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质疑我爱你。”
    他就这么扣住了她的腰,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沉,“我是不会让你跑掉的,之前没孩子的时候不可能,现在更加不会。”
    江暮夏的瞳孔紧缩,就这么看着面前男人的脸庞。
    “好了。”
    男人主动转移了话题,“今天医生说可以出院,我带你回去养着,明天趁时间我们就去领证,下周一起去拍婚纱照,”顿了顿,语调都是那样地漫不经心,“你婚礼喜欢什么样的,西式还是中式?还是说我们找个时间旅行结婚?”
    本来……
    他的时间安排地比较近,一切紧锣密布的时间线下在下个月。
    可,等不及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在任何的情况下,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用最快的时间,把面前的小女人娶回家。
    江暮夏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视线都恍惚了。
    “回去吧。”
    她抿唇,“我想回去了。”
    “……”
    韩庭之看着她脸上明显寡淡的表情,附身就扣住了她的脸蛋,“夏夏,你一定要这样的饿态度敷衍对我吗?”
    江暮夏睫毛颤了颤,瞳孔都明显在闪躲。
    “我不知道……”
    她下意识抿唇,脑袋都跟着低了下来,“你给我些时间,我要想想……”
    “好。”
    男人答,“我给你时间。”
    ……
    韩庭之自从知道了江暮夏怀孕之后,直接给别墅里多叫了两个佣人,连带着大半夜把房间所有尖锐的地方全部都用软垫护上。
    江暮夏大半夜起来,发现身侧是空的。
    “……”
    她下意识掀开被子下床,结果走到楼下看到的就是在楼下拐角客厅里像是在安装什么东西的男人,眉心都拧了起来。
    “韩庭之。”
    她放在身侧的指节都微微抓紧了,“你不休息吗?”
    “嗯?”
    男人听到身后的声音,下意识就主动走到了她的面前,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楼梯扶了下来,“我准备了婴儿床,需要安装。”
    “……”
    韩庭之看着旁边安装了一半的婴儿床,“可以直接买做好的送过来。”
    “不一样。”
    男人的嗓音低沉得很,甚至带着微微的哑,很明显是那种带着欢喜的姿态,“你先上去睡,嗯?”
    可……
    他越是这样殷勤,她就越是慌乱。
    彻夜难眠。
    她做梦的时候都能想到当初之前那个孩子没有的时候,他甚至求她,想要让她把孩子留下来,可那个孩子还是没有了。
    如果这个孩子也出了意外,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而……
    在这样长久精神和现实压力的折磨下,江暮夏本来都已经好久没有的噩梦状态持续出现,她恍然从噩梦中惊醒,看到的就是身侧睡着的男人。
    表情疲惫。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就这么落在了他的脸庞。
    伴着月光。
    她惊吓之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着自己隐隐在身侧发抖的时候,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下床打算去楼下散散心,可却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了走廊里飘过的黑影。
    她瞳孔紧缩,仓皇失措的瞬间脚就撞到了地毯角。
    “不要……”
    在她的惊呼声中,她几乎是整个人就这么狼狈地摔倒在了地毯上,连带着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声音都重新卷了过来。
    将她几乎席卷一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时间会走人会变,说不定你这七年多的不甘心,只是你自己给自己设的牢笼呢?”
    “夏夏,我这么多年所有的狼狈不堪都是你给我的。”
    “你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忘掉那些过去,可我偏要拉你跟我一起进入这泥泞,你开心也好,不开心也行,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陪着我,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你也得跟我一起受着。”
    “在一起的时候,我忍不住互相猜忌,不相信他,不相信爱情,总是想方设法要分开,你说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得到幸福呢。”
    “你难不成真以为我舍不得跟你离婚,是因为你江暮夏那一无是处的灵魂?”
    “江暮夏,你还是不肯承认吗?”
    “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
    “他都快要死了,你还因为这么点事情扭捏,你不觉得恶心矫情吗?”
    “江暮夏,你承认吧,他本来可以有美好的人生,可以跟自己勉强喜欢的名门小姐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可你好好看看,自从他喜欢上你开始到现在,他过过安生日子吗?”
    “没有。”
    “他一开始为了你主动进了韩家,跟整个自己的过去为敌,为了你答应了结婚,自己成为了韩家人的傀儡,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守着你的回忆,欺骗他一次又一次,他哪次受伤不是因为你?哪次歇斯底里不是因为你?”
    “你别忘记了,当初他求着你想要让你留下孩子的时候,卑微到了什么地步,别忘了订婚现场的时候,他在不确定那火灾现场是你的情况下,自己还贸贸然进去,最后被抬着出来。”
    “你承认吧,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全都是因为你,他被你折磨至此,你难不成还真以为他对你的喜欢可以一如往昔吗?醒醒吧,别给自己洗脑了,他就算爱你,那也都是过去了,他对你的喜欢,你早就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把它耗光了,他现在根本就不爱你,只是怕自己的过去没有交代。”
    “不是这样的……”
    江暮夏的呼吸急促而紧绷,努力地想要把那些声音摒弃掉,可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
    她的嗓音哽咽,就这么坐在地上止不住往后退。
    “不是这样的……”
    不是。
    那些密密麻麻的情绪在时隔七年后重新充斥了江暮夏的大脑,他们从最开始相遇到后面她闹着要分手,火灾,怀孕,车祸,离婚,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一把刀,不断地朝着她的心脏刺了过去,她惊地五脏俱损,神志不清。
    早就在三四年之前的时候,江暮夏最大的愿望其实不是重逢。
    而是……
    不再回到那段过去。
    她不想再被所谓的这种精神妄想控制掉自己的身体,也不想回到那半年阁楼的时光,她想好好活着,哪怕只是碌碌无为,平平一生。
    可,等到那股感觉重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完全治愈。
    都是骗人的。
    这七年多的时间,她强行给自己洗脑,给自己编了一张网,密密麻麻把自己兜自己那不见天日的小牢笼里,自己觉得很好。
    最起码……
    她活地像个人了。
    可等到了现在才发现,所谓的治愈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她江暮夏,是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
    她用了七年多的时间才让自己的生活平淡起来,哪怕日日夜夜饱受折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在问她。
    你配吗?
    她还没反应,于是一个狠狠的巴掌就甩过来。
    说你根本就不配!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到了最角落一时之间又哭又笑,密密麻麻的情绪就像是把她拽进了万丈深渊的泥泞,再也爬不起来。
    窗外的光线稀薄,甚至带着冷。
    和凉。
    韩庭之听到门外细微的响声下意识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侧是空的,他瞳孔紧缩的瞬间如临大敌,直接就打开了房间门。
    可……
    诺大的别墅里,安静地宛如死寂。
    “夏夏!”
    他的表情明显慌乱,瞬间就打开了别墅里所有的灯光,可最后在走廊拐角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了露出来的一双脚。
    赤脚。
    江暮夏抱着自己的膝盖,就藏着窗帘的后面。
    “……”
    韩庭之的心几乎是在瞬间就停止僵硬了起来,全身的动作像是被完全掌控了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缓慢地走了过去。
    “夏夏。”
    他做了无数个心理建设,可在掀开窗帘的时候还是呆滞了表情。
    那地方很小。
    江暮夏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件浅色的吊带睡裙,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墙角窗帘那很小的缝隙里,抱着自己的膝盖,脸蛋都藏进了膝盖,散乱的长发下是颤抖的身躯,就连脚趾都是压抑到紧绷蜷缩着。
    他有好几秒的时间,完全无法反应。
    “夏夏……”
    他就这么缓慢而僵硬地抬起手,轻轻地摸在了她柔软的发顶,可小女人就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全身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就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流浪猫。
    满身防备。
    那一瞬间,他完全愣住了。
    因为……
    他无法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分开的那七年时间,那阁楼里的半个月,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要有多坚强,才能从这样情绪崩溃的深渊里爬出来。
    “夏夏。”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放在身侧的指节紧握成拳,眼眶都带着微微的猩红,就这么摸上了她的脑袋,把人整个抱在了怀里,“不要怕,有我在。”
    可……
    这个时候的江暮夏,表情仍旧是呆滞的。
    甚至,浑身颤抖。
    韩庭之抱着怀里那颤抖着身躯的人儿,心里就像是爬进去了蚂蚁,那密密麻麻的触痒比刀子扎进了心脏还要让人难受。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从重逢后,她情绪泄露的时候总是要求要跟他分开。
    总是怕他看到。
    可现在明白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
    是啊。
    如果他看到的她是这样,他要怎么说服自己。
    怎么心安理得。
    她就那样在满身黑暗的时间段里踽踽独行,在没有他的生活里一个人把自己困在了不见天日的牢笼里,重逢后生怕他看到分毫。
    怕他害怕。
    怕他不要她。
    怕那些密密麻麻的情绪被他知道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出现在他的面前,用自己最好却也最认真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怕……
    她的情绪感染到他。
    韩庭之抱着怀里的人儿放到了卧室的床上,轻轻地安抚着她的后背。
    可……
    安抚的动作,伴随着眼眶都红了。
    红得彻底。
    他韩庭之前半生的人生里没有怕过什么东西,也没有非要不可的事情,可偏偏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离婚。
    答应分开。
    明明,那时候如果他坚持,事情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七年啊。
    他们之间,错过了七年。
    可错过的却不仅仅,只是这七年。
    他甚至都无法想象他们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她在阁楼里是怎么熬过来的,是怎么缠绵病榻,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最后知道了他结婚怀孕,最后做了手术。
    如果……
    在阁楼里每天都是他今天看到的状态,他要怎么说服自己。
    要怎么说服自己啊。
    他的手在颤抖,连带着抱着怀里的女人呼吸都沉闷紧促了起来,好半晌的时间里摸着她的脑袋都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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