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庄主听她出言坚决,当即也没了笑意:“言二姑奶奶,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因为感激你们庄子的吉祥出力,才赶着年下亲自来送礼,五百两不是个小数目,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言双凤笑出了声:“我问你,若不是吉祥,还有谁能帮你们把马儿找回来?昨儿那样的天气,一不小心我的人都没了!我不能让他白遭了这份罪担了这份险,你们答应他的,该给的,一份也不能少,这不是什么得寸进尺,这是他应得的!”
    王庄主维持不住那份假面,从椅子上站起来:“言双凤,你、你这是讹诈?好,你若是觉着五百两太少,我一文不给就是了!”
    他的话里透出不怀好意的威胁,言双凤看着他有恃无恐之态,啐了口:“讹诈你个大头鬼,我是在教你做人!你好歹也是有点头脸的人物,竟不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我都替你臊得慌!”
    王庄主屏息,眼神变化,终于道:“什么一诺千金,只是你们一相情愿的说法,王江,你来说!”
    那王江正是昨儿跟赵襄敏口头之约过的大管事,被王庄主点名,他忙出来道:“实在不曾跟吉祥许过什么诺,他不过是……出于仗义才帮忙找马儿,还好找到了,我们也没亏待他,给五百两,足够他好几年衣食无忧了。”
    李顺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过来,老富贵脸上却显出了几分恼色,只是都按捺着看言双凤。
    言双凤眯了眯眼:“哦,原来你们要耍赖?巧了,我们也有对付无赖的法子。阿苍!”
    原来方才她看见苍鹭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外,她本来是想叫老富贵的,可是苍鹭显然比老头子顶用。
    话音刚落,苍鹭已经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一把揪住了那大管事王江。
    王江挣了挣,竟没法儿动,便叫道:“干什么?你干什么?”
    苍鹭垂眸冷道:“干什么?昨儿你跟殿……吉祥说话的时候,我可在旁边听得真真的,你如今当面不认,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言双凤本还担心苍鹭不晓得自己唤他是做什么,见他竟如此善解人意,便笑道:“这种两面三刀的无赖小人,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大管事挣扎无果,就求救地看向王庄主,正王庄主叫道:“言双凤,你干什么?公然动粗吗?”
    言双凤啧啧道:“许你们无赖,就不许我们动粗?”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凄厉惨叫,几乎把言双凤吓了一跳,原来是那大管事的,不知为何软了半边身子,脸色惨白。
    王庄主也吓得色变,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管事的流着汗叫道:“饶、饶命!”
    苍鹭道:“若不说实话,还有好的等着你。”他没有就真的折胳膊断腿,而只用了点分筋错骨的手法,这扭了筋的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大管事的杀猪般叫了几声,无法忍受:“我说,我说了!”
    无视王庄主的阻拦,大管事把昨儿跟赵襄敏的约定断断续续说了,因疼而流出的汗已经把领子都湿透,人似虚脱。
    言双凤一边听,一边暗暗把块手帕都要绞碎。
    她心里恨自己昨晚上怎么就被美色所迷,忘了正经事,这样天大的事儿她居然没找到机会跟赵襄敏细问,若不是老富贵及时告诉,方才她只怕傻傻地把那五百两收下了,还得感谢王庄主的慷慨豪气呢!
    听着大管事的说经过,言双凤心里暗暗发狠:“瞒着我自作主张,万一……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王庄主那边见势不妙,便叫道:“我可不知道有这件事,是这奴才瞒着我做出来的!哼……他胆大妄为地自行答应了人,跟我有什么相干,他一个当奴才的,难道他说把我的家底都给了出去,我也得照办?”
    言双凤回神:“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不给那二百匹马了?”
    王庄主咬死也不能认的,昨儿为了找马,就算当时言双凤要三百匹,只怕他还能答应呢。
    可是如今马儿好端端都找回来了,再要拿出去,如剜肉掏心似的,如何肯认,那可都是他山庄的上乘好马。
    当下道:“总之,这五百两银子,已经算是我的仁至义尽,言二姑奶奶,这也是白得的,你又何必再生事呢?”
    言双凤更觉着好笑:“是我生事?我只问你,倘若昨日吉祥没找到马,他许给你的我这山庄里的马儿,我就问你会不会放过?”
    王庄主张了张嘴:“那个……”
    的确,倘若昨儿赵襄敏没找到马儿,王庄主一定会针对虎啸山庄,山庄里大小马匹他定然不会松手。
    “什么这个那个,你自然是不会放的,”言双凤呵呵:“原来万马山庄便是这样坐大的,专门干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王庄主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地:“言双凤,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如今亲自上门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哼,不过是你养着的一个小白脸儿,是什么能大声嚷嚷出来的好事呢,就敢跟我在这儿叫板……”
    这句话有点过分了!李顺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却给老富贵拉住。
    只见言双凤也已经起身,莲步轻移走到王庄主身前:“你刚刚说什么?”
    王庄主见她近在咫尺,玉面朱唇,杏眼流波,想到她跟“吉祥”那些传闻,正要再调笑两句,突然“啪”地响声,脸上已经狠狠地吃了一记。
    王庄主给打的猝不及防:“你……”
    “啪!”又是一个耳光,把他话都扇飞了。
    言双凤左右开弓,一手叉腰:“敢说我血口喷人,姑奶奶我不止要喷你,还要打你!你能怎么样!你再说一句,我就不用亲自动手,也叫你今儿出不去虎啸山庄!”
    王庄主被打蒙了,捂着脸叫道:“你、你敢!一个妇道人家,竟……”
    言双凤越发恼怒:“妇道人家怎么了,今日就叫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王庄主气的大声吼道:“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他今日确实带了不少人来,就是预备着谈不拢会出意外,可却没想到言双凤如此硬气,先把他的气焰先打的烟消云散,吃了如此大亏。
    门外万马山庄的人听到主人出声,纷纷窜动想要动手,老富贵跟李顺忙上前,一左一右护着言双凤。
    苍鹭丢开那瘫软的大管事,他才不把那十几个人放在眼里,就来多来一倍,也眉头都不带皱的,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然而并不用等苍鹭出手,就听到厅外有人道:“哟,这儿好热闹啊。”
    第41章
    万马山庄的王庄主吃了亏, 但山庄的大小姐王娇,却并没有参与其中,因为王大小姐并不在场。
    先前见赵襄敏并未出现, 王娇的心便不在厅内了。这次王庄主本不想带她来,只是拗不过这从小就刁蛮任性的女儿。
    可是王庄主并不知晓,王大小姐想要来山庄的真正企图,哪里是随着看什么热闹,不过是为了看人而已。
    所以,在发现赵襄敏没跟着出来后,王娇趁着父亲跟言双凤针锋相对的时候,偷偷地从厅内溜了出来。
    王娇先前来过的那次, 极打怵虎啸山庄里的马儿跟狗子, 幸而她对于南院是记得最为清楚的,只见她左拐右拐,有惊无险, 不多时将到了地方,却正看见一个身着府绸的中年男子,满面愁容地从南院门口走了出来,跟门边的一名随从低语了几句,便自离开了。
    王娇看那人脸生,并不认识是戴涉,却也不以为意, 只赶忙兴冲冲进了门。
    院内空旷无人,她的心竟有些忐忑, 壮胆试着叫了声“吉祥哥哥”, 迈步上台阶。
    不料就在此时, 门口人影一晃, 却竟是赵襄敏现身。
    王娇眼睛一亮,喜出望外,还以为是赵襄敏听见了她的声音,特迎了出来,当下忙赶上:“吉祥哥哥,你果然在!”
    赵襄敏瞥着她,眉峰细微地皱起,清清冷冷,并没有搭腔。
    他站在门槛内,也并没有想让开请王娇进去的意思。
    王娇只能止步,双眼放光地仰头看他,无话找话地:“吉祥哥哥,这些日子你可还好?对了……昨儿你帮我们庄子找回了那丢失的马儿,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呀!”
    赵襄敏迈步出了门,这才说道:“那不是帮。”
    王娇一怔,旋即问道:“吉祥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是真正好奇吉祥这句话指的什么,而只是单纯地想跟他多说几句话,这样才能更加熟络。
    赵襄敏并没有回答,他不愿意跟这小丫头多说一句话。
    除了对言双凤外,小魏王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兴趣。
    赵襄敏目不斜视,缓步往外。
    王娇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吉祥哥哥你要去哪儿?我才来,咱们……”
    赵襄敏瞄了王大小姐一眼,只觉着她实在莫名其妙,好像是谁请她来的。
    王娇见他又不搭腔,也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太亲热,便话锋一转:“吉祥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爹这次来,是做什么的?”
    赵襄敏惜字如金地:“什么?”
    虽是最简单的两个字,王娇却已经笑面如花:“我爹带了好些银子,说是要谢吉祥哥哥呢。”
    赵襄敏微微眯起双眼,他就知道王庄主不会乖乖地把马儿拱手送来。
    王娇因为不知道真相,只以为自己的父亲给人家谢银,是大好事,便道:“吉祥哥哥你也不问是多少银子?我告诉你吧,是整整的五百两!”
    她本来以为赵襄敏听见“五百两”,总会给一个惊愕的表情,但对方竟仍是不以为然的清冷脸色,无喜无恼,而只是淡然,就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王娇自己倒是有些失望,又赶紧补充:“吉祥哥哥,你不觉着高兴?我爹说那银子是给你的……”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了院门口,赵襄敏淡淡道:“我不要。”
    “不要银子?为什么?”王娇跟着走近,半是好奇半是希冀地:“那你要什么?”
    从上次见了面后,这些日子王娇心里总是惦记着,日思夜想,难以忘怀,每每想要跑来虎啸山庄,只是没有借口,何况是年下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自己再乱跑。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又见到了真人,如此芝兰玉树般的神仙人物近在眼前,心里那点念想迎风而长。
    赵襄敏负手过门:“我要什么,王庄主自然知道。”
    王娇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即刻想歪了:“吉祥……吉祥哥哥……”
    大小姐娇滴滴地叫了两声,又赶紧追过去,想拉住赵襄敏问个清楚,可又有点胆怯,望着他轩挺的身姿,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随意冒犯。
    这么一迟疑,赵襄敏已先下台阶,王娇站在他身后,无意中却看到他脖子上有一点红色的印记。
    王大小姐起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赶忙凑近了些打量。
    果然,在赵襄敏的颈间,连着是好几块红痕,看的王娇发怔:这样冷的天,自然不可能是蚊虫,难道有人打伤了他?或者是昨儿找马,冻伤了……或者给树枝刮伤了?
    “吉祥哥哥,你受伤了?!”王娇急上前,“是怎么弄的?”
    赵襄敏不明所以,见她靠近,便将手臂微微一抬挡住:“王姑娘请自重。”
    王娇没法儿再近身,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色,有点委屈:“我是担心你……你伤的要不要紧?”
    “我没受伤。”赵襄敏有点不耐烦了,跟言双凤外的女子多说一个字,他都觉着是多余的。
    王娇睁大双眼,盯着他的脖颈:“可是你这里明明……”
    赵襄敏望见她的目光,抬手在脖子上摸了摸,若有所思。
    王娇立刻问:“吉祥哥哥,疼吗?到底是怎么弄的?”
    赵襄敏猛地想起来,便将手重又放下,唇角却悄悄地一挑,他已经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一个心无旁骛地往前走,一个在旁边蜂围蝶绕似的追随,正要过角门,却是周婆子跟李婶从前方路过。
    李婶眼尖,一下看到他们,忙止步:“吉祥……跟王大小姐?”
    周婆子扭头,顿时道:“哎哟,这位大小姐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王娇跺了跺脚,只觉着多了两个碍事的。
    赵襄敏却已经走了过去:“你们要去哪儿?”
    李婶赶紧告诉:“吉祥,小虎子方才跑来跟我说,姑奶奶跟王庄主谈不拢什么事,要打起来似的,我也不知那小子说的是真是假,才要跟周大娘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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