些,但是并没有设想的凶险,在属下出手之前就有人接应了谢郎君,按照公主的吩咐若有旁人接应,属下便暗中护送,这一路上属下一直躲在暗处,除了开始的一波追兵应付的吃力一些,后面出了金都就另有南楚的高手来接应了。”
    “南楚的人出了牢狱就来接应了?”
    “不是,”菡萏当时心里也是一阵惊讶,“南楚的人是在金都到泉州的路上接应的,大牢外等着的竟然是英国公,他似乎是准备带人劫狱的,恐怕也没想到谢斐竟然被陛下给放了,看着像是恰好碰上而已。”
    英国公顾善?徐晗玉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顾善是被自己的亲女儿给说动了,她脑子里忽然冒出顾威反叛一事,还有后来行宫那次,木兰冒充东吴的人行刺,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他们不断向前,究竟是谁布了如此一盘大棋,她和谢斐,怕都只是盘中的棋子。
    徐晗玉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悸,提起另外一事,“刘勋那里得了一张绣衣门在金都的据点地图,那地图有真有假,我已经让门里的人四散躲避了,你近日也出去避避,实在不行就让长老们先逃去别国的据点。”
    这些日子绣衣门折损了许多人手,在金都行事反而多受掣肘,散去各地或许还便宜一些。
    “公主,绣衣门的长老一向心不齐,属下怕他们四散开去,生了旁心。”
    徐晗玉苦笑,“现在的金都已经不是以前的金都了,我也不是淳熙帝还在时的景川公主,又能维护绣衣门到几时,这些年,他们跟了姨母又跟了我,已经是仁至义尽,随他们去吧,在这个乱世先保住命才能再图其他。”
    菡萏拱手行礼,“属下会一直护公主周全。”
    徐晗玉将她扶起,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你护送的谢斐正是太子之死的帮凶,我不仅没有让你杀了他报仇,还故意不说让你护送了他一路。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怪我,当初我说的你随时可以离开,这句话依然有效,若你想走,这次可以随长老们一同离开,你依旧是绣衣门的门主。”
    菡萏端着茶水的手一顿,还是仰头喝尽了。
    “太子遇难之前,属下觉得不对,向栖梧宫送信,公主却迟迟没有回复,是谢斐拦了信件是吗?”
    “是。”
    “事后公主知道了,非但没有怪他,还替他遮掩下来是吗?”
    徐晗玉低下头,“没错。”
    菡萏放下茶杯,“属下心里其实也有一些猜测,现下公主给属下解了惑,属下明白了。”
    “对不起,菡萏,你可以怪我。”
    “公主,自从你将门主令交给我的那天起,我就发誓此生只效忠公主,太子对我的恩情早已是前尘往事,公主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属下哪里也不会去,先退下了。”
    菡萏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脑子里想到那个人的模样,心里还是一痛,低声说,“公主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太子殿下。”
    徐晗玉闭住眼睛,听着菡萏离去的脚步,菡萏说的没错,是她对不起刘琛,也对不起北燕,对不起淳熙帝给她亲封的景川公主这个尊荣。
    所以啊,她和谢斐此生绝无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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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吴大军压境,北燕新帝竟然令承平侯作主帅前去对阵。
    这承平侯年轻时虽然打过几天仗,但是自从娶了韩府的小女郎之后,再也没有参与过任何战事,步步升官皆是凭借端慧皇后这个便宜妻姐,说他吃喝嫖赌可能是一把好手,这带兵打仗怎么看都不靠谱,可惜圣意已决。
    好在还另有经验丰富的主将随行,不至于让众臣信心全无。
    徐晗玉将承平侯的头盔给他戴上,心里既觉得滑稽又很是担心。
    “这还是我儿第一次伺候为父穿衣。”承平侯笑着感慨。
    徐客卿年轻时不愧是冠绝金都的美男子,这一身戎装看着的确颇有几分风流儒将的味道,可是徐晗玉却无心欣赏。
    “爹真的要去前线吗,征战沙场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陛下逼你,我去求他。”
    承平侯摸了摸她的头,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间当年那个只会抱着他的腿要糖吃的小奶娃都这般大了。
    “那虎符是你姨父临终前交给我的,防的就是新帝对你不利,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其实这虎符当年还是从你外祖父手里得的,说起来本就是你韩家的东西,放心吧,我就是去做个样子,毕竟我是你外祖父当年亲自挑的女婿,军中不少韩家的旧部还是卖我一个面子。好了,等为父凯旋归来,好好给你挑个驸马。”
    徐晗玉还有许多话想说,她直觉刘勋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既然知道了虎符在徐客卿手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这么大的威胁他定然要想办法解决掉,这次出征徐客卿必将危机四伏。
    她想要叫他别去,可是他们父女之间实在是有太多的隔阂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爹!”徐嘉浩冲进院子里,一头扎进徐客卿的怀里,“阿爹他们说你要去打仗了,带上浩儿吧,我同你一道上阵杀敌!”
    徐嘉浩已经十一岁了,个子长得很快,都快到徐客卿的肩膀了。
    “哈哈哈,”徐客卿握住浩哥的肩膀,“好儿子你也长大了,下次吧,下次爹爹带你一起去。”
    徐嘉浩不依,非要跟着徐客卿一起,随后赶来的林姨娘赶紧拉住儿子,开什么玩笑,那打仗是好玩的吗,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出了事去。
    徐客卿拍了拍徐嘉浩的肩膀,“浩哥,以后好好听你姐的话,长大了也要记得保护长姐。”
    “阿爹……”徐晗玉忽然开口。
    徐客卿一愣,眼眶有些湿润,他有多久没听见女儿这么叫他了。
    他也回身拍了怕徐晗玉的肩,“好孩子,过去是阿爹对不住你,希望以后你别恨阿爹了。”
    徐晗玉咬住唇,埋下头去,其实她已经不恨了,阿娘临死的时候叮嘱过的,她说阿爹不是坏人,他只是太多情了,让她别记恨阿爹。
    可是她却没法谅解,这么多年,到今天她总算不恨他了,可还是开不了口。
    “以后别这么要强……”徐客卿深吸一口气,他也说不下去了,不想在孩子面前落泪。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孩子,转身大步离去。
    天佑二年的春天,东吴的战事还未结束,西齐又突然对北燕发难,新帝勃然大怒,连西齐这样的弱国,竟然都敢挑衅北燕,连发十二道诏令,从民间征兵奔赴前线。
    接连的战事虽然暂未将火烧到皇城,但是金都人心惶惶,同一年前判若两地。
    大家嘴里谈论的全是战事,就连英国公将顾子书送到庵堂静修为北燕祈福这样的消息都掀不起多少波澜,大家闲聊一二就抛之脑后,转瞬又说起前线的事。
    徐晗玉主仆二人坐在酒楼上,听着楼下酒客的高声喧哗。
    “对外不是都说已经处死谢斐了吗,英国公何必还将亲女儿送到庵堂去,以顾女郎的才情品貌,便是名节受损,在金都之外找一门好的亲事也不算难吧。”秋蝉将雅间门关上,隔绝了他人的声音。
    徐晗玉凝神细想片刻,嘴角露出讥讽的笑,英国公私通南楚,接应谢斐出逃,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了,他定要趁此时间转移顾家,可若是闹出动静被人发现他想离开金都,那恐怕弄巧成拙提前被抓入大牢,但是若他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庵堂里,众目睽睽之下,那顾子书都还每日里在诵经敲鱼,又有谁还会怀疑他顾善要跑呢?
    可笑她以前还羡慕顾子书有这样一个好爹,原来是她一叶障目,分不清好歹。
    “公主,你说英国公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帮谢斐?”秋蝉连这一点都还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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