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凤眸微眯了下,就在温庭姝觉得他似乎要生气时,他却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随后转移了话题。
    “姝儿,你昨夜睡得可好?”江宴看着她的目光耐人寻味。
    他那玉骨折扇停在胸前,温庭姝目光不由自主儿落在他手上,他的手指温润白皙,比那扇的玉骨还要好看,想到他昨夜用这手指做那样的事,温庭姝脸瞬间火辣辣的灼烧起来,觉得以后再也无法直视他的手。
    温庭姝知道他故意提起昨夜之事,温庭姝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抿着唇,不回话。
    江宴失笑道:“姝儿,你昨夜实在太腼腆了,我都没敢放开,一直克制着自己。”
    他那样还没放开自己?温庭姝忍不住反驳了句:“你那样还叫克制么?”
    “姝儿,若我放纵起来的话,不会只用一个如意套,我是怕伤到你。”江宴目光定定地注视着着她,令温庭姝羞窘满脸通红。
    “姝儿,今夜要不要再玩点刺激的?”江宴低声说道,语气带着蛊惑。
    虽然他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温庭姝还是担心被人听到他们在讨论这种事,如今这可是在铺子里,女工秋月等人都在,他怎么还如此轻佻放浪?而且他满脑子就只想着与她男欢女爱?
    温庭姝虽然不再排斥这种事,但也不会一直想着,这让人感觉太过轻浮。
    温庭姝有些不悦,便无视他的话,她走到博古格前,一边假装看古董,一边说道:“你不是要买古董么?自己挑吧。”
    江宴察觉她的不高兴,反省了下自己,觉得自己在她失了分寸,便收敛了轻佻姿态。
    温庭姝不同于自己以前的情人,她到底还是一个端庄守礼的大家小姐。
    江宴看向博古格上的古玩,随后又微笑看向她:“姝儿,你给我挑选吧,你挑什么,我买什么。”
    温庭姝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收敛轻浮的神色,显得极有涵养。
    温庭姝淡淡地道:“那你就把这上面的都买了吧。”
    江宴怔了下,而后笑得愉悦,“姝儿,你真不跟我客气,好啊,那就都买下来吧。”
    温庭姝像怕他会反悔一样,立刻说道:“巧娘,江世子要把这边的古玩全部都买下来,你们算算帐,再把这些东西都包起来。对了,江世子待会儿还要给你们赏钱,记得问他要。”
    巧娘和另一名女工听闻温庭姝前面的话,还十分高兴,听到后面的话又禁不住面面相觑,觉得她们这位老板在人家贵客面前怎如此理直气壮,毫不客气。
    “姝儿,你如今好会做生意。”江宴笑了下,看着她,语气带着纵容。
    明明是夸赞的话语,温庭姝听着却觉得阴阳怪气的,温庭姝轻哼一声,“怎么,你是怕我坑你的钱么?怕的话下次就别不来了。”
    江宴一脸稀奇地看着温庭姝,随后挑了下眉,“姝儿,我可没这意思,你别冤枉我,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会来光顾你的生意。”
    温庭姝瞥了他一眼,冷哼了声,“江世子,别把自己说得这般可怜,还砸锅卖铁?江世子稍微一出手,都可以把我这铺子买下来了。”
    “真是争不过你了。”江宴含笑说道,随后优雅地一欠身,“温小姐,在下甘拜下风。”
    他这一欠身,温庭姝窘迫得面色绯红,连连后退了一步,这时巧娘走了过来,温庭姝有些窘迫,立刻端正了身板,佯装从容模样。
    江宴亦恢复了原先进来时的姿态。
    温庭姝站在一旁,见江宴仍在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柳一白从门外走进来,温庭姝眼神一亮,不禁撇下了江宴,迎接了上前。
    “先生,您来了。”温庭姝粲然一笑,道。
    从江宴这角度刚好看见温庭姝那如花笑靥。
    江宴目光微凝,看向那柳一白,见他生得十分年轻,面庞英俊,穿着竹青色的宽袖大衫,长发半挽,别着竹节玉簪,一副仙气飘飘的模样。
    江宴原本愉快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起来,这柳一白的确比她那什么表哥更碍眼。
    江宴不认为这柳一白的容貌能够与他媲美,但是像温庭姝这样知书达礼的小姐往往更在乎的是对方的才华,而这柳一白还是她崇拜的对象。
    看她这模样,简直像是被柳一白迷得神魂颠倒了。
    江宴想起来,她似乎却从来不曾像自己露过这般灿烂的笑靥,哪怕他在她身上花费了全部的心思,却没有换来她一次主动。
    也许她根本不是性情冷淡,只是对他拘谨冷淡又爱生气。意识到这一点,江宴心情更加烦躁。
    温庭姝问道:“先生今日怎么来迟了?”
    柳一白回答道:“不小心睡过头了,你等了很久?”
    “没有等很久,先生。”温庭姝没想到他也是这个原因才来得比她还迟,不由笑了下。
    柳一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问:“小丫头,你笑什么?”
    小丫头?这称呼也太亲昵了吧,江宴神色渐渐阴沉起来。
    “没笑什么。”温庭姝脸蓦然一红,担心他觉得自己失礼,她连忙端正姿态,对于小丫头这称呼,温庭姝已经习惯,温庭姝一开始以为柳一白才二十多岁,后来才知晓他已经三十有二了,倒像是她的长辈一般。
    “给你布置的题目想好如何绘图了么?”柳一白问。
    温庭姝心瞬间一提,有些紧张,她点点头,随后与柳一白一同离开铺子,往里而去,根本忘了江宴的存在。
    江宴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阴晦难测。
    春花和秋月见状也不敢说话,紧跟着温庭姝离去。
    没片刻,李擎从外头走进来,对着江宴躬身行礼,“爷。”
    两位女工正忙着搬下东西,听闻李擎的声音,不禁看着李擎,又看看江宴,先是呆滞的神情,随后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表情。
    温庭姝今日还是在庭院里绘画,庭院内黄叶堆积,秋风萧瑟,柳一白背对着她,单手负于身后,站在一棵树下,秋风拂起他飘逸的衣袂,背影显得有些单薄萧条。
    温庭姝看着眼前这副凄清萧瑟的画面,再想到那一句惜花春起早,黛眉微蹙,觉得柳一白可能在考验她的想像力,毕竟这会儿可没什么花,只有满地的黄叶,他还故意站在她面前,摆出一副落寞孤寂的模样。
    温庭姝抬起纤纤玉手,几番欲下笔,又停顿下来,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在注视自己,往屋窗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看着一抹红影,温庭姝黛眉蹙得更深,他大概是从后面的门进来的。
    看着那纱窗上多了一个洞,温庭姝有些生气,他难道不知道她在忙么?还来扰乱她的心绪。
    温庭姝内心正抱怨着,目光紧盯着那窗眼,没发现柳一白走了过来,紧接着手背传来一阵疼痛,温庭姝立刻“哎呦”一声,低头一看,白皙的手背立刻泛红起来,却是被柳一白用尺子打了下手背。
    “小丫头,注意力集中些,在发什么呆?”柳一白,
    温庭姝还是第一次因为心不在焉被柳一白责骂,不禁委屈得有些想哭,都怪江宴,没事跑来扰乱她的心绪,她不想理他了。
    江宴站在窗下,刚好看到柳一白用尺子打温庭姝的手背,凤眸不禁掠过寒意,冷声道:“他以为他打的是何人的手?”
    站在一旁的李擎闻言下意识地接了句:“是温小姐的手。”
    “……”江宴回眸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我没要你回话,你住口。”
    李擎连忙微低下头,“属下知错。”
    江宴看着温庭姝一副委委屈屈又不敢说话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他柳一白算什么,凭什么打人?若不是怕温庭姝生气,他禁不住走出去了。
    温庭姝用了两个多时辰交卷,期间柳一白指点了她不少东西,温庭姝的绘画技法其实已经是的成熟,只是因为太过于喜欢柳一白的画作,便总是在不经意间去模仿他的风格,这画里就缺乏属于自己的骨气风神。
    温庭姝交卷之后,内心忐忑不已,柳一白看了她的画作,神色如常,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直到柳一白说了句:“明日还是这个时候。”
    温庭姝听闻这句话,才松了口气,她方才担心柳一白会生气,紧张得手指尖都在发抖。
    柳一白走后,温庭姝回眸看了眼屋内,微蹙眉头,吩咐春花秋月收拾东西,她进了屋。
    “姝儿,让我看看你的手。”
    江宴迎了上来,携起她的手,看着她手背上的一道淡淡红痕,他凤眸掠过抹怒意,“姝儿,你的画已经够好了,何必要跟着这柳一白学习?”
    温庭姝抽回手,有点不想与他争论此事,只淡淡说了句:“你根本不懂画。”
    江宴身子微滞了下,第一次被人说根本不懂几个字,心中有些不悦,但想想她也没说错,他的确不是很懂画,江宴难得被温庭姝噎得无话可说,最后语气带着些许不屑地说了句:“难道绘画能当饭吃?”
    温庭姝被他不屑的口吻弄得一阵恼火,又想到他方才在铺子里调戏她的那些话语,禁不住反唇相讥:“像你这般轻浮狂浪,整日只知道围在女人身边,满脑子都只有色情念头的男人,根本不懂什么是高雅的志趣!”
    温庭姝这一番话不止将江宴说得怔住,连同屋内的李擎以及刚刚收拾完东西准备进屋的春花秋月也说得怔住。
    秋月和春花对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擎亦悄然退下。
    温庭姝说完内心也暗暗后悔起来,自己似乎太不给他面子,竟当着他下属的面如此说他,而且自己怎么能说出如此失礼的话来,这实在有失身份。
    “我不懂你们的志趣。”江宴面色有些沉,大概不会有一个男人被自己钟情的女人这般轻视,还能够笑脸相迎,做到不动气,“被一个陌生男人用戒尺打手背,就是你这端庄守礼的大小姐的志趣?我的确不懂。”
    温庭姝有些惊愕地看着他,面对他明里暗里的指责,温庭姝愈发恼火又感到无比委屈,“我被打是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屋里偷看我,我也不会分神。”
    江宴眉几不可察地皱起,随后又微微一笑,“你自己为了看我分神,为何要怪我?你若不看我,自然不会分神,说到底,你是想看我。”
    江宴走到她身旁,像是要与她和好一般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温柔地注视着她,但温庭姝却不想与他和好,她往前走了几步,让他的手落了空。
    江宴的手滞在半空,而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定定地看着她。
    “我并不是为了看你,只是你的存在的确影响到我绘画了,我认为我们没必要时时刻刻的在一起,在我们各自忙之时,应该尽量不去打扰到对方。”温庭姝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与他和好,尤其是在他说出了那样含着指责的话语之后,“还有,柳先生是我的师父,我与他是清清白白的,他用戒尺打我,是因为他对待学生严厉且认真,我也将其视为惩罚,并不是什么志趣,请你不要误解我们的所作所为。”
    听她句句偏袒柳一白,还用了‘我们’的称呼,显得他才是外人一般,江宴心里开始犯堵,凤眸凝聚着冷色,“姝儿,你是喜欢上柳一白了吧?”
    否则不会一看到柳一白,便无视了他,甚至容不得他说他一句不好,自己在她面前却从未有过这等待遇。
    她在未见到柳一白之前便仰慕他的画作,如今亲眼见到本尊,见到他如此年轻又英俊,对他芳心暗许并不稀奇。
    “你为什么总爱怀疑我?我已经说了我们是清清白白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温庭姝也冷下脸,“再说了,你身边女人那么多,凭什么我身边不能多一个男人?”
    “我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江宴为她的手不信任而感到焦躁,却努力压制着,令自己维持从容冷静,“你说没有喜欢柳一白,那就在他面前承认你与我之间的关系。”
    温庭姝内心不由慌了下,“别人还不知道我与宋子卿和离的事,只以为我们还是夫妻,此刻告知他人我与你之间关系岂不是让人以为我红杏出墙?”
    “马上就不是夫妻了,你父亲的信很快就会到,他已经同意你与宋子卿和离了。”这件事江宴还没来得及与温庭姝说。
    温庭姝闻言内心一喜,“你怎么知晓此事的?”
    “我怎么知晓的不重要。”江宴深深地注视着她,“到那时,你便能在柳一白面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吧?”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令温庭姝有些为难,“刚刚和离便与先生说,你是我情人,这让先生如何作想?他肯定会知晓我们在未和离之前便已经私下来往。”
    “说来说去,你还是担心柳一白会知晓你有情人么?”江宴看着她的目光透着失望之色。
    温庭姝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感到一股压迫力以及慌乱无措,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你若实在不能忍受,你也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反正我们只是情人而已,彼此之间又没有任何束缚,合则聚,不合则散,仅此而已……”面对着江宴越来越阴鸷的目光,温庭姝声音越来越小,说完之后,她开始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不经大脑。
    这根本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不希望他去找别的女人,可是话已经说出来,给人造成了伤害。
    “我以为当情人只是戏言,却没想到你是真如此想的么?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凝望着她的目光含着悲伤之色,温庭姝已经不知晓他真心在难过,还是故意骗她。温庭姝无法回应他的期待,她喜欢当下的生活,还不想再一次不明不白的成亲。
    “我们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温庭姝小声地说道,目光竟不敢直视他。
    江宴沉默下来,温庭姝感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冷厉,她头不由更加低下去。
    片刻之后,江宴开了口:“我想得到你全心全意的爱,可事实上,你犹豫不决,甚至让我去找别的女人,你就如此无所谓么?”江宴越说内心越堵得慌,“既然如此,你也去柳一白的身边吧。”
    温庭姝吃惊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他是要与她散了?
    面对温庭姝惊讶的目光,江宴眉心紧蹙,内心明明已经后悔,却无法放低姿态继续用甜言蜜语去讨好她,那样显得自己似乎爱她爱得无法自拔一般。
    他一语不发地撇下温庭姝,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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