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忙脚乱的解释,连哄带澄清,加上眼泪八叉的,看样子比君隐还难受呢,顿时便让师父的火发不出来了。
    一看这师徒俩开始掰扯,就跟家里人拌嘴似的,赵大姐捂嘴闷笑,拿胳膊肘杵了小侯爷一下,
    “侯爷,您师父性子如此单纯直率吗?”
    小侯爷点了点头,明明是对潘安说话,眼睛却在看自己师父。“我家里人皆为坦荡君子,洁身守道,唯独我凭一己之力,担起了‘有辱门风’四个字。”
    王富贵儿拿手里折扇,‘啪——’的拍了侯爷肩头一下,啧啧道,“侯爷言重了,你这一身竹子骨…宁折不弯的,再不好点色,你活着还有什么劲啊。”
    那清瘦修长的男人忽然退后一步,朝小侯爷拢袖作揖,脸上表情绷着冷漠,“君某身体不适,不便随之诸位了,君某先行告辞。”
    随他而转过身的小侯爷,刚迈步要跟上,又想到自己来的正事儿,她脸上虽纠结,可也不能临阵脱逃。“那师父…你别乱跑,我们尽快解决,你回家等我。”
    君隐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这姑娘还是幼时那张精致小脸儿,未褪的幼态分明还需要他的庇护……可是当他捧在心里的小徒弟、站在红馆这个背景,他就心里扎针了似的疼。
    许多年了,他险些忘了,这个小徒弟就算男装再洒脱英气,可也是个华胥女子,她早已到了独当一面,娶夫纳妾的年纪。他的庇护之心显得苍白无力,又狼狈不堪。幸亏她来了癸水,不怕她又寻欢招嫖。
    “徒儿你……早些回家。”
    君隐暗自叹气,却不敢让人发觉。
    想来担着师徒戒尺,大抵至此了。就算她去寻欢招嫖,他也没有过问劝阻的资格。
    为人师表固然是世间最难的职业,既读孔孟之书,必达周公之礼。三纲五常不止乱世之烽火,不入华胥母尊之女耳,唯恐误人子弟,唯恐愧为人师。
    管教徒弟深了不是浅了不是,什么师长如父,良师益友的,一旦逾越了本分界限,连师徒都做不成了,因为失去了率马以骥的权威,戒尺便从此虚实失度,底气不足。
    ……
    饮笑轩内,是以江南水榭花都为润色,又融合了北国建筑的华丽端庄,便呈现了恍若桃源的风流景色。
    有清雅别致的竹窗小轩被水池环绕,水绿色纱裙的男子,正在凭栏倚影。纤瘦的一条,坐于黄木根雕的茶海后头,撩发捻袖子洗茶。
    男子如墨的青丝散落满肩,唯有头顶堕马髻上、簪了几朵新鲜的白荼蘼。
    以水榭清池为背景,前头的人正在摆弄茶道六君子,竹木制品的六君子各个雕花刻叶,而男子身后,悄默声儿走来个红衣高个儿女子。
    身穿交领红衣襦裙的女子,头梳魏晋小道髻,插金簪,生得五官浓重美艳,略施脂粉,又挑了眼尾和腮红,红唇大气。
    也不知那男子发现了没,待走到他面前时,她才自其背后圈起他,攥住他手一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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