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气氛沉默,云扶月紧抿着唇,没有再开口。
    芸姨出了门,不一会,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走了进来。
    “你王叔现在这样也帮不了我什么……”芸姨顿了顿,“这包子是我自己做的,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所以做的少了些,你们先吃点吧。”
    包子香味扑鼻,若是换做以往,小宝早就第一时间扑了上去,可此刻,这孩子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王叔,又看了眼芸姨,乖乖地坐在原地,没动弹。
    云扶月和夜凌渊没说话。
    芸姨不禁抬头:“这是怎么了,快来吃啊。”
    “芸姨……”云扶月喉咙中仿佛被什么哽住,眼眶发酸。
    芸姨温和地笑了笑,视线扫过自己的丈夫,上前拍了拍云扶月的头:“孩子,都说了不怪你,那些人想做龌龊的勾当,即便不找我和老王,也迟早会找到别人……”
    说到底,平民的命,在这些权贵眼中,从来都薄如草芥,算不得什么。
    从小院子里出来,云扶月一路都没有说话。
    小宝手里拿着包子,紧紧地跟在云扶月身边:“娘亲……”
    云扶月忍不住蹲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可原主没什么本事,没看好小宝,让他被云正罡暗中下药,当初夜凌渊说三月之期,现今已经过去一月。
    小宝的时间,也只剩两个月了。
    躺在床上的王叔时间更少,若是再不解除,只怕连半月都坚持不到,就会彻底在药性中迷失自己,成为只会杀人的怪物。
    “儿子,你王叔……”云扶月欲言又止。
    她要怎么开口?
    要放弃小宝去救王叔么?
    还是要放弃王叔,只管自己的儿子……
    云扶月心头被巨石压住般,觉得窒息。
    “眼下的情况,你只能自私一回,”夜凌渊看着她纠结的神情,心头一动,淡淡地开口,“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该怎么选择你是知道的。”
    云扶月没说话。
    夜凌渊摇了摇头,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天山冰莲这东西,我手里只有一株。”
    “凡圣物不可两用,你只能救一人。”
    “王叔只是个陌生人,不是么?”
    他的情绪始终很稳定,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地说出这样冷漠的话。
    云扶月心头涌上一丝火气,猛地起身,紧盯着他:“王叔不是陌生人,如果没有他这么多年的接济,我早就死了。”
    夜凌渊勾了勾唇,不为所动。
    云扶月心头的一口气渐渐散去,没错,她说服不了自己。
    从心底讲,她是自私的,当然希望小宝能活下来。
    夜色如墨,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
    “娘亲,夜叔叔,你们别吵架……”小宝观望了许久,奶声奶气地抓着夜凌渊的袖子,“夜叔叔,你别凶娘亲,小宝没事的。”
    云扶月的眼角随着小宝的话终于绷不住了,慢慢湿润起来。
    她咬着唇,垂下眸子。
    看惯了云扶月强势的模样,而今眼前这小女人突然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夜凌渊的视线一顿,有些无奈:“你……”
    “你懂个屁。”云扶月打断夜凌渊的话,一巴掌打在他胸口,“走走走,回去当你的摄政王去,别在这碍眼。”
    这是……气急败坏了?
    夜凌渊轻轻地笑了一声,顺手抓住云扶月的手腕,往前一扯,将她带到自己眼前。
    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到她睫毛下欲滴不滴的泪珠。
    夜凌渊慢慢俯身,凑到云扶月耳边,低声道:“行了,别哭了,本王再帮你找一株。”
    云扶月一愣。
    见她没说话,夜凌渊“啧”了一声。
    “本王再帮你找一份完整的药材。”
    云扶月只是没反应过来,感受着耳畔温热的气息,眨了眨眼:“你说的是真的?”
    夜凌渊手指在云扶月的眼前扫过,复而举到眼前。
    对着月光,指尖那滴泪珠晶莹剔透。
    嗯……像块宝石。
    男人神色平静无波,放开云扶月,笑着扫了她一眼:“本王说话算数。”
    云扶月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解除药人禁制的药材,同一时间能寻齐一份,就已难如登天,更别提要找到两份。
    夜凌渊这人……到底多大本事?
    两人各想各的,反倒是小宝在一旁,咬着手指,纠结着开了口:“娘亲,夜叔叔,你们聊完了么?”
    小宝指了指一边:“你们聊完了的话,那边有个叔叔……”
    云扶月心里一惊,转头。
    却见临风一脸幽怨地站在墙角,眼巴巴地看着。
    见夜凌渊看过来,他忙道:“主子,咱们本部到了,我来请你回去看看……”
    说到一半,临风被夜凌渊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嘚瑟,往后窜出几步:“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就是没敢打扰主子和云小姐……”
    没敢打扰自家主子和美女调情。
    临风将后半句吞在肚子里。
    直到回了别院,小宝还津津有味地笑着:“娘亲,那个叔叔走的时候脸色好吓人啊。”
    云扶月放下买回来的新一份药材,吩咐儿子给自己烧火:“你夜叔叔母老虎似的,谁看了不害怕?”
    母老虎?
    小宝歪了歪头。
    又跟娘学到一个新词汇,嗯。
    两日后,夜凌渊派人将夜王朝手里那份天山冰莲送过来,云扶月没再纠结,带着药材去了王叔的住处,默默地给王叔解了毒。
    王叔的身子还要几年,云扶月干脆将手里一个挨着香玉楼不远的酒楼地契给了芸姨,芸姨再三推脱,到底抵不住云扶月,带着病弱的王叔搬进了酒楼后院。
    芸姨和王叔接管酒楼的事很快传到了薛术耳中。
    薛家前厅内,薛术几乎是冷笑连连:“我还当她是个聪明的,果真是蠢笨如猪,放着自己儿子不救,去救一个贱民。”
    薛明玉脸刚好了些,咬着牙,眼底满是怨毒,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本来就是个贱人。”
    自上次在宫宴上丢尽了脸面,薛明玉恨毒了云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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