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经常揍你,你娘没打过你啊,你怎么这么怕她?”萧望很好奇,把儿子抱到怀里,小声问,“来,跟你老子说说,为啥你听她的话,不怕我。”

    “娘……塞回去……”掉出去的枝桠,都被苏甜给塞回去了呢,好可怕!

    萧望:“……”

    这孩子,是小时候有心理阴影了啊。

    既然都出来了,还跑了这么远,萧望就提议在外头转转,逛逛人间集市再回去。

    萧苗高兴得很,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苏甜,一幅你不答应我立马就哭的表情,这让苏甜心尖儿一软,也就点头同意了。其实苏甜自己也想到处看看,说起来她是千万岁的祖奶奶,但沉睡之前也才十六,还有一颗少女心。

    远古时代到处都是深山密林,哪有这人世间三千繁华?

    苏甜在人间只逛过望仙镇,这次小苗苗跑得远,离了黑风山十万八千里,所在的地方也不是普通的小镇,而是一座城。

    锦城是云国有名的富饶之地,被称为云国明珠,锦城姑娘也是出了名的高挑秀丽,这里的民风也比较开放,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姿容秀丽的女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结伴而行。

    她们穿的裙子也比其他城镇的女子暴露一些,上身衣衫领口开得很低,束胸襦裙又把胸前丰盈勒得更加饱满坚丨挺,半片雪肤在淡红衫子的掩映下显得更加雪腻晶莹,那胸口还挂着一条宝石坠子,更是晃得人眼晕。

    当然,也有姑娘穿得清心雅致,但总的来说,这里的姑娘们打扮得都十分娇艳,此时正是春天,那大街小巷的美女就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白花一般,争奇斗艳的,实在是叫苏甜惊讶之余又有些羞怯。

    她穿的一条素白的裙子,发髻上就点缀了一颗珍珠,还是徐娘子的眼泪所化,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半点儿装饰,跟这些姑娘们一比,苏甜觉得自己土里土气就跟村里来的一样。

    只是她眼角的余光瞄到萧望也看得乐呵呵的时候,顿时脸沉了下去。她嘴一抿,没吭声,心头恨不得扎小人。之前的账都还没算,现在眼睛都快黏在那些凡间的姑娘上了,偏偏小苗也跟着他学,左顾右盼的瞧姑娘,看到穿得艳丽的就笑呵呵的伸胳膊打招呼,那一大一小俩爷们的表现,把苏甜气得脸都青了。

    她闷闷走在俩人身后,落后了足足两步距离。然小苗看到街边卖的小东西也是高兴得手舞足蹈,萧望手里头还攒了点儿银子,这会儿也带着他买买买,两人都没发现身后苏甜不高兴,瞅着前面有卖糖葫芦的,萧望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给儿子和媳妇各买了一根,接着快步走到苏甜面前塞到她手中之后,又被萧苗指使着去看耍猴的了。

    苏甜手里握着糖葫芦,默默地看着萧望把小苗放在肩膀上,顶着小苗站到了人群之中。

    萧望生得人高马大,他五官其实还挺俊,剑眉星目,古铜色的皮肤,给人一种粗犷美。然而锦城男子沈腰潘鬓,风流俊逸,皆是宽袍大袖犹如谪仙的风流打扮,萧望这短打衣衫的莽汉,站在人群之中就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苏甜正欲往前,忽听身后一阵轻呼,她转头一看,就见到一个风神秀异的男子缓步走来,男子身后跟着数位妙龄少女,皆是一脸憧憬地跟着他,有的手里提着花篮,还忍不住将篮子里的兰花往男子身上扔。

    锦城女子若是遇到心仪的对象,便会相赠兰花,若男子也心悦女子,也会回赠一支发簪。

    那男子并没有接花,而是微微笑着继续往前,苏甜瞧着来的人都便往路旁让开,却没想到那男子在她身前停下,道:“秀发如云,却无玉簪相称,可惜可惜……”

    苏甜虽然自觉穿得素雅很村,然而她是远古上神,此番虽然衣衫洁白没有半点装饰也遮得严实,足上也只蹬着一双简单的木履,但周身气质不是凡俗女子可比,她站在那里肌肤如玉,精美的脸庞上眸子熠熠生辉,犹如秋月倒影碧湖,一眼能望进人心里,让人心湖都泛起涟漪。

    男子手中拿出一根白玉簪,“愿每日清晨替姑娘绾发画眉,不知姑娘可愿意?”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玉簪,就要轻轻别入苏甜发髻里。

    周围的女子们顿时或惊或怒,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苏甜。也有人捧着心口伤心,面白如纸,像是下一刻就得倒下来似的。

    “玉郎竟然主动赠送那女子发簪。”

    她有什么好?穿得跟守孝似的,还那么保守,哪里比我好了?

    看到倾慕的情郎主动赠簪,姑娘们眼睛都红了,然苏甜后退一步,避开了那男子的手,随后皱眉道:“不愿。”

    她抬步欲走,没想到那玉郎颦眉,一幅伤心欲绝的模样舍得旁边的女子都愤怒不平,其中一个穿红色裙裾的女子越众而出,将篮子里的兰花揉碎了往苏甜身上砸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对待我们锦城玉郎?”

    苏甜本来就心情不好,正在生闷气,这会儿神识一扫,发现那两爷子看猴戏都入了迷,都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登时没好气地轻叱:“滚!”

    被众星捧月的玉郎目露厌恶之色,“你拒绝我没有关系,但言语如此粗鄙,还呵斥为我说话的女子,我玉郎也是看走了眼。”

    话音落下,就听呸的一声响,接着有一口唾沫直接飞到了那面颊敷粉的玉郎脸上。

    萧望扛着儿子过来,喊:“媳妇儿,咋都围着你呢?”他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那些气势汹汹的女子见了都心头发颤,默默退开让出一条路。

    然心中对苏甜更加鄙夷,心道,这女子果真上不得台面,居然嫁了这么个粗莽汉子。

    已经成亲了?方锦玉还有些遗憾,毕竟这女子真是勾得他心痒痒,很想强收了做个侍妾,他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身边下人后淡淡一笑,正要开口,结果就听萧望道:“这城里男的跟娘们一样,女的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却没狐狸精半分美艳。”萧望说话的时候已经直接把方锦玉给拎到了空中,方锦玉双脚离地,脸憋得通红,骂道:“放肆,你可知我是谁?”

    “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我跪下。”萧望道。

    锦城也有修士,方锦玉的护卫就是个炼气期的修真者,这会儿那修真者手中打出一道符箓,“小子欠揍!方兄姐姐乃是我天华门金丹期长老门下亲传弟子,还不快快放人,磕头认错!”

    萧望都没出手,萧苗直接扔出胖乎乎的小手将那雷火符箓抓到掌心里,一捏就捏灭了。他咯咯笑的时候,头顶上藏着的小叶子一不小心又抖了出来,结果周围人见了顿时惊道:“哎呀有妖怪!”

    “什么妖怪,那是千年人参娃!”

    穿个红肚兜,长得冰雪可爱,脑门上还有一棵小苗苗,这样的娃娃,不就是灵异怪志里的人参娃?

    一群人眼都红了,那个炼气期的修士更是直接拿出了一个金色的细网,双目闪光地看着萧苗。他身边那人要显得细心谨慎一些,已经放出了传音纸鹤,通知师门的朋友过来抓宝。

    哟,还叫帮手呢?

    萧望环顾一圈,将手里头的方锦玉直接扔地上,接着一跺脚,喊:“锦城的土地公呢,你地盘上怎么尽是些歪瓜裂枣,看着寒碜人。”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瞅着萧望。

    然没想到的是,那地底下真的穿出个长须老者,看老者容貌,赫然就是城隍庙受人供奉的那位土地公。

    哎呀妈呀,显神迹了……

    “不知上神降临,小的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该万死。”天天受人香火的土地公,竟然直接跪下了。

    “不知上神有何贵干?”

    “你们……”

    苏甜手一抬,打断了萧望的话,而是微微点头还礼,柔声道:“如今妖魔作祟,寻常百姓也应当强身健体,才不会被污秽所侵袭。贵地人文风气有些不妥,容易引邪祟入内,还要当心一些。”

    “这些风一吹便能吹倒的男子,真是……”苏甜摇了摇头,“像极了被邪祟侵袭过的呢,需得好好静心调养,驱邪除秽。”

    “是是是,上神所言甚是。”

    两人的对话凡人们都听在耳朵里,此番大家不由自主地远离了方锦玉,看他的眼神跟如避蛇蝎。

    神仙一开口,审美都立刻改了,自那天起,锦城的文弱书生都很少上街,纷纷在家苦练肌肉,刮起了一股尚武之风。至于那方锦玉,简直成了瘟神,三尺之内无人敢接近,走过的路别人都要用柚子水擦洗,去旁人家做客,坐过的椅子都给烧了,也算是倒了血霉。

    而苏甜一家三口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安顿好小苗和玄思睡觉,苏甜一声不吭地吹了灯上床。

    她和衣而睡,面朝墙,萧望跟她搭话,她也没理。

    第79章 生气

    “生气了?不高兴?”萧望上了床,胳膊一伸,把苏甜直接给掰过来抱怀里,他力气大,苏甜也不可能用灵气跟他对抗,只能认了。

    “看看这是什么?”

    哄媳妇儿高兴,自然是要送礼物的。

    萧望将今天在锦城让土地公孝敬的衣服和首饰都拿了出来,“看新衣裳好不好看,还有发簪首饰呢……”他手里头拿的是根金崐点翠梅花簪,献宝似的送到苏甜眼皮底下,“明早我替你绾发。”

    那锦城的衣服姹紫嫣红的,胸前春光都遮不住,他看到的时候就在想,自己媳妇儿穿上是什么样子,一想就上火,只觉得那美色定然是万分撩人,所以他就趁苏甜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吩咐土地公准备了几套裙子,还是那种领口很低的。

    苏甜仍旧不说话。

    萧望急了,直接压到她身上,用手捏了她的樱桃小嘴,笑骂道:“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谁惹你不高兴了?我们揍他!”

    “是不是那小兔崽子到处乱跑让你担心了,明儿一早我就找捆仙索套他脖子上。”可怜的萧苗,就替他老爹背了锅。

    苏甜:“……”

    苏甜抬了下眼皮,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怎么看孩子的,你没想过后果吗?”

    “幸好是被凡人捉了去,萧苗才多大,他不明白外界凶险,你还不明白?”身上压着萧望很沉,苏甜艰难地把手伸出来戳着他的额头,纤纤玉指在他脑门上点了好几下,“你都多大人了远古上神,银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看个孩子都不会呢?”

    “萧苗这不是好好的嘛。”萧望抓了苏甜的手,把她指尖直接放到嘴里抿了一口。

    媳妇儿生气的样子也好看,压在身子底下看她气得胸脯起起伏伏的,勾得他馋虫都起来了,身体都有了反应。他吮了两口,囫囵道:“孩子就得放养,你以前不也自个儿摸索长大了?”

    还长得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真是看着就想啃一口。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苏甜就来了气,她伸手在萧望腰间狠狠拧一下,“我小时候,我小时候有多倒霉,你不知道?”

    萧望还欲多说什么,结果低头看到媳妇儿眼睛红红的,登时老实了,他低头去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说呗?”他再次见到苏甜的时候是三年之后,那时候的苏甜,已经在一个山谷里跟一群普通的小妖怪生活在一起了,而三年前她是怎么过的,萧望确实不知。

    他这么一问,苏甜便轻轻抽泣起来,思绪飘远,回到了千万年前。

    苏甜运气好,她没有怎么修炼,就因为大量帝流浆飞入口中就化了人形。

    犹记得当时还有个男人的声音,也说过一句话。只不过她也只听到了声音,在那个时候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银河,直到三年后再见银河,她觉得声音相似,才对银河产生了淡淡的亲近感。

    刚刚化形的苏甜是十分开心的,她在月光下跳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日却不知道化形过后应该做什么,如何修炼,怎样生活。

    因为没人教她。

    最要命的是,她是霸王花,而且奇臭无比。周围都没什么活物,吸引过来的也是一些喜欢腐臭味儿的动物,也就是说,方圆百里,除了她,都没有什么别的灵物。

    她没有学到任何东西,哪怕有少女的曼妙身姿,也懵懂得跟新生儿一样,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她在原来的地方呆了两天,接着下意识地往其他地方移动,越走越远,一路上跟恶狗打过架,跟蟒蛇抢过吃的,但那时候她还不觉得苦,认为一切都是新奇的,整个天地都是多姿多彩的。

    直到她遇到了第一个有灵智的灵物。

    苏甜还记得,那也是一个少女,修为不高,刚刚化形不久,身体上还保留了很多野兽特征,长得很强壮,前肢有棕色细毛,手上还有长长的利爪。

    那是一个熊族的小女妖。

    她对闯入自己地盘的苏甜极为不客气,张口就要咬断她的脖子,然而苏甜那时候虽然刚化形,战斗能力却不弱,三两下就把比自己宽两倍的熊女压身下了,那熊女不服,骂她不知廉耻,连衣服都不知道穿,不害臊!

    是的,刚刚化形的苏甜根本不知道要穿衣服,她一直赤裸身子在丛林行走,唯一能够遮蔽身体的,大概是那头长及脚踝的乌发了。

    没有人教她,所以她懵懂无知。

    然而被熊女视线所扫过的地方,苏甜都觉得火辣辣的一样。她喝了那么多的帝流浆,早就有了灵性,学习东西也非常快,而羞耻之心就如同一颗种子一样悄然绽开,开出的却不是娇艳的花,而是浓浓的惊慌无措。

    刚刚打赢了熊女的自豪感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羞耻和无所适从,她叉开双腿骑在熊女身上揍她,本来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而被点醒之后,苏甜身子都僵了。她怯怯地问:“你身上的这个,从哪儿来呢?”

    那时候他们都是意识神念沟通,倒不存在语言不通。

    “皮毛幻化成衣服,这你都不懂?”熊女嘴仗赢了,她年纪也不大,看到苏甜请教自己,便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解释了一遍,顺带把苏甜奚落了一通。

    苏甜只顾着害臊去了,没有反驳,虚心请教了口诀,学了一次就会了,用本体叶子化作了翠绿的衣裳,结果……

    结果就把熊女给熏得晕死过去。

    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收敛气息,因此修为不高的熊女伤得很重,苏甜就跟捅了蜂窝包似的,被那附件方圆百里的熊族追着咬了大半年,她年纪小又不会什么法术,双拳难敌四手,落了个遍体鳞伤,日子过得极其悲惨。

    后来又遇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妖怪,吃了不少的闷亏,还差点儿被一只大妖抓回去当了压寨夫人。当然,也正是这段岁月,让外表娇嫩的苏甜变得十分能打,以至于她后来学艺入门极快,练的还是女妖都不愿学的霸王枪法。

    苏甜在外面晃了三年才走进了一个各种各样的小妖怪聚集的山谷里头,交了几个朋友,有了固定的栖身之所,不用再继续流浪。

    绿萝就是她在谷中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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