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鸿怒道:“父亲,我们就这么惯着她?!”

    贺相疲惫地摇头:“这个女子太过强硬,不知通融,不要再和她有任何冲突!”

    贺云鸿切齿道:“真如母亲所说,她是个祸害!”

    贺相摇头:“她如一把利剑,出鞘就会伤人。可惜,我府没能将她握在手里……”

    贺云鸿不屑地哼了一声,贺相看着贺云鸿说:“我原以为……可是……也不怪你,你毕竟还是年轻,是我没有料到这个女子是如此人物,你母亲根本不能……”

    贺雪鸿板着脸说:“她可算是忘恩负义了!既然知道门户不对,可是我府认了婚事,她还要怎样呢?”

    贺相摆手:“看来这婚事并非是她想要的。”

    贺雪鸿看向贺云鸿——不要婚事,那她为何还嫁了……

    贺云鸿脸红,骂道:“她做梦!”

    贺相叹气:“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先静静。”

    贺雪鸿与贺云鸿一起走出了书房,到了院子外,见赵氏正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站在廊下,贺雪鸿走过去,小声说:“父亲说了……”

    赵氏扭开身体说:“我知道!二弟妹带人去她院子搬嫁妆去清芬院了,我才懒得弄这些事呢!”疾步走开,贺雪鸿看了贺云鸿一眼,忙追着自己夫人走了。

    贺云鸿想了片刻,往清芬院走去,想斥责那个女子一顿,她的确如人所说,毫不要脸面,她这么折腾想干什么?!别以为他不能骂人!

    清芬院的院门外,有一棵大树,凌欣站树下,贺霖鸿和罗氏站在她旁边,三个人看着下人们将嫁妆箱笼一只只地搬入院子。

    院墙的拐角,是一块一人高的太湖石,贺云鸿沿着小路走向假山石,再转出院墙角,到那三个人的面前去……

    第36章 欺负

    凌欣带来的几个小姑娘站在门内院子里,也不帮手搬东西,远远地听到夏草在院子里抱怨着:“早知道咱们早上就不把箱子往屋里搬了,累得我腰疼。”

    秋树回答说:“就是!”

    听到她们的话语,罗氏看凌欣,一副不满的表情,凌欣一挑眉:“怎么,看不惯我的义妹们?”

    罗氏哼了一声,刚要说话,贺霖鸿打断道:“你们山寨里没有仆人吗?”

    凌欣摇头,罗氏大概以为山寨买不起仆人,脸上有些不屑,凌欣眼睛一瞥,贺霖鸿忙问:“为何?”

    凌欣一扯嘴角:“因为太危险。”

    贺霖鸿不懂的样子,凌欣说道:“奴仆总是低人一等,有人许是忠心耿耿,可难免有人心中不满:同是生而为人,凭什么你就要高高在上,而我就要俯首帖耳?”

    贺霖鸿问:“这……与危险何干?”

    凌欣说:“山寨依险而居,你道是为何?”

    贺霖鸿问:“因为要防御外敌?”

    凌欣说:“因为我们总是处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里。”贺霖鸿翻眼睛——这不是一样的吗?

    凌欣接着说:“……就更要求内部团结一心。最能让人团结的,不是贬低他人,而是让山寨里的人,都将山寨当成自己的家。云山寨是我的家,也是大家的家。若一日山寨有难,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寨子里的人们,上至孔勇男儿,下至老人孩子,妇人残疾,都会发自内心地为保卫山寨拼死到最后一息。请问,你能保证那些天天任你驱使奴役任意打骂的奴仆们,大难之时,还会因你这个主人对他们的鄙视而留下来为你拼命吗?”

    贺云鸿在山石的阴影里停住了脚步,院墙挡住了他,拐弯另一边的三个人都没看见他。

    贺霖鸿听这话里话外,多少有指责贺府的意思,笑了笑,叹气道:“我承认,我们府开始做得不妥了,可是小姐你的心胸也太窄了些。若是平常妇人,忍一时,退一步,许就海阔天空了……”

    凌欣一笑,说道:“贺二公子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假装糊涂?”

    贺霖鸿自认平时与人交往,也算是游刃有余,可是跟这个女子说话,竟然有些费解,不由问道:“看出什么来?”

    凌欣嘲弄地一笑:“你说说,世间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

    贺霖鸿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呗。”

    凌欣说道:“错!婚姻的缔结,要么源于社会结构的支持,要么源于情感的需要。”她曾是公司的老总,经常要在大台子上对员工训话。她就是再读书自学,学历上也是没大学的文凭,人也年轻,又是个女的,还是个没结婚的……几条加起来,凌欣总觉得员工可能私下里轻看她,她格外需要在谈吐上压住人,所以凌欣养成了尽量说书面语言,把简单的事讲得复杂些的习惯,与杜方要穿书生服装其实是一个道理。

    贺霖鸿眨眼,觉得凌欣的话很古怪,凌欣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因自己当初贪心,掩耳盗铃不错,可贺府也做得不地道!日后她可以担个七出“不孝”的罪名,但咱们把话得说透了!

    凌欣说道:“无论一个男子多么有用,可是没有女子,就无法有子孙,所以越是重要的家庭,越要注重婚事。”

    贺霖鸿笑道:“这个道理谁不懂?”

    凌欣说道:“远古之时,人们是抢亲的。那时节,看到谁好就抢了。更糟糕的是,母性社会后,女子开始处于弱势,许多时候生了孩子后还会被抛弃。可是随着文明的兴起,人们渐渐明白,人是群居的动物,不仅要住一起,这个群体还要稳定。而社会稳定的基石,就是稳定的家庭。”

    贺霖鸿虽然没有科举,但是书也读了不少,可此时,竟然觉得自己又重回了学堂,被先生耳提面训,自己只剩下了听讲提问的份儿。他咳了一下说:“这个,大家都知道吧?”

    凌欣哧了一声:“你现在当然知道了,可是那时,谁知道该如何建立一个稳定的家庭?”

    贺霖鸿眨眼:“子曰……”

    凌欣一挥手:“没影儿的事!别来那些虚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所有的仪式规格程序约定制度……反正那些表面的东西之下,都有一只无形的手,驱动着人们的行为。这只手,大部分情况下,是利益。你如果看不出这无形之手的动作,就会盲目轻信许多表面的东西,以为靠着些道德礼教,就能让人们甘心奉献,建立个稳定家庭。”

    贺霖鸿完全lost了,半开了嘴,不解地看凌欣,凌欣特别不满地看他:“你真笨!想想呀!如果一个家庭生了女儿,你喂她吃给她穿,可日后就会被抢走,成了别人的媳妇,你还养她干嘛?那些生了女儿的家庭不很吃亏吗?直接扔了不就行了?就是不扔,你会花钱让她受教育?”

    贺霖鸿忙摇头:“那怎么成?那不就没有足够的女的了吗?而且,有的,也不好了。”

    凌欣点头说:“所以社会建立了一套方式,来补偿生了女子的家庭。当男子娶妻时,会向女子家庭付出金钱和物质,表示补偿了女方家庭这些年来对女子的培养和花费,有时,甚至要惠及女子离开家庭后,父母所需的养老费用。这就是聘金,女子出身越高,受到的教育越高,父母所花的精力越多,向男方要求的补偿也就越大,嗯,几乎是等于买卖人口吧。”

    贺霖鸿愕然道:“这个说的也太难听了吧?高门嫁女,聘金自然高昂,那是一家好女百家求……”

    凌欣哼道:“你可真是浅薄!你求,拿什么求?空口白话吗?那边的‘好女’,是怎么好法?一生出来就琴棋书画针黹管家全会了?有哪家说女儿白给?当然,有长的漂亮的,可有几个人敢说光看长相,什么都不管了?”

    贺霖鸿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凌欣让步般说:“当然,如果女方家庭不缺这几个钱,或者交换的其实是利益而非金钱,那么这些钱会给这个女子,让她当零花钱。”

    贺霖鸿说:“就是呀,如果只买个人的话,那和仆人有何不同?”

    凌欣也点头:“对,如果只是买了一个人来,进入男方的家庭,许是无法真心对待男方的家人。”

    贺霖鸿说:“所以要讲孝道。”

    凌欣冷笑:“言外之意,就是我出钱补偿了你的父母,你不是你父母抚养的了,算是我父母抚养了你,所以你该给我家尽孝,侍奉我的父母了!”

    这话震人发聩,贺霖鸿听着特别难受,不禁说道:“也不能这么……这么无情。”

    凌欣点头说:“当然,这时,还要做些笼络人心的事,比如,将家政大权给予这个女子,让她觉得这个家中她有了话语权和财政权,她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是这个家的经营者,而不是个买来的仆人。就如我前面说的,聪明人不会建立一个仆从体系,而是要建立一个家庭。如果一个女子觉得自己是仆人,不说别的,她生气了,偷偷往你的饭菜里吐口水怎么办?”她记起了夏草说的话。

    贺霖鸿知道凌欣又在影射贺府,可只能苦着脸装听不懂,说道:“你这么说婚事,我还是觉得难听。”

    凌欣像是随和地说:“好吧,那就说得好听些:男方的家庭就是一个生意,通过签约和首付,给自己找了个终生的二掌柜。”

    贺霖鸿勉强地说:“这个,倒是也说得过去,可是难道就没有夫唱妇随的情份了吗?”

    凌欣摇了摇头说:“这种架构,其实并不鼓励什么情感,而是强调责任和义务。女方父母得到了付出的回报,日后女方也无需为父母养老担忧,她全身心进入了一个新家,只要好好经营夫家,这个婚姻就能稳定长久,如果她子息不旺,为了这个夫家兴旺发达的长远利益,作为一个合格的经营者,她要为夫婿纳妾,保证子息,这就是所谓的贤惠。可如果有了情感,也许她就会嫉妒,会因自己的私欲,而牺牲夫家的大局!”

    贺霖鸿咽了下口水:“这……这怎么听着像是个管家……婚姻哪里全是金钱买卖?”

    凌欣说:“我刚才说了呀,聘金有时是以利益等其他形式折现的,比如两个家族有政治利益上的相互利用,或有生意上的联盟,聘金什么的,就是次要的,但是婚事的内涵是一样的。当然,成婚就是为了要孩子,这一点是原始目的,无需多讲。”

    贺霖鸿有些心寒,沉默了片刻,说道:“这种婚事,真是件……事情,而非人情。”

    凌欣啧啧道:“你还别抱怨,这其实是个稳定的架构,千百年来,在不容许女子有社会权力,男尊女卑的大环境下,这个模式以聘金补偿的诱惑,鼓励人们投资和培养女子,提高了女子的素质。而婚后,为了让花了大价钱买的女性死心塌地,男方给了女性家庭的经营权,算是一份永久的工作,这种中华文化,使掌握着文明传承的社会主流家庭,作为一个让男女双赢的合理事业,能延续下去,反过来,也承继了文化本身。”

    别说贺霖鸿听着费力,拐角外的贺云鸿,也皱了眉头。

    凌欣继续讲课:“说了你可能不信,天下的几大古代文明,只有中华文明的血统一直保存了下来。如果没有对生了女子的家庭的保障,女性得不到教育,日后也不会有能力教育出优秀的子女,这个文明就无法维持。这一点,在贫困的地区,就能得到证实。当生了女孩子的家庭无法得到补偿时,就会出现溺杀女婴,卖掉女孩,根本不让女孩受教育,趁着女子未嫁,使劲让她干活,压榨她的价值来补偿养育费用之类的事,无人能够禁止,这就是利益之手的力量,它可以超越人性,道德,律条!有朝一日,等到女子和男的一样能创造价值,这些事自然就没了。”凌欣认为,保护了中华文明的家庭文化中的经济学原理,不可忽视。

    这些都是闻所未闻的话,贺霖鸿浑身透凉,说道:“你这么说……”

    凌欣叹气:“我也觉得费力啊!我们山寨的军师在就好了,他能帮我翻译翻译。”

    贺霖鸿挣扎着,“不是,我是说,你讲的这种事,真是毫无……毫无……人性!”

    凌欣点头:“的确,这种婚事忽视了人的感情,所以,也有另一种婚事,是由情感来缔结的,两个人不管什么父母的补偿、家庭的经营了,只要两个人看对了眼,什么都不要也可以在一起。”

    贺霖鸿皱眉:“这个,恐不合礼教。”

    凌欣赞同说:“也十分脆弱。因为这种感情弄不好就没了!前面一见钟情,后面就是始乱终弃。所以老辈们反对这样的结合,因为情感最不可靠,两个人一旦没了感情,婚姻就完了,什么抚养儿女照顾老人,都别指望了。”

    贺霖鸿嘿嘿一叹,凌欣也叹气:“当然,最好的,是两种架构的结合,就是又有社会的考虑,又有情份,也就是你夫人对你深情不移的同时,还给你纳妾。”

    罗氏脸上一阵发白,凌欣感慨:“但是,这其实很违背人性,因为男女之情,都有排他性。”

    贺霖鸿皱眉:“排他?”

    凌欣说:“就是如果你喜欢你的夫人,就不希望别人会抱着她……”

    罗氏大红脸,贺霖鸿忙说:“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问题……哦,这与你的不退让有关吗?”

    凌欣问道:“你觉得我的婚事,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呢?”

    贺霖鸿知道自己的三弟婚前从来没见过这位凌大小姐,自然不是什么因情结合的,自然道:“该是第一种吧。”勇王替他们做了个交易——以贺府的荣华,换这位山大王的协助。

    凌欣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曾经认为这婚事是第二种,才同意了婚事,当然只是一厢情愿……可是此时无需谈那些,要专心讲道理!她对贺霖鸿解释道:“我生命的前十年是个傻子,我母亲挡在我身前,被刺重伤,她临死前的叮嘱唤醒了我,我才变得清醒。母亲死后,我领着八岁的弟弟入安国侯府,安国侯继室孙夫人,怕我弟弟是安国侯的嫡长子,让人打他的脸,我大闹了一场,装傻充愣让安国侯送我姐弟出了府。在我娘坟前,我干爹挺身而出,要护送我姐弟回云城寻找我外祖的亲人。他和韩娘子这十年来如同我的爹娘。我的杜叔秉着江湖义气,一路同行,在我外祖的墓前,为我掌毙了太平侯府派来刺杀我姐弟的刀客。我外祖的朋友程老丈,将我姐弟领入了云山寨,让我们有了栖息之所,他现在已经过世。”她停下来,看贺霖鸿,贺霖鸿眨了眨眼睛,明白了,罗氏还有些不懂,碰了下贺霖鸿的小臂。

    贺霖鸿叹气,对罗氏说道:“凌大小姐的意思是说,我们府的聘金,已经无法买回她母亲的性命,也不能让那个老丈起死回生了。”

    罗氏还是眨眼,凌欣说:“就是活人,你们府也没有表示尊敬!我的干爹干娘和杜叔并不是这亲事里的长辈。”

    贺霖鸿摇头说:“这不公平,这婚事,是圣上指婚给凌大小姐的,不是个山大王的。”

    凌欣嘲笑地看贺霖鸿:“可是你们府里并没有按照凌大小姐来接待我,而是按照山大王来对待了我,不是吗?”

    贺霖鸿一时语塞,有些尴尬。凌欣笑笑说:“我并不介意当个山大王,我早就不是凌大小姐了。可是这里就出现问题了,你们府里按照山大王来娶我,可并没有补偿我山大王的那些亲属们!更贴切地说,从你们府如何对待我,就可以看出你们真心看不起我的山大王家庭!你们不以凌大小姐的身份来对待我,可是补偿了安国侯府,所以你们觉得你们做到了补偿,可以向我索取孝道了。”她看贺霖鸿:“这种情况,叫做错位!是我们之间矛盾发生的起点。”

    贺霖鸿吸气:“凌大小姐,我怎么觉得,和你说话,一点都不轻松呢?”

    凌欣哈哈笑:“好吧,这么说吧,做人要统一!不能首鼠两端!如果你们按照下聘的对等家庭来看这门婚事,你们就该以对安国侯嫡长女的规格来接待我。如果你们按照一个山大王来接待了我,哦,我并不是在抱怨,因为我就是山大王,你们贺府就要完成婚姻社会架构中要求:那就是,如果想让我对新的家庭死心塌地,就要对我山大王家庭做出补偿,最不济,也该表示接受和尊敬。不好听地说,让我觉得你们‘买断’了我所承受的那些养育之恩,这之后,才能向我要求孝道!毕竟,你们娶了别人家的女儿,对吗?”

    贺霖鸿平常能舌头乱跑地胡说,可是此时竟然张口结舌了。

    凌欣笑了:“贺二公子,你看出问题了吗?我还需要讲得再清楚吗?从我的角度看,我的那些救命恩人们,贺府别说什么聘金,怕是连见都不会见他们吧?你刚才也说了,我的母亲已死,你们府就是想补偿,也没办法了。在这种情况下,既然你们府对我的家庭并没有妥善的安排和抚慰,那么我也就不欠你们府‘买断’的父母恩情了吧?你们府怎么能强行要求我认同你的父母对我有等同的养育之情呢?我没有给我娘跪谢,为何要让你父母来代替她?我未能向那些生我养我的人尽孝,为何要孝敬你的父母?让我当堂跪礼已经是占了我的便宜。”

    凌欣的前世,看够了这种传统文化崩溃时发生的混乱,西方文明冲击了东方传统。

    圣经虽然说要敬重父母,但明确说: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西方的所谓爱情婚姻,是只限男女两个人,你爱我,我爱你,咱们是同伴关系,平等互助,一分钱没有也没关系!你爱你妈,我爱我妈,我不让你孝敬你婆婆,你也别让我去给岳母当半个儿子,一辈子不见对方家长几次面也没人说什么……

    在东方,新的时代里,男方已经不可能买断女方所受的抚养之恩,而女方也不可能只有任男方家庭管家这一份工作,但是许多成婚的夫妻,还要求儿媳妇孝敬公婆,在没有足够利益交换的前提下,这种要求变得无理,许多女性不解——我父母供我吃穿,送我上了大学,怎么我要和你妈住一起,孝顺她?我父母怎么办?

    而有些男性,则想甘蔗两头甜:取中华文明的孝顺,和西方文明的只要爱情无需物质,这两个好处,真是太方便了——你爱我呀!自然该对我妈好!

    女性发狂——你难道不爱我吗?怎么不对我父母好?

    男性则说:可我养活了你呀!

    女性答:我给了你一个家呀!我做了家务事呀!

    男性:别人也能这么干!保姆也成!可除了我,你还能找到别人吗?不想过了就拉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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