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十二月,一年接近尾声。郝知雨的年记事簿已经满满当当,上半部分还是关于母校,下半部分就是市二中了。
    每一天,早晨30分钟,和徐静衍交流学习,他负责数物化,郝知雨负责语英地,轮流当“小老师”,讲解已经学过的重点——以优带劣,成效显着。而放学后35分钟,林嘉禾与郝知雨互相答疑解难,圈圈画画,错题整理成集,积攒一定量就去询问老师,突破难点与盲区,不留漏洞。
    两面兼顾之下,郝知雨的成绩更上一层楼,一直令她头疼的数学进步最为明显,虽然称不上拔尖,但也挤进优秀的行列。看着自己的名字进入年级前十的红榜,郝知雨很感谢徐静衍与林嘉禾的帮助,但最庆幸的还是自己是个有进取心的人。初来乍到时的自卑与烦躁,在时光的层层堆迭下,已经渐渐销声匿迹。
    接受改变,不忘向前,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今年,是个转折。
    我有了许多新的奇遇。”
    郝知雨庄重地给这一年收尾。
    对于徐静衍而言,今年是特别的一年。
    他遇到了喜欢的人。
    十五年来第一次知道心动的信号。
    他突然着急着快些长大,以成熟的样子,自信地站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传递自己的心意。可惜他不能,他违逆不了时间的流逝,不能倒退也不能加速。他也暂时摆脱不了家庭的阴霾,但他觉得乌云已经足够厚重了,为什么还不直接下一场大雨呢。
    最纯洁的雨,会洗净一切吧?
    十二月中旬,迟到的绵绵秋雨赶在冬天的脚步之前莅临人间。半个月,似乎要补上前两个月的雨量似的,日日不停。
    这一个月,郝知雨不是没有想过那份礼物可能是徐静衍送的,但猜测永远只是猜测。她想,如果徐静衍亲口告诉她,她也要准备一份回礼。如果他恰好有点喜欢她,她也会好好考虑两人的关系。虽然年岁尚小,但郝知雨一直都想了解“爱情”,这是个好机会,是通向成熟的路径。
    当然,一切建立在徐静衍有点喜欢她的基础上。但这个前提也只是她的假设。
    这一天,因为不巧林嘉禾家中有事,放学后的学习小组活动取消,郝知雨收拾书包准备直接回家。
    徐静衍也跟着她走出了教室。他没有说“我陪你一起”或“我送你回家”之类的话,只是默默站在了郝知雨的身边。
    一同踏入雨幕,撑开的伞隔出一段微妙的距离,既近又远。
    徐静衍的眼里——今天她又戴了那个银杏叶状的塑料发卡,一贯的低马尾,蓝白色校服穿得依旧十分齐整。熟悉的妆束,不同的是多了一条手链。
    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他送的桂花手链,每每看见,徐静衍都觉得那红绳的另一端一定紧紧系在了自己的心里,是个死结。
    一到下雨天,放学的校门口便蔚为“壮观”。
    “还好我是走读。”郝知雨感慨。
    杨舒常常向她抱怨道路太窄、车子太多、行人不讲交通规则——她是雨天中汽车接送的“受害者”之一。
    汽车堵在校门附近的马路,首尾相接,活像一条蠕动的长蛇。鸣笛不断,人声嘈杂,有些混乱。前来接孩子的父母打着伞向校园里张望,喊一句“崽崽,妈妈/爸爸在这”,没带伞的孩子就奔向那温馨的伞下。
    郝知雨就从来不会忘记带伞,没有人会来接她,她也不需要别人的接送。
    银杏树在风雨的摧残下早已叶落凋零,光秃秃的一棵直直地站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生命力,无比萧索。
    自然界中的花也大多不开了,但人们撑起了花花绿绿的雨伞,暂且能看作无数长了脚的蘑菇与花朵吧,补给萧瑟的秋天一点斑斓色彩。
    郝知雨每天都注视着周边的花花草草,看它们岁岁荣枯。据她的观察,她觉得这棵银杏是一夜飘零。
    “好可惜,一片叶子都没有留下。”郝知雨叹息。
    “但来年开春还会长出新的绿叶。而且银杏的树龄很长,它有很多季新生。”徐静衍顺着郝知雨的视线,微微抬起伞沿去看于秋风秋雨深处矗立的银杏。
    不过,今年的银杏,准确来说是郝知雨曾经戴过的那一片,已经被徐静衍在心里好好收藏了。
    “可是今年没有了呀。今年是今年,明年是明年。今年已经看不到金黄色的盛景了,不是吗?”郝知雨不喜欢期待未来,她活在现在。
    毕竟未来再美好也没有真正到来。
    “那你还会等待明年的秋天吗?”
    会等待我吗?
    “四季流转,秋天不需要我等待呀,它自然会来。班长不是这么觉得的吗?”
    徐静衍再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无情。
    岁月从来不会为谁搁浅。
    “郝知雨。”徐静衍突然称呼她的全名。
    “怎么了?”郝知雨呼吸一窒,突然有些紧张,不会是要坦白了吧?她这几天都特意带着那条手链呢,那片书签也用得频繁。
    可等来等去,没等到她期待的答案。
    “没什么,你能不能明早把新买的数学月月练带过来?我想,看看新题……”
    ——已经口不择言了。
    “啊?月月练?好……我记得了。”
    “还有……”徐静衍声音弱下去
    “什么?”
    “没什么。回家一路小心,注意脚下,不要溅到污水……明天见。”真正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好,明天见。班长再见。”郝知雨单手托着伞,另一只手冲他挥了挥,转身离开。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郝知雨顿时羞赧万分。
    十五岁的少年少女羞于谈爱,也不敢谈爱,大多把喜欢藏在心底,时不时自己拿出来看一看,看它又多了一分,又厚了一层,又重了一点。直到沉甸甸得拿不出来为止,深厚的爱恋最终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了。
    一场连绵不绝的秋雨下完,就是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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