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别墅内的情形,守在门外的两人并不知情。
    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猜测不解,明明方才还吵得汹涌,怎么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甚至还在暗自商量,万一这父子俩真的动起手来,他们要不要进去拉架?
    就在两人各执一词,正争论不休时,别墅门随之被人从里面打开。
    看到突然出现的靳言,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各自站好的同时,连忙面色严谨的上前打招呼:“二少!”
    以前靳言就算看不惯他们,面对他们的客气问好,也会礼貌的应答一声。
    可此时,靳言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发白的脸色,就连唇瓣都没了血色,从两人身边经过,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且呆滞。
    眼看着靳言机械的迈下台阶,径自离开,两人对视了一眼,也没再犹豫的转身就往别墅里跑:“爷,二少他…”
    “随他去吧!”
    成文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倚靠在沙发上,神色间尽是疲惫。
    从他方才说出那番真相后,靳言就是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一个人神情呆滞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旁若无人的抬步离开。
    没再执着的逼问他索要答案,看这样子,对他说的话,应该也是毋庸置疑的。
    收回思绪,成文敛了敛心神,随即问寻:“向忠那边什么情况?”
    “和爷预想的一样,因为苏文林当场死亡,向忠已被刑拘,交警赶到后第一时间进行了现场勘察,也做了初步的判定,证明在事故发生时,向忠的应对无不妥之处,但到底出了人命,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发生,最多也就是三年以下。”
    听到这话,成文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缓和,坐直了身体后,转而又问:“向家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向家人两天前就出了国,成爷放心,只是…”
    “有什么话就直说!”
    成文面色寡淡,明明生得淡然,偏偏那双眉眼冷厉。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无影无形,但却令人生出透骨的胆战心惊。
    在场两人只觉得从头发到脚跟都是沁凉的,说话之人,更是用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连忙出声:“精神病院那边已经清点过遇难者的人数,说是少了两俱尸体,我是担心…”
    “你是觉得苏诗采被萧允的人救走了?”
    成文淡淡一笑,神色间尽是不以为然:“除非萧允会未卜先知,找去的还要有什么超能力,否则那么大的火势,怎么可能逃得掉?”
    “可是…”
    说起这件事,总让人觉得不能安心,只不过对方的话还不等说出口,已被成文径自打断:“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见成文的身上泛着瘆人的寒气,即便心中仍旧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但为了避免惹怒成文,也便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懂事的转移了话题:“那二少这里…”
    “他现在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让我们的人也先撤回来,不要再引起他的怀疑。”
    “是!”
    此人出声应下,左右思量后,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可我担心二少会揪着所谓的真相继续追查下去!”
    虽然并不知道自家爷对二少说了什么,采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二少偃旗息鼓?
    但二少满眼犀利,怒气冲冲的样子还依旧清晰,难免让人担心,他不会被这样轻易说服,或许说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
    对此,成文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事已至此,已经死无对证,就算他想查,也要有所依据才行。所以,现在轮不到他相信与否,而是我所说的,就是事实的真相!”
    说这话时,成文的黑眸眯着,像是蘊蓄着千军万马之势,再加上单薄瘦削的身形,有点骨立形销之感,笃定冷冽的语气,刻薄冷酷的样子,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看着面前的成文,难免令人感叹,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不仅掌控偌大的商业帝国,就连身边人的生死也握在手中。
    这样的认知,使得头顶的冷风呼呼刮过,暗自提醒自己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才行。
    “传达下去,以后在小言面前,说话都注意点,谁给我惹麻烦,我就把谁扔下海里喂鲨鱼!”
    触及到成文阴沉如水的脸色,眼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烧,令人毫不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直至成文留下话来,起身上了楼,那种如同高山大海般的威压才尽数退去。
    客厅里的两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他们此时的处境和心情,和古代太监伺候君王是一样的。
    都说伴君如伴虎,估计也不过如此!
    并不知手下人的心中所想,成文已来到房间,推门进屋,房间里很暗。
    今晚折腾了半宿,成文看似泰然自若,实则已经身心疲惫。
    懒得开灯,但对于生活多年的屋子也是轻车熟路,一个人来到床边坐下,一眼触及到床头柜上摆着照片。
    那是他和成驰仅有的一张合影,还是成驰在国外课业结束时,自己去看他留下的。
    当时成文还在想,什么时候这张合影变成了全家福,到那个时候,他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
    结果事情的变化,连他也始料未及。
    这才不过几年的光景,便已经物是人非。
    小时候常听老人提及,说一个谎,需要用十个谎来填补,以前年轻时还不能理解,到了现在才算是深有体会。
    谎话讲得多了,便成了事实,而如此下去,也渐渐离不开撒谎。
    其实谎言是一个需要不断隐瞒的过程,这么多年掩盖当年的那件事,他也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和代价。
    如今随着苏家兄妹的变数,让一切再次浮现眼前,又因为靳言对这件事的关注,让成文最终决定让它烂在地里,发臭腐烂,直接烟消云散,再无迹可循。
    甚至为了给靳言一个交代,成文编造出了另外一个事实真相,想要解除靳言的怀疑,让这件事彻底划上句号。
    在成文看来,这本就无关痛痒,因为在这个世上的人,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生活的。
    哪怕在谎言中,我们一步步远离真实的自己,一步步靠近别人眼中的真实,也在所不惜。
    可是成文终究还是忽略了,是谎言终究有一天会被揭穿。
    而那一刻,就像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放在大马路上,虽想掩饰,却像是遮羞布一样,终究掩盖不了露出来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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