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君琢太阳穴又突了两突,忍了忍缓下心头又膨胀的火气,这才凉凉一笑:“姬凰,看来你活得真是潇洒,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应该忘了吧?”

    不待姬凰开口,齐君琢便指了指不远处车灯闪烁的一辆黑色轿车:“你哥在等你,走吧。”

    我哥?!

    姬凰陡然一惊!

    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半晌后,姬凰脸色平静下来,对赵雷点了点头:“赵雷你先回去,跟璇姐说一声,今天我可能不回去了。”

    赵雷也是吃惊的望了好几眼的那辆黑色轿车,他从没听姬凰提起过家里的事,自然对姬凰的哥哥也是毫无所知。不过姬凰既然让他走,那就肯定是姬凰的哥哥无疑,看着姬凰没有多少表情的脸赵雷识趣了没有多问。

    “好,你保持手机畅通,秋姐八成会查岗。明天我来接你。”赵雷没有废话的答应下来,暗暗记下了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这才驾车离去,但到了酒店所处的街道路口,却悄然停在树荫下。

    “走吧。”姬凰低低开口,向那辆黑色轿车走去,走到半途突然道:“你认识他?”

    “很早就认识,在国外我们也在一所大学进修。”齐君琢埋头闷闷道。

    姬凰脸上勾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却很平静:“怪不得……呵呵,他一定没少跟你说起我。”

    沉默几个呼吸的时间,齐君琢这才侧目看向姬凰:“兄妹之间有误会可以解开。姬凰,我了解他,他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我跟他之间不需要了解,也算不上什么兄妹。”姬凰平静的开口:“你了解他,但你不了解我。”

    其实如果可能姬凰根本不想掺合关于原主家庭的任何事,那是一场让她都无言以对我狗血剧。前世她是一名孤儿,很多人认为孤儿是向往亲情的,但做了孤儿二十几年她早已对父母之爱没有多大兴趣。需要争取的亲情不是亲情,不需要争取的亲情她没有,所以没有必要庸人自扰。

    也正因如此,哪怕知道原主不是个孤儿,她也没有想过跟原住的家庭打交道。她可以因为获得了原主的生命而承担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为原主尽量达成遗憾的事,但其中绝对不包括接受原主的家庭。

    那东西她太陌生,前世她也习惯了一个人,这半年来她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如果齐君琢不提到她根本想都不想不起。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你认为我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齐君琢声音压低了一些:“你其实根本不用为这些事困惑,就好比我错看了你一样,为什么不让自己让别人看清?”

    “不。”姬凰平静的笑了,笑颜坦率:“不管你怎么看我,齐君琢,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怎么看我,不管你因为什么以前怎么看我现在又怎么看我,对我来说都并不重要。对我的一切我都从未困惑过,你莫非在安慰我?不用,你说的那些事儿,我根本不在乎。”

    不待齐君琢回答,姬凰径直走到轿车副驾驶位置打开了车门,坐上车,姬凰对车上那个神情冷漠的男人非常自然的喊了一声:“旬天佑。”

    旬天佑跟齐君琢差不多的年纪,跟姬凰容貌有几分相似,换在男人身上虽然俊美却显得女相了些。旬天佑冷着脸没有理睬姬凰,等齐君琢上车后便开动了轿车,这才冷笑着扫了一眼姬凰:“连哥都不愿意叫了,我早就说过你天生反骨仔,别忘了你留着谁的血!”

    “呵呵,反骨仔的种不是反骨仔是什么?旬天佑,我可没吃过你家一粒米,你也没见给我多少好脸,别一副我欠你的样子。”姬凰悠然自得的反击,翻开手机给赵雷和秋璇发了条短信报平安。

    她不是原主,自然没有原主的顾忌。

    车猛然停住,旬天佑脸沉如水愤怒的盯着姬凰:“那是你爸!是你不愿意回家!这些年家里给你的还少吗!”

    “我爸有两个,家一个没有,谁知道哪个是我爸哪个是我家。”姬凰神情平静如水,丝毫不受旬天佑的质问影响:“再说了,你家给的我要过吗?没有吧?要我给你一份详细的账单吗旬天佑。”

    “好了好了,天佑你就不能少说点!”眼看两人你来我去唇枪舌剑,齐君琢不禁瞪了旬天佑一眼:“今天是伯母五十大寿,你就准备跟姬凰这样吵吵嚷嚷的去?”

    提到母亲,旬天佑神情一僵,转过头闷头开车,半晌又忍不住瞪了姬凰一眼:“无情无义的东西!”

    “有本事把妈给抢回去,没这个本事就不要来逼我。”姬凰淡淡望着前方车灯照耀的繁华厦宇:“这些年你们一个个除了逼我还会做什么,让我两边不是人躲得远远的都还不满意。从十六岁开始,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的路也都是我走的,是死是活我自己撑着,是谁无情无义,是谁只知道索取。”

    齐君琢闻言不禁微微侧了侧身子,眼角余光瞟向姬凰,看到姬凰一脸的平静他却莫名感到了几分悲凉。

    旬天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这是姬凰第一次跟他说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面对他这样平静的反驳。

    以往他这个妹妹反复无常,有时候会对他很是亲切,但当他满心暖意时却又会突然翻脸当众将他贬得一文不值。但当他愤怒不堪时,又会突然对他非常亲厚……反反复复多少回他都记不清了,但原本对妹妹的温情旬天佑已经降到了冰点。

    这是妹妹第一次对她吐露心声。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即便对这个妹妹已经没有抱多少指望,但听了姬凰这一段话,旬天佑还是感到失望,同时也觉得有些茫然失措。

    “是的,我就是这样想的。”姬凰心里暗自吐槽,我这个旁观者就是这样看的,淡淡道:“我已经看开了,旬天佑,我就想平平淡淡过个日子拼我自己的事业,不要再把我搅合进去。希望你也看开些,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挽回不了,强求也强求不来,你已经比我幸运了太多,留着相同的血并不是你有资格要求我怎么样的理由。”

    ------题外话------

    三千字今天!曾经有亲留言问姬凰这一辈子是不是也是孤儿,俺说不是之后会写到,现在姬凰的身世终于揭开啦,本来爱杀完了就像揭开了的,但觉得时机不恰当会乱了主线,所以现在才写出来!看着是不是挺虐的?其实不是啦,电影都是虐,已经虐够了……哇咔咔。寻人启事没召唤回几位,不过有新泡泡出现,开森开森!

    话说,我感觉我是史上最话唠作者了,每章都在话唠,不停的话唠,跟祥林嫂似的唠嗑个不停,我是不是该改改……

    ☆、第五十八章:家庭伦理剧(大大更)

    这是一处占地极广的豪宅,单看围墙围出的面积,就知道里面住着的人是何等样的人物。

    姬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有些恍惚,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化成没有波澜的平静湖水。

    下车后姬凰刻意走前了两米多远跟旬天佑和齐君琢拉开了距离,径直走向灯光堂皇的大宅。门前熟悉又陌生的老管家,见到姬凰露出复杂又古怪的神情,半晌才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来:“小姐,你回来了,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李伯好。”姬凰笑着喊了一声,似乎没有看到李伯脸上复杂的神情,很是自然的将手提包放到李伯手上,脱下外套也放到李伯伯手上:“爸跟哥哥们都在吧,爷爷抽开身回来了吗?”

    李伯接过手提包和外套的手哆嗦了两下,霍然抬头看向姬凰,嘴唇微微颤抖,眼眶竟隐隐有些晶莹。

    “诶!老爷子就在屋里,夫人老爷跟少爷们都在屋里,快、快进屋!”李伯激动得似乎有些无措,脚磨蹭了几下,这才连忙开口裂着嘴领着姬凰进屋。

    他看都没看旬天佑两人一眼!

    旬天佑阴沉着脸看着两人仿如无人的进屋,一张脸黑得流油,齐君琢也感到很是尴尬,但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君琢,我以前跟你说得不错吧!”旬天佑冷笑连连:“这就是个反骨仔!从小到大都是这种两面三刀的模样,历来就最喜欢耍心机手段!”

    眼中冒着怒火,旬天佑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其他没什么本事,玩弄人心这一套倒是耍得最熟练,墙头草两边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插你一刀!”

    “在国外的时候她耍我耍得团团转,因为她一句话我们旬家差点破产,结果呢,哈哈!她倒是推得干干净净就跟没事人一样!”旬天佑似乎被刺激到了,一把抓住齐君琢的手臂:“你看看她刚才的样子,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之前在车上还说我们逼她,逼她什么!不过就是靠着妈给她的脸自降身份做个戏子罢了,哪里来的这种底气……”

    “够了!”齐君琢突然低吼了一声,转头盯着旬天佑,看着旬天佑的眼神从未有过的陌生。

    齐君琢想到了之前姬凰带着讥讽的笑说‘他一定没有跟你少提到我’时的模样,那张美丽的脸上明明带着讥嘲,却分外的平静,平静得好似一个局外人。

    她早就明白旬天佑不会说她一句好话,她心知肚明旬天佑跟他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可她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似乎旬天佑怎么对她,她都不会意外。而即使知道他与旬天佑早就相识,完全能猜想到他听了旬天佑不少对她不好的评价,也可能因此才对她一直不怎么友善后,她也只是并不怎么意外的一句‘怪不得’而已。

    旬天佑对姬凰失望,但姬凰对旬天佑甚至旬家,可能已经绝望!

    想到过往旬天佑每一次提到姬凰时,那鄙夷的冷笑,那不堪的评价,齐君琢感到深深的懊悔。

    他是不是做错了?

    自从看清了真正的姬凰,看清了姬凰拥有的才华和不屈坚毅的性格,看了那段让他心下动容的采访……拨开最初在旬天佑几年里不断诉说下对姬凰留下的负面印象,齐君琢发现他从无认识过姬凰。

    他所认识的姬凰,跟旬天佑所说的姬凰完全是不同的人!

    今天是容伯母的五十大寿,刚好姬老爷子也跟他父亲暗示过,让他这个娱乐行业的人领姬凰回家一回,齐君琢便以为可以利用伯母五十大寿的机会,让旬天佑认识真正的姬凰,让旬天佑看清姬凰真实的一面……

    可他忽略了,姬凰为什么要旬天佑看清?

    如她所说,她只想平平淡淡过个日子拼自己的事业,为什么让她再一次搅合进去!

    “你了解她吗天佑!你一直称她妹妹以哥哥自居,但你知道她怎么想的吗?你知道她拥有的才能吗?”齐君琢紧紧盯着旬天佑,目光冷厉,不知在说旬天佑还是自己:“你知不知道……她以前自杀过?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甚至还有我的手笔!”

    旬天佑被齐君琢陡然的质问惊住,不是因为话语的内容,还是因为齐君琢的态度。

    僵住的脸半晌,旬天佑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哈哈,连你也被她骗了!高手啊!自杀?你信?旬家因为她一句话差点破产,她没自杀。我爷爷气得病倒半身不遂,她没自杀。姬家把她送到国外,她没自杀。你告诉我,她还能为什么自杀!你说!”

    齐君琢顿时眼神无比失望,许久才掰开旬天佑紧抓他手臂的手,拍拍笔挺西装留下的皱褶,举足向屋内走去:“你不愿意去看清怎么能看清,天佑,至少……我已经看清了。”

    走到门前,身后传来旬天佑不可置信的声音:“君琢,不要告诉我你对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有了兴趣!”

    脚步顿住,齐君琢眼中暗潮汹涌,神情复杂,许久才淡淡道:“或许……是喜欢吧。”

    看着齐君琢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内,原地旬天佑眼睛瞪得老大,瞠目结舌喃喃低语:“疯了……疯了……”

    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房间内,姬凰无视周围不时投来的目光安静在坐在容云袖身边,从进来到现在她没有说一句话。

    来的时候人已经坐满,有爷爷姬老爷子、姬家掌权人姬明雄、姬凰的母亲容云袖、姬家长子姬孝礼,以及姬凰的弟弟姬孝儒。另外还有齐君琢的父亲齐国忠母亲季金金、旬天佑的父亲旬庭、姬家交好的陈家当家人陈龙飞极其夫人、容云袖的好友杨丹丹。

    容云袖素来不喜露面,五十岁的生日她不想大操大办,于是姬家便只邀请了相熟的友人前来小聚。

    姬凰觉得旬庭绝对不在邀请之列,十成十是不请自来,也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个。连同刚进来的旬天佑,有六成可能也不再邀请的名单之内。

    手一直被容云袖紧紧抓着,即使跟桌上的人交谈着,姬凰也能感到容云袖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有些感慨,这个家里,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但自己的这个便宜母亲,恐怕也是最难处的了。

    谁都没有错,只是不知道如何相处下去。姬凰觉得可能她这位母亲比她更紧张,因为以往这种场合下,出现过很多次不好的场面。

    桌上都是姬家最亲近的人,很多事都心知肚明,眼角余光总是不经意的扫过姬凰,哪怕是装得再自然。

    但这些在姬凰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没有感情负累,所以可以做出自己作为旁观者看来最正确的选择。

    于是,姬凰笑着起身,表情自然而亲切,在席上众人意外的目光下一一给容云袖和姬明雄倒了一小杯酒。

    “妈,祝您青春永驻!”

    姬凰又看向姬明雄,笑着举杯:“爸,祝您跟妈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啪!旬庭的餐盘发出声响,旬天佑已经猛然站起身来,恶狠狠瞪着姬凰似乎想把姬凰吞下去!

    姬明雄似乎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牵线木偶一般抬起大拇指大的小酒杯,手却有些抖让酒都洒了出来。容云袖眼泪脱眶而出,姬老爷子与姬孝礼、姬孝儒霍然看向姬凰,表情震惊,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爷爷。”似乎没有看见这些目光,姬凰又给紧盯着她的姬老爷子倒了一杯酒,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祝爷爷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再是姬孝礼,姬凰举杯碰了碰:“大哥,已经三十几岁的人了,快给我找个嫂子吧。”

    再是姬孝儒,姬凰揉了揉呆呆望着她的姬孝儒的头:“十八岁已经成年了,批准你喝一杯。”

    一桌子的人一一敬去,到了旬庭,旬庭默默望着含笑的姬凰,旬天佑紧紧盯着姬凰,满桌目光都盯着姬凰!

    “祝旬叔叔,平安如意,子孙满堂!”姬凰笑着道,然后举杯环顾一圈,一口喝下!

    “姬凰!”

    旬天佑咆哮着怒吼,涨红了脸,几步上前就要抓住姬凰,姬孝礼却是霍然起身挡住!

    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无比开怀,此时此刻每一个连同李管家都是这样的笑。作为姬家长子的姬孝礼带着这种无比畅快的笑,一改往日的和讯稳重,抬起一脚就踢了过去!

    “孝礼!”容云袖大喊了一声,姬孝礼快要踢到旬天佑的脚停在了空中,缓缓收回,冷冷笑了笑:“旬天佑,要撒泼回去旬家撒去,以为妈给你点好脸就翻了天去了,别忘了,你姓旬不姓姬!”

    “那是我妈!”旬天佑愤怒的咆哮,看向姬凰:“你姓旬不姓姬,你喊谁爸,你喊谁哥,你祝谁白头偕老!你爸在这里!这才是我们亲爸!”

    “生恩不如养恩大,我生在姬家,养在姬家,我就姓姬!”姬凰好似暴风雨中稳稳的巨轮,淡淡笑着开口。

    姬凰姬老爷子终于笑了,笑出了声,笑得红光满面开怀无比,朝旬庭微微前倾:“旬庭,你可以走了,姬家不欢迎你。”

    又看向旬天佑,姬老爷子如长辈对着晚辈,威严开口:“长辈的事不是你一个小辈可以瞎掺合的,以后如果要见云袖你可以来,但如果是来撒泼以后就都不用来了。另外,姬凰是我姬家的人,是我老爷子的孙女,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你如果真对你妈好,就不要总是给你妈没个好脸,或者你可以跟着你妈过,我姬家不会比旬家薄待你一分……”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毕竟你旬家的基业,还不是靠着云袖?你管了旬家产业快十年了吧,莫非你还不知道多少产业本来就是容家的东西!”

    容云袖,地产大亨容相的独生女。容相白手起家打下偌大基业,妻子却早亡只留下容云袖这一个女儿,之后,容相一声未娶二妻。

    长大后的容云袖,在大学时与家世平平的旬庭相恋,毕业后没多久就结婚。容相渐渐开始将产业交给旬庭打理,直到容云袖第一个儿子旬天佑诞生,容相便将产业大半归于容云袖名下,但容云袖不善打理财务,几乎都是丈夫在管理。

    三年后,容相病入膏肓病逝。

    旬庭不是无能的人,掌管容家产业多年,很快就滚雪球般将产业越滚越大,最后容家的产业几乎大半都成为了旬庭的私产。

    典型的凤凰男,有了财富地位便有些飘飘然,没了容相这岳父压着就更是膨胀,开始流连烟花场所,包养情妇和小明星。在旬庭看来容云袖的娇惯的温室花朵,有着大家千金的温婉,于是自以为玩玩而已容云袖并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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