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哄好她还没来得及滋生的小情绪:“好好吃饭,吃完给你买冰淇淋。”
    时温顿时怡情悦性,拿起菜单勾选菜色。
    首先不假思索的拿笔勾上三栏:嫩牛肉、虾滑和藕片。
    然后才开始挑选自己想吃的。
    “喏,我点完啦。”时温将笔和纸单递给调了蘸料回来的贺承隽。
    贺承隽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扫一眼单子眼尾弯起,招手示意服务生来取单子,“辛苦时老师。”
    时温眉眼弯弯,但未置一词。
    六年前在铜火锅店吃饭的那次,黑子给他点的就是这三样菜。
    那时她逗他说吃藕变丑,他浑不正经的回她,“那不是正好能衬得你更美。”
    令时温这个对藕深恶痛绝的人,在巴黎都主动提出过好多次想吃藕。
    倏然间随着一道黑色暗影压下,耳畔响起阵白瓷盘磕碰在桌面上的刺耳声响。
    成功将时温的视线从贺承隽脸上,转移到来人身上。
    站在她们桌旁的,是位中年妇女。
    右手还牵着一个扎两个羊角辫儿的可爱小女孩。
    中年妇女褶着鱼尾纹冲时温笑笑,和蔼亲切道:“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我女儿她闹着一定要让我给刚刚帮她的哥哥送盘水果来,不送都不肯吃饭,我这才冒昧来打扰。”
    时温瞧了瞧躲在中年妇女身后悄悄看她一眼,见她注意力投来连忙将头藏起不让她捕捉到的小女孩。
    一晃而过的小脸蛋上红红的,藏不住笑意。
    再略思中年妇女的话哪儿还不懂,无非就是贺承隽又随手帮了个忙,被找来感谢的。
    时温赶忙摆手应和道:“没事的阿姨,不打扰,怪不得他一回来就和我说碰到了一个很可爱又有礼貌的小女孩呢。”
    第62章 变矫情   我家的小朋友不准不开心。……
    火锅店内雾绕人攘, 他们进来时还余几个挑剩下的空座,现在都需要在门口领号排队。
    余光扫到桌上方才服务生端来的、摆放在透明塑料壳里的小兔子慕斯蛋糕。
    时温端在手里弯身平视小女孩,轻声细语的诱惑她:“宝贝想不想吃小蛋糕?姐姐送你个小蛋糕回去吃好不好?”
    那是贺承隽专门买来哄她的, 却被她用来哄小女孩了。
    小女孩闻声探头探脑先瞄了时温一眼,眼巴巴的多盯了她手中的小兔子蛋糕一会儿,又面红耳赤的缩回自己母亲身后。
    没有明说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头顶响起中年妇女难以为情的拒绝,推拒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们自己留着吃吧别给她了,本来就是我们该道谢。”
    时温发觉小女孩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欢, 将小兔子慕斯强硬的放在她手里。
    话却是对着她母亲说的, “没关系的阿姨, 礼尚往来嘛,您就别拒绝了。”
    然后又用软萌的娇音对小女孩叮嘱道:“宝贝带上小兔子回去,听妈妈的话多吃点饭好不好?”
    小女孩害羞的将脸埋在中年妇女双腿后,用力点点头以表回应。
    话都说到这了,中年妇女也就没再拒绝。
    招呼小女孩对时温和贺承隽表达了‘谢谢’, 她又重复道了两次谢谢, 领着小女孩往她们那桌走去。
    还依稀能听到身后女人教育孩子的言语:“答应了姐姐就得言而有信,乖乖吃完饭妈妈就让你吃小蛋糕…”
    令时温瞬间回忆起,贺承隽刚才也是如这般哄她。
    真就是把她当成大女儿养了。
    回头确认母女俩走远,时温双手托着下巴朝贺承隽挑眉。
    贺承隽秒懂, 老实交代道, “调蘸料的时候她碰不到台子,她妈也不在周围,我就抱起她让她调了。”
    “哦,背着我去抱别的女人呗。”时温撇撇嘴, 隔着从方口锅里聚涌而起的白雾没事找事。
    浓白雾气聚拢又分散,模糊了贺承隽的脸,弱化了他锋利的五官。
    唯独眸内盛满的温柔清晰可见。
    时温一直觉得贺承隽身上有一种魔力。
    明明那张脸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用宋野的表达来说就是‘催收脸’。
    可就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他。
    这种现象在成年人的身上表现的还不是很明显,但在那些懵懂无知的孩童宠物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无论是这些素不相识的孩子们,还是街边的流浪猫狗,都很喜欢贺承隽。
    如果将其放在成年有独立思想的人身上,还能解释为他们是看到了贺承隽身上的优点,才喜欢他。
    但放在这些思维观念都未形成的孩童宠物身上,时温就只能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
    人都有趋近温和良善的本能。
    因为人之初性本善,同性相吸异性相斥。
    所以哪怕他总面露凶相,仍掩盖不住内藏纯善。
    贺承隽抿了口柠檬水,如临大敌般斟词酌句,“是小女孩。”
    他就像块内里暗藏白磷的冰霜,外表欺人惑众,实际等阳光普照之时,薄层冰面融化。
    他就肆意燃烧。
    炙热滚烫,灼的人心都鼎沸喧腾。
    再不能有冰冷之地苟存。
    时温生生被贺承隽的一本正经逗乐,嘴角的弧度再绷不住。
    涮了片牛肉搁进他碗里,嘴上不饶人,“哦,我忘了,某人已经24了,离30也不远了。”
    “你说是吧?贺叔叔?”
    身旁走廊里手端芝麻酱回桌的男人听见两人的对话后面露惊诧。
    不敢相信的眼神快速在时温与贺承隽身上来回横扫。
    最后带着心上被误插的那把刀,默默在他们隔壁桌坐下。
    垮着脸将面前插着数字蜡烛2和4的生日蛋糕推远,无声垂泪。
    反观被正面插刀的人淡然处之,仿佛那些话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
    贺承隽还给时温块藕片,意有所指,“嗯,侄女多吃点。”
    时温挖掘到他隐藏的小心思,傲娇道:“哼,想让我陪你变丑?你想得美。”
    最后还是口不对心的夹起藕片吃下。
    中途那位中年妇女又领小女孩来了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是专程来向他们道别的。
    小女孩想去楼下室内的跳跳床玩,再晚点就不能进了。
    时温担心小女孩刚吃完饭就运动容易胃下垂,中年妇女无可奈何的宠溺道,“就是让她去玩玩滑梯,要是今天不让她玩到,估计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又顺着话头感谢了时温一次,讲小女孩其实有点厌食症,平日里都不好好吃饭。
    结果今天一反常态,自拿着她给的小兔子慕斯回去,再喂什么都肯乖乖吃了。
    齿间咬着筷子凝望一大一小远去的背影,时温搜寻遍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找不出几次时沁和她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场景。
    更别说像这样带她出来,安稳坐下吃顿火锅。
    其实时温以前朝贺承隽诉说的那些经历中,多少带了点美化,让自己的前半生听起来还不至于太惨。
    例如她口中父母对她娇生惯养,有求必应就是真假参半。
    细想如果真要是父母对她有求必应,娇生惯养,大概她也不会成为现在这种性格。
    还发生先前那种亲生父亲算计财产的事情。
    本着‘反正家里有保姆做饭打扫,出了外面有钱就能解决一切的思想’,时沁大多时候都只是忙里偷闲关注一下她的学习成绩和艺术水平。
    然后又匆匆回医院,许久见不到人。
    有求必应全体现在给时温转钱时的格外爽快,听时温说想学些什么东西时异常欣慰,会在物质方面给予大力支持。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盘算着反正女儿就是倒贴钱的货色,养大了相当于是个‘招商银行’,脸好看身材棒就行,用不着投入太多精力和金钱。
    所以陈岳几乎天天早出晚归,无论什么时候问都是在开会、在加班、在忙合作。
    一次都没出席过她的家长会,更助长学校里曲采拉踩她的流言。
    而娇生惯养就体现在:陈岳对于时温每天做什么并不关心,只要别花太多钱,别花太多他的钱,能安稳长大钓个金龟婿就好。
    没把她当回事。
    时温贯来都是靠自己骨子里的坚强,独自在人形物色里摸爬滚打着长大。
    以坏脾气作为自我保护,以疏离感杜绝人际交往。
    幸好长得不算太歪。
    也在下坠的过程中稳稳当当被贺承隽接住。
    “给。”
    一声清脆悦耳的童声唤回时温的短暂失神。
    眸光下移,与母亲一同远去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又回到桌旁,小口喘着气。
    身高没火锅店的桌台高,她就踮起脚来一手扒着桌面,一手往上面放了两颗糖果。
    白色圆柱包装上面印着蓝色兔子的图案。
    是时温许久未曾吃过的大白兔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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