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江恒的声音, 沉沉地落入司妧的耳朵里。
    他听上去很随意问的一句话,可在司妧这里, 却是人生最精彩的这几年的答案。然而当下的情况, 她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没勇气承认自己高中时暗恋的人就是眼前人。
    当你确定你喜欢的人不会喜欢你时,再多的深情说出口也只会是徒增对方的负担。
    可她若是说喜欢,只怕会将自己和江恒之间的可能性彻底抹杀, 之间的距离也会越发的变远, 三年之约也许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以江恒的性子,他一定会选择成全自己,毕竟他对自己一直没想法,结婚也只是权宜之计。
    可若要是说不喜欢, 她又有些不甘心。
    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她却开不了口。
    犹豫了下,司妧还是选择避开这个话题。
    她皱着眉,突然弓了弓背, 声音发颤, “嘶,怎么突然后背的伤口好疼, 好像毛衣刮到伤口了。”
    江恒的神色明显紧张,扶着她坐下,“我去拿药。”说完便去她房里取伤药。
    没一会儿, 他站到司妧身后,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长发, 轻声说了声, “抱歉。”
    微凉的手沿着她的脖颈处的领口, 慢慢地向下扯了扯。
    司妧穿的毛衣裙领口宽松, 很轻易便能扯开个很大的口子。
    微凉的指骨, 在不经意间擦过后背温热的皮肤,司妧的脸颊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着心跳也开始错乱。
    幸好两边的长发裹着她的脸,不至于让她的窘迫被发现。
    江恒的注意力落在她受伤的后背上,心疼不已。
    一道约莫七八厘米的长口子,顺着缝针的线慢慢结痂,呈现暗红色,在她牛奶般白皙柔滑的后背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毕竟男女有别,司妧受伤的部位又是在后背,之前也一直是佳佳在负责帮她上药。
    这会儿亲眼见到,江恒的手指不自觉紧紧地捏着棉签的木质根部,长睫垂下,满眼心疼。
    “没有流血,我再帮你抹点药消毒一下,好吗?”
    “我轻一点,要是疼就告诉我。”
    司妧本来就是装的,她点了点头,姿态放松了许多,“没关系的江老师,我能忍。”
    江恒小心翼翼地将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扫过结痂的伤口,粗粝不平的伤口顺着棉签的根蒂传到他的手心,他声音有些发哑,“妧妧,当时是不是特别疼?”
    “其实也还好。拍戏嘛,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司妧确实觉得这其实很正常,从她选择做演员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江恒唇角轻扯了扯。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许多。在自己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的。
    可其实她早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只是自己一味地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就像之前,他也从来不觉得她会偷偷喜欢另一个男孩子,可事实上,从很早开始,她就是个会藏着心事的怀春少女了。
    “妧妧。”他轻轻唤她名字,“会为当初执意进娱乐圈的决定后悔吗?”
    包括被迫和自己结婚。
    司妧摇了摇头,声音里都沾染了些笑意,“从来没有。”
    入行的这两年时间里,各种淤青小擦伤之类的,几乎是家常便饭,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出来提一嘴的意义。
    演员这个行业里,最不缺能吃苦的人,谁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娱乐圈本来就是贩卖梦想的地方,光鲜的聚光灯下,观众期待的是你成神的结果,没有人会特意去关心小透明一路荆棘的狼狈。
    “相反,我无比感谢当初那个坚持又勇敢的自己。她让我知道,坚持自己热爱的东西,是一件非常快乐且浪漫的事情。”
    虽然知道她回答的针对的不是自己心底没问出口的问题,但她的[热爱]二字,却同样让他眸光更加温柔,内心迸发共鸣。
    何其有幸,他能与她感同身受,理解热爱的浪漫。
    ——
    林琛出了小区门,推着自行车走了半百步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空地,蹲坐着缓了缓。
    不怪他这般没出息,实在是这一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太过于魔幻了。
    怀里还揣着的纸卡,是唯一能证明他的经历都是真的的证据。
    只是这下冷静下来,又觉得手里拿着它,多少也有点烫手。
    司妧就是师母的秘密根本不能说。他一时脑子也发木了,也不知道能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唬住柳然然。
    要在全是谎言的借口里让她相信,to签是真的,这实在是有些难度。
    林琛用力蹬着自行车,骑到学校时,后背都有些湿濡,心跳也跟着加速。
    他借着这个劲儿,给柳然然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个惊喜给她,来西操场的看台见。
    柳然然都已经回寝室洗漱了,可接到他的电话,还是骂骂咧咧地出门了。
    电话挂断之前,她还凶巴巴地对林琛道:“最好是惊喜,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等人来了后,林琛也没卖什么关子。
    他从兜里将纸卡摸出来,直接塞到柳然然手里,“给你,司妧的亲签。”
    柳然然眼睛都直了,这会儿的感觉就像被人当头给了一闷棍,脑袋发飘,世界发白。
    她直接上手搂住了林琛的脖子,不停地上下蹦蹦跳跳。
    出口的话也开始放飞自我,一阵问候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师兄,你怎么会有妧妧的to签呢?”
    林琛掩饰住不平稳的呼吸,挺了挺背,凹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哦,就是忘记跟你说了,我之前跟江老师提过,你是司妧的粉丝,然后碰巧师母她有些关系,认识娱乐圈的人,所以就……”
    他眼尾抬了抬,一副你懂的表情。
    “哇塞!师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还有这门路?!”
    “话说老江这个水平,师母一定也巨美吧?所以师母是不是什么网红还是模特什么的啊?不然她怎么会认识我家老婆啊呜呜!”
    “……”
    林琛有些发慌了,他就觉得按柳然然这个思路再猜下去,很快就能得出师母也是娱乐圈明星的结论了。
    “那啥,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以后有机会见到了,自己问吧。我也不太懂这个……”
    “然后,反正师母和老江吧,就一句话形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好了。”
    柳然然点了点头,林琛给她这么大个惊喜,这会儿自然是他说什么就可以是什么。
    她一面小心翼翼地将纸卡塞进自己包里,一边还不死心地碎碎念念,“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师母,说不定运气好,哪天我就能见到老婆了!”
    林琛的嘴角扯了扯,猛然想到了之前柳然然痛骂沈辰逸是老男人的事情。
    仔细算的话,若是大三岁的沈辰逸是老男人的话,那么——以老江的年纪,得是老男人的三次方了……
    “师妹。”他试探着开口,“你说万一以后司妧她嫁了个大她很多岁的人,但是那个人很厉害,手腕滔天的那种——”
    柳然然抬眸,略有些怒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这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么,这么会挑时候给自己糊眼屎。
    但是林琛并没有闭嘴,反而继续道:“我这不是假设嘛,咱就比如说啊,就像是老江之于我们这个水平,能够决定我们生死的这种人,你……准备怎么办?”
    “嘁。”柳然然轻啧了声,一副极其藐视的态度,“法治社会,谁还能决定我的生死,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什么样的老男人,都不要妄图染指我家漂亮老婆。”
    “那……如果这个人,就是江老师呢?”
    “……”
    “额……那这、这个好像确实能拿捏我,我还是怵他的。”柳然然的语气居然有些犹豫了。“而且老江,至少这个颜值加事业,是顶级配置了。”
    然而下一秒,她又立刻挺直了腰板,终于找到了反驳点,“不过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老江已婚好嘛!他和妧妧简直八竿子打不着啊!”
    “他好好抱着师母就好。妧妧还是我的老婆!”
    林琛彻底闭嘴了,终究是他错付了,果然他就不该问。
    就看到时候有一天,柳然然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是不是得屈服于大boss的势力之下了。
    ——
    司妧复工那天,江恒也一大早便匆匆前往外地出差。
    休了几天假,积攒了许多工作,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得先去外地参与一个临时召开的项目评审会。
    佳佳和小万来接司妧的时候,两人路上还在猜,按照这几天江恒的尽心程度,这次怕不是得跟着去片场。
    结果佳佳上来时,却发现就司妧一个人,一脸怨念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啦?复工不开心吗?”她笑着调侃司妧,“还是说江老师不送你,所以不开心?”
    司妧闻言眉尾挑了挑,“我无所谓啊。”
    “江老师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浪费时间陪我天天造作。”她手肘撑着膝盖,眼神慵懒又随意,“再说了,你不也说了他要再这样下去,你不就要失业了吗?”
    佳佳被她一句话就堵回来了,连连点头,还是保住自己的饭碗最重要。
    又是恢复到了之前,两人各种调侃江恒的日子。
    有时候,佳佳甚至有些恍惚,之前那不愉快的插曲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一场梦。
    一切仿佛都没变过。
    只是她不知道,这样一方的爱和另一方的责任组合起来的生活,到底能不能长久。梁老师的事是个幌子,然而以后谁又说的准呢。
    “妧妧,你就准备和江老师这么不清不楚的过下去了吗?”她皱着眉,有些纠结,“你之前不是说过什么三年的约定吗,你有没有想过要不直接跟江老师摊牌啊?”
    那天晚上在停车场,江恒一脸疲累地问她话,她不敢说其他,只能捡着梁老师的事大说特说。
    她在赌江恒对司妧还是不一样的。
    也许有些事情也不光是责任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的吧。
    可司妧低下头,半晌突然长叹了口气,“可是我害怕,万一要是捅破了窗户纸,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那该怎么收场呢。”
    “所以与其那样,倒不如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继续下去也挺好,至少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抬起头,苦笑了声,“就这样挺好的。”
    佳佳不再劝她,感情的事,还是当事人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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