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奔驰驶入闹市,在红绿灯口停下。
    江寻映从后排探出头来,一脸八卦地问江厌:“哥,你老实说是不是对晚意姐有意思?”
    “没有。”男人的声线并无起伏,似乎只是在回答一间惺忪不过的事情。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推开她?”江寻映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生这么对你,你还不生气的。”
    江厌没回答,只是盯着红灯旁边不断变少的秒数,修长的指节轻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
    江寻映嘴碎,一遍细数过往,一遍说:“之前我送你那瓶香水你不是一直嫌弃不好闻吗?今天怎么喷来了?还说不是喜欢晚意姐。”
    “不过也正常,晚意姐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好人又主动,叫我我也喜欢。”
    红灯结束,车子缓缓启动。
    江厌冷淡声音伴随着身后刺耳的鸣笛声一起响起,“你想多了。”
    江寻映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突然又想起来前一阵江厌母亲说过要给江厌介绍一个女孩子的事,脱口而出:“那你今天相亲去了?”
    江厌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香水该不会是小姨逼着你喷的吧?”
    后视镜里,江寻映瞥到江厌缓缓勾了一下唇,立马了然。
    江寻映脑海里突然蹦出来江厌冷着一张臭脸,生无可恋地接受自家母亲一边往他身上喷香水,一边碎碎念的场景,突然就很想笑。
    她低头,用手捂住脸尽量不让江厌察觉出来,等平复过后又缓缓道:“我感觉,小姨会很喜欢晚意姐。”
    “你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江厌淡淡道。
    “这不是在等着给你结婚当伴娘嘛,”江寻映撇嘴,“再说了,哪有哥哥还没结婚,妹妹就先出嫁的道理?”
    “一通歪理。”
    —
    自从上次被江厌送回家之后,周晚意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她虽然有江厌的联系方式,但总感觉俩人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如果突然无缘无故的打扰会很扣分。
    更何况,面对着手机,看不到他面部表情,感觉文字都是冷冰冰的。
    他们的聊天页面,迄今为止还停留在周晚意半个月前给他发的那个“好的”的猫咪头表情包。
    两个人总共就聊了四句话,周晚意三句,江厌就只有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嗯。”
    所以当江寻映给她发消息说自己拉肚子不能来上班,问她能不能帮忙她给江厌送一下东西时,周晚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五点半下班之后,她推开隔壁宠物店的玻璃门帘。
    另外一位偏年长的男医生见到是她,温和地笑了笑,“是来拿寻映的东西吗?”
    周晚意点点头,“她的柜子是哪个?”
    “左边第五个,”男医生脱白大褂的手随意一指,“喏,就在那——”
    周晚意找到江寻映的柜子,她的钥匙放在钥匙孔里并没有拔掉,临江的天潮气依旧,柜子一打开,一股沉闷的湿气扑面而来。
    她柜子很干净,只放了个黑色的小皮包,看得出来平时应该不怎么用,吊牌都没摘。
    按照江寻映所说的,她很快就从包的夹层里找到那支钢笔。
    笔身有些掉漆,看得出来是用了很久的,拒江寻映所说好像是对江厌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周晚意不敢怠慢,立马将它收进手包里。
    江厌所居住的地方在临江市区最繁华的阶段,所以并不难找。
    小区很高档,周晚意没有业主陪同进不去,被安保人员拦在外面。
    高大威猛地保安站在她面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让周晚意的气势都不自觉地矮了很多。
    保安说:“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业主,我再放你进去。”
    周晚意不清楚江厌现在的在干什么,也不好意思贸然打扰,于是改为更为保险一点的方式,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可日暮一点点西沉,周晚意在门卫室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江厌的回信。
    高档小区的配置很好,就连门卫室都配置了一台立式空调,冷风“呼呼呼”地吹在身上,引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周晚意下腹猛地坠痛,感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她面上一白,顿感不妙。
    保安大叔见她这样,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打个电话给业主就不行了,我又不会为难你,要是不打电话的话走也行,不然你一直在我这赖到明天也没用。”
    她面上是难有的执拗,“大叔,我再等等。”
    “你这有纸巾吗?我想去上个厕所。”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扶着桌角缓缓从凳子上起来,稍有动作肚子就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了。
    “纸巾桌上有,往西直走800米有一个公共厕所。”
    周晚意道谢,从门卫室走出。
    市区灯红酒绿,霓虹闪闪,如同星星点灯,浪漫得不行。
    可惜这一切周晚意都无心欣赏,她找了个便利店,买完卫生棉后艰难地向厕所走去。
    等一切处理好后,已经差不多快晚上八点了。
    周晚意体寒,来生理期时常痛得死去活来,冷汗直冒,所以当下即便是走几步路也变得异常艰难。
    晚风从身侧吹过,周晚意肚子疼得厉害,几乎是走几步路就要蹲下来休息一会儿。
    像是有人拿了一根铁棍再小腹上狠敲了一通一样,周晚意冷汗直冒,捂着肚子在地上蹲了好久。
    她走的路比较偏僻,所以没什么行人会经过,不用担心社死。
    似乎是过了好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节奏沉缓有力。
    周晚意没什么兴趣去看,只将身子微微往里侧了侧,让出一条小道,确保来人能够经过。
    “怎么不进去?”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沉冷清润。
    是江厌。
    周晚意疼得没力气抬头回应,只默默紧了紧手包。
    “怎么了?”头顶的灯光被遮住,淡淡的消毒水味越靠越近。
    江厌蹲下身子,低声询问:“哪儿不舒服?”
    “肚子疼,”她好不容易才抬起脸来看他,面上的苍白与以往几次大不相,冷汗从额顶冒出,顺着流畅的下颌线一滴滴掉落。
    江厌眉头一拧,随口猜:“生理期?”
    “嗯。”周晚意从候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去医院。”男人声线很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似乎是作为医生关注患者是本能,江厌不等周晚意反应,便将她一把抱起。
    “去哪儿?”
    骤然失重让周周晚意下意识地抬手勾紧江厌的脖颈,她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慌失措。
    “医院。”江厌又重复了一遍,再没多做解释。
    他把周晚意塞进副驾驶,然后又贴心的将座位放平,方便自己观察的同时又给到了周晚意可调整的舒适体位。
    周晚意望着男人清瘦的侧脸,心底涌出一股暖流,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稍稍缓解了一点小腹的坠痛。
    “周晚意?”
    江厌坐上驾驶座后,试探性地开口喊了一声。
    周晚意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眼问:“怎么了?”
    听到有回应,男人这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他严肃道:“从现在开始,为了确认你的是否神智还清醒,我会不定时的喊你的名字,你要记得回应我。”
    周晚意缓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得到回应后,江厌才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
    市区离江厌所工作的第二人民医院最近,江厌抄了好几条近道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了医院。
    “到医院了。”江厌将车停稳,而后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俯身问周晚意:“还能自己走吗?”
    这要是换成别人问周晚意,她肯定是立马就从车上爬起来自己走了,但眼前的人是江厌。
    他深晖漂亮的桃花眸里有关心之色,周晚意白着脸摇了摇头,轻声说:“不能。”
    病来如山倒,周晚意说话的声量极轻,即便是江厌俯身在她面前,也只是看到她两瓣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但男人不想拖延时间,他左手穿过周晚意膝盖,右手搂住她后腰,稍稍一用力,就将人悬空抱了起来。
    周晚意半推半就地将脑袋埋进男人怀中,清爽的男士剃须水味儿和医院里待久了粘上的消毒液味道混合在一起,放在江厌身上格外地好闻。
    周晚意鼻子一向灵,很敏锐地辨出那剃须水的牌子。
    身后的车门被男人用脚踢上,白日里拥挤异常的医院门口现如今并无多少行人。
    江厌将人抱到二楼妇产科医生办公室,凉凉的夜风停了又起,都不比他推门就“嘭”地一声被风吹开了。
    值班的女医生是上次的林书雪,她从厚厚的医学知识书本中抬起头来,看到江厌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时,脸色猛然一僵。
    她用起身掩饰尴尬,“厌哥,这是怎么了?”
    “她来生理期,痛经。”江厌神色平淡,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品不出半点尴尬。
    周晚意将脸从他怀里抬起来,掀了眼皮与林书雪对视上。
    林书雪原本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脸色又立马僵硬了起来。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她僵着脸呐呐道:“怎么是你?”
    林书雪的视线在江厌搂在周晚意后腰上的那只右手上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江厌没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是沉着脸将周晚意放在长椅上,长腿跨过长长的办公桌走到里间的休息室。
    没多久,他就拽了个睡眼朦胧的男医生出来。
    他的目光掠过周晚意,喉结轻滚,嗓音又冷又沉。
    “韩城,给她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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