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先前,温庭姝一定会干脆的拒绝,然而再听闻他想娶她,还做出那样的保证之后,她突然有些犹豫,脸热烘烘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该怎么办。
    两人的唇越来越贴近,温庭姝唇微颤着,眸中水光氤氲,想说不,然而她太过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宴的唇在咫尺之间停住,垂着眼眸,像是在打量她的神色,那低沉而克制的喘息声扰乱了她的心绪,温庭姝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仿佛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催促着他。
    得知自己内心此刻的想法,温庭姝脸在发烧,好像架在火中烤一般。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江宴低笑一声,唇轻轻地贴上她的朱唇,温柔地亲吻着她。
    他的唇正吸吮着她的下唇,唇稍稍分离再重新接触,令她有股患得患失的感觉,尽管已经和他亲吻过好几次,她都无法适应这种亲密接触,眼睫毛因紧张而轻颤,她垂着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
    在唇再一次分离的间隙,他低声轻笑,“怎么还是这般紧张?如今这还只是浅吻而已。”
    温庭姝感到惊愕,难道还有更深的?温庭姝蓦然想到假山洞那一次,脸瞬间变得绯红,难道还要伸舌头吗?温庭姝羞得要死,她才不要。
    只是不等她拒绝,唇再次被他堵上,“嗯……”
    江宴抓起她紧张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温庭姝下意识地想要拿开,却被他按住。
    温庭姝再次想到他先前的种种话语,他说了会想办法让她和宋子卿和离,还要和她成亲,她犹豫了一下便悄然放弃,另一只手也太悄悄地抬起,贴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这是她第一次抱着他,温庭姝感觉无比害羞。见她主动,江宴瞬间像是无法抑制一般炽热地亲吻着她,还迫使她分开嘴唇……
    秋月正坐在廊下的飞来椅上打着盹儿,并未察觉有人到来,直到听到有人叫她,她才蓦然惊醒,睁开眼侧目一看,却见春花和宋子卿站在廊下。
    当看到宋子卿时,秋月瞬间惊得魂飞魄散,她慌忙起身,看了眼屋内,心如擂鼓,连腿都在打着哆嗦。
    “姑爷!”秋月故意大声唤道,然后恭恭敬敬地给宋子卿行礼。
    宋子卿没看她,清冷的目光一直落在紧闭的屋门,一语不发地走上台阶。
    秋月连忙上前,要给宋子卿开门,却故意顿了下,“姑爷,少奶奶在屋里看书。”说完又看向屋门,大声说道:“小姐,姑爷到了。”
    言罢才缓缓开门,秋月整颗心咚咚直跳,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上,她根本不敢看进去。
    直到听闻宋子卿一声平静的“庭姝”,秋月才敢看进去,却见自家小姐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手拿着一本书专注地看着。
    秋月跟在宋子卿的背后,左右四顾却不见江世子的身影,暗觉奇怪的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温庭姝放下书,绕过案角,施施然走到宋子卿身旁,“夫君这么晚怎么还不睡,却到这边来?”
    宋子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屋内,随后又打量她的神色,见她一副端庄沉静的模样,不由暗恼自己胡思乱想,她是个规矩守礼的人,怎么可能会背着他做些不干不净之事,他温声道:“雁儿身子不方便,今夜我回主院睡,这么晚你怎么也没睡?”
    温庭姝在他进来时便想好了理由,她神色从容地回答:“不知晓为何,喝了婆婆给的补药,精神很好,一直没有困意,便来书房看看书,妾身实在没料到夫君会回主院。”
    “母亲这也是好意。”宋子卿说道。
    温庭姝觉得宋子卿大概以为她是在抱怨孙氏,便扯了扯唇角:“嗯,妾身明白,婆婆也是为了我好。”
    一旁的秋月不由暗暗撇了撇唇角。
    宋子卿走到书架旁翻开了下书,虽觉得自己是多想,但方才进来前秋月看他时神色分明有些慌乱,于是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各处可藏得住人的角落。
    温庭姝走到宋子卿身旁,微微一笑,“夫君可是想找什么东西?可要妾身帮你找?”
    宋子卿笑道:“没找什么,只是随处看看,你这书房我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摆设很有你的风格。”宋子卿说完,却突然问道:“你怎么让你的丫鬟守在外头?”
    温庭姝淡定地回答:“她嫌待在屋中无趣,要到外头扑萤火虫玩。”言罢看着秋月,笑道:“萤火虫呢?”
    秋月连忙回:“奴婢原本扑了几个,但方才不小心在廊下睡着了。全飞走了。”
    “原来如此。”宋子卿没有再继续多问,怕温庭姝也多想。
    温庭姝看向宋子卿,“夫君,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宋子卿点头,温庭姝让秋月灭了灯,锁上门,与宋子卿刚下台阶,忽然听闻一阵窸窣声,宋子卿脚步一顿,“什么东西?”
    温庭姝目光微变,“许是什么老鼠野猫之类的东西吧。”
    宋子卿似乎不大信,抬起脚步便朝着声源处走,即将绕到屋后时,只见不远处一桂花树从中闪着两只碧绿色的眼睛,随后一只黑色的猫突然窜出来,吓了几人一跳,随后猛地消失在墙那头。
    几人惊魂未定,秋月突然来了句:
    “小姐,奴婢听闻有黑猫出现的地方通常有鬼。”
    一旁的宋子卿和春花皆头皮一麻,而就在此时,栖息在老树上的夜枭发出如同怪笑一般的声响,这更令人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原来是这小东西,我们走吧。”宋子卿对温庭姝说道。
    温庭姝点头,落后他两步,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不由看了秋月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秋月则笑嘻嘻地朝着她挤眉弄眼。
    温庭姝有些无奈地嗔了她一眼,秋月这才收敛表情。
    温庭姝等人离开梨香小院之后,江宴才从书房后方悠悠踱步出来,李擎跟在江宴后头。
    江宴看着温庭姝离开的方向,指腹抚了抚唇,不由微笑了下,还差一点。这宋清来得可真是时候,江宴凤眸渐渐凝了冷色。
    “爷是真打算娶温小姐么?”李擎不知晓江宴的打算,所以听闻江宴的话之后很是吃惊,他不禁有些怀疑世子是为了得到温小姐的原谅才哄骗她的,毕竟世子从未动过成亲念头。但认真一想,又觉得世子应该不会做这缺德的事来,那就是认真的了……真叫人匪夷所思。
    江宴凤眸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你的耳朵能否专注在别的事上?”
    “属下知错。”李擎立刻回答,虽是如此说,但其实他也没办法,因为要替世子望风,他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无法避免地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前他们说话,李擎都努力去忽视,只是这次世子说的话太过不可思议,他怎么都无法忽视,便全部听了进去。
    李擎不打算再问,江宴却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下,“父亲不是一直催我成亲么?如今如他所愿,他定生欢喜。”
    “……”怕是不会吧?娶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侯爷大概会被世子气死。
    见世子主动谈这事,李擎不禁又问了句:“爷爱上温小姐了么?”不然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原因能够让世子想娶温小姐。
    江宴微怔了下,随后笑了起来,“当然是因为爱,因为无法在一起而内心痛苦,因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嫉妒得发狂,爱不就是如此?难不成是善心大发不成?”
    李擎不禁看了眼江宴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没判断出来他这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表达爱时不应该是慎重又认真?怎会是这般开玩笑的口吻吧?总觉得这番话是故意堵他的嘴才说的。
    回屋的路上,温庭姝一直剧烈跳动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看着宋子卿的背影,温庭姝不禁感到心有余悸,方才她和江宴在屋中亲吻,江宴刚要深入,便突然停了下来,说李擎通知他有人往这边过来,温庭姝当时脑子晕乎乎的,根本不知晓李擎如何通知他的,听到有人来,她着实吓了一大跳,江宴离去之后,她努力维持镇定,假装看书,当宋子卿进来时,她一直担心被他看出来什么。
    幸好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温庭姝回忆和江宴的那个吻,她至今还未能明白江宴口中的深吻,想到自己方才竟然抱着跃跃欲试的心情,白皙的面庞不禁微微发烫起来,感到十分难为情。
    次日一早,秋月便早早起来,帮着春花伺候温庭姝梳洗打扮。
    待春花去安排早膳之后,秋月才终于忍不住问出一直藏在心头的疑惑,“小姐,昨夜世子是何时走的啊?奴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姑爷到的时候奴婢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温庭姝嗔了她一眼,“让你守着外头,你却打起瞌睡,你好意思问么?幸好有李擎在。”
    想不到那个呆头鹅还有些用处,秋月紧接着又问:“小姐,李小姐她如今在何处啊?”
    温庭姝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我也不知晓,世子说和秀英一起走的那个男人是他的好友,他会解决此事,让我等他的消息。”
    秋月愣了好片刻,表情渐渐变得怪异,努力压着声道:“小姐你是说江世子的好友和您的闺友李秀英好上了,然后他的好友带着您的闺友私奔了?”
    温庭姝微颔首,“我也没想到会如此巧。”
    秋月笑嘻嘻道:“奴婢觉得这不算巧,毕竟是物以类聚……”秋月话音一顿,她原本想讽刺江世子和他好友的,但转念一想,好像把自家小姐也一并讽刺了,她有些尴尬地解释:“小姐,奴婢指的是江世子和他的好友,不是指您和李小姐。您千万别误会。”
    秋月不说还好,一说温庭姝内心更觉赧颜。
    秋月连忙转移话题,“小姐,昨夜奴婢收的那副耳环是世子送您的么?”因为昨夜宋子卿在,秋月没敢问。
    温庭姝知此事没办法瞒,“嗯。”
    秋月就知晓小姐一见到江世子准会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又和他继续来往,秋月担忧道:“小姐,您不是说要彻底和江世子断了么?怎么又收了他的东西?”
    温庭姝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与秋月说此事,“他说希望我与宋子卿和离之后,和他在一起。”说这话时,温庭姝面上掠过些许羞涩忸怩之态,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秋月听着却感到无比着急,这怎么听都像是在哄人,“小姐,您不会真相信江世子的话了吧?这和离岂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他一定在骗你呢,想要骗你继续与他好。”秋月觉得自己小姐太过于单纯,等哪天被江世子卖了还得帮着他数钱。
    温庭姝眉不觉微蹙,忍不住替他解释,“他说他会想方设法让我和宋子卿和离的,而且……”温庭姝红了脸,“而且他说未和离之前不会碰我。”
    自从撞破江宴和苏雁儿的事之后,秋月对江宴更加不信任起来,她这次一定要劝小姐悬崖勒马,“小姐,您肯定是中了江世子的圈套,他肯定知晓若是直接说想得到您的身子,您不会同意,所以才先承诺不碰您,让您放下警惕,然后再慢慢哄骗您,等到哪天您情不自禁就同意和他……这样那样了。”
    温庭姝蹙着黛眉,内心先是升起些许怀疑,随后又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秋月觉得小姐如今已经完全被江宴的花言巧语哄得五迷三道,她想了想,道:“小姐,既然江世子有这个想法,不如等他实现这个诺言之后你们再见面,如此也不用担心会发生昨夜之事。”
    温庭姝沉吟不语,目光透着迟疑。
    秋月又问道:“小姐,你觉得江世子真能办成此事?江世子是厉害,父亲是定北侯,母亲是清河公主,可姑爷的父亲是相爷啊,在朝中呼风唤雨,掌握着实际权柄的,这事哪里能够由他江世子说和离就和离的?奴婢想来想去,除非姑爷主动犯下什么大错,不然就是用什么阴谋诡计陷害姑爷。要姑爷主动犯下大错也不知等到何时,之前倒是有一个机会,可惜错过了。奴婢觉得依江世子的性情,大概会用阴谋诡计陷害姑爷,可若是如此,小姐,您会同意么?”秋月是旁观者清,她觉得小姐是当局者迷,这事根本不是易办之事。
    秋月这番话让温庭姝心瞬间往下沉,这事若细想她也明白,和离根本不是她和宋子卿的事,而是两个世家大族的事,若宋子卿无错处,她岂能够说和离就和离,若是先前宋子卿养外室一时捅破时她提出和离还能说得过去,可如今时过境迁,已无法再用那事来做文章,她已经错过了机会,若是让江宴用阴谋算计宋子卿,温庭姝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
    “先不说这事了,春花也该回来了。”温庭姝此刻心有些乱,也不知如何是好,昨夜江宴走得匆匆,温庭姝也没问他要如何去做,而且还有秀英一事没有解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自己的事放一放。
    吃完早膳之后,温庭姝便去了李府,她有些担心陈氏逼不得已会选择报官,到时秀英的名誉便再难挽回。
    温庭姝到李府时,陈氏和其子李文恒正在堂中商议着要不要报官,李文恒坚持要报官,陈氏则说要再等一两日,听闻温庭姝到访,两人停止争论,李文恒避开来,留温庭姝和陈氏说话。
    两人见礼之后,陈氏满面愁容地问道:“温小姐,你可知秀英的去处?”
    温庭姝道:“夫人,您且先别着急,有一件事我需向你坦诚。”说着便将李秀英和男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告诉了陈氏,如今闹出这事来,陈氏迟早都会知晓的。
    陈氏听完呆了好片刻,随后双泪直流,其实这两日她也在猜测女儿有可能与男人私奔这件事,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了。她没想到自己一向规矩守礼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有损家族颜面的事来。
    温庭姝心生些许惭愧,“夫人,实在抱歉,此事我原不该瞒着您,只是秀英怕惹得您难受,才再三请求我莫要将此事告诉你。”
    陈氏流着泪说道:“此事原不怪你,都是这不知羞耻的贱人做出这等毁坏门风的事情,又怕被我知晓责备她,她才不敢告诉我。”虽如此骂着,她却无比担忧女儿,“温小姐,你可知那个男人是谁?”
    温庭姝虽然知道,却不能如实回答,一是李秀英并未告诉她,若她说知道,将来便不知怎么解释了,二是她还想要拖延一些时间,让江宴解决完此事,于是她摇了摇头,惭愧道:“秀英并未说那个男人的名字,但我想她现在定是与那个男人在一起,暂时不会有危险,所以我觉得此事先别惊动官府,以免秀英和李家的名誉颜面受损。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男人找出来,没准他只是把秀英藏在了某个地方。”江宴说他很快就会解决完此事,希望他能赶在找出这男人之前解决完。
    陈氏止住眼泪,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我实在想不出来那个男人是谁,秀英平日
    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温庭姝沉吟片刻,道:“不如夫人先从来过府中的年轻男子中寻找,我先前从秀英的话中,得知这男人还未成家,且家中非富即贵,定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男子。”
    陈氏想了想道:“如此的话就要从我儿的好友中寻找了,他常常邀请他的好友来府中做客,保不齐是哪个轻薄的浪子把我好端端的女儿勾引坏了。”陈氏这般想着,不由怨起自家儿子来,恨恨骂道,“这个败家子,把那些不三不四的请回来作甚,害苦了我的女儿……”说着不禁又哭了起来。
    温庭姝见状只能百般安抚,待陈氏平静下来之后,才告辞而去,温庭姝离去之后,立刻叫来李文恒,要他去打探他那些好友中谁不在家,李文恒听了自家妹子可能是被他的好友带跑了,内心既惊又惭愧,连忙听从母亲的吩咐去打探此事。不过还没等他打听出来那男人是谁,李秀英便自己回来了,此为后话。
    第50章 ◇
    ◎“她有些害羞腼腆,你们个个凶神恶煞,会把她吓哭的。”◎
    李秀英的父亲乃是朝中的礼部侍郎, 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家中珍藏着一楼的书, 李秀英爱看书, 常常来到这书楼里看书,一待便带上小半日。
    书楼靠着外墙,后窗是莲花江,江畔绿柳成荫,平日里来往的人很少, 秀英常常打开后窗,看外头风景,有时候会有人摇着小舟捕鱼, 她觉得很有趣味。
    李秀英和陆修言是在一个日暖风恬, 花明柳媚的好时节认识的。
    那一日,陆修言打马经过莲花江畔, 将青骓系于一柳树下,准备去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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