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言双凤往自己贴近了些:“并没胡说。”嗅着她鬓边的香气,赵襄敏在耳畔低低道:“娘子是想不认账么?”
    言双凤自觉仿佛有一百个汤婆子围着她,她几乎顾不上细细整理思绪,而只是被少年身上的那股气息缭绕的意乱情迷:“谁不认账了……没做就是没做过……”
    赵襄敏低低地笑了几声,这笑竟叫人骨软筋麻,虽然他并没有动手,言双凤的心却已如同鹿撞,岌岌可危。
    她的声音都变了,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一口,又很想把他整个吞了:“你笑什么?”
    赵襄敏意味深长地:“我在想,没做就是没做,做过就是做过。”
    言双凤本不懂这意思,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我指的可不是那个!”
    “我没说什么呀,”赵襄敏清白无辜地:“娘子在说的是什么?可否指教?”
    他不紧不慢地撩拨着,言双凤本算是个伶牙俐齿的,此刻竟给挤兑的步步后退。
    “好好好,”她恼羞成怒,且又难以自抑,便咬牙起身将他一摁,霸王似的:“不准动,这就来指教你!”
    第45章
    言双凤耐不得这般的挑衅, 只可惜缺些自知之明。
    这一指教,便闹腾了半宿。
    卯时过半,那边如意睡得饱足, 翻身起来一看,里间床铺果然还是空的。
    这若是放在以前,如意肯定要着急忙慌,大呼不妙,但如今她对赵襄敏的观感早就不同,已经跟周婆子似的,眼里把赵襄敏当“上门姑爷”看待了。
    再加上言双凤先前屡屡“行为不检”,所以在如意看来, 娘子这一夜不回来, 自然又是横行霸道欺负人家去了。
    奇怪的是,之前在面对吉祥的时候,如意总是胆怯心怕的, 只觉着他不好伺候不好亲近,但自从见识过言双凤当面欺凌,又把他看做是自家姑爷,那份畏怯突然就被水冲似的变淡了,再想想他的人品相貌,只觉着真真可怜,小白菜儿一样鲜嫩的人儿, 就给自家娘子不由分说给乱啃一气了。
    如意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别的时候倒也罢了, 今儿可不兴回来晚呀, 万一有人赶早上门拜年呢, 都不知怎么跟人家说。”
    正嘀咕着, 突然听见外头似有响动,如意吓了一跳,心想莫不是周大娘早早起身、又或者是阿翠等突然勤快?
    赶紧趿拉了鞋迎出去,才开门,却见竟是赵襄敏,怀中抱着披风裹着的人,但看那微微露在外头的缎子般光亮的长发,就知道是言双凤。
    如意睁大了双眼:“这、这是……”
    赵襄敏迈步入内,把言双凤轻轻地放在榻上,拉了被子盖好,才回身道:“叫娘子多睡会儿,不要先吵醒了。”
    “啊,是!”如意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可又反应过来,小声地问:“这、这是怎么了?”
    赵襄敏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累了。”说完后,便迈步出门去了。
    如意挠了挠头:“累了?”
    这到底是先前年下操持过度导致疲累的睡不醒呢,还是……如意的眼珠子咕噜乱转,想不明白,走到床边看了看,却见言双凤身上只穿着中衣,合着双眸,脸上倒还有点儿奇异的润泽。
    如意看了无恙,自言自语:“罢了,总之人回来就行了,至少能交代啊,就说在屋里睡懒觉便是了。”叽咕了这句,便先出去梳洗。
    老太爷那边儿醒了,不见孙女儿来给自己道早安,问了两次。
    周大娘赶忙去解释,只说昨儿多喝了几杯,又因为先前操持内外太过疲累,便多睡了会儿。
    老太爷反而体恤:“原来是这样,那就叫她再多歇歇……外头要是有亲戚来拜年,就先叫到我这里来就行了。”
    北镇这边儿的风气,拜年要趁早,有那些勤快讲究的人天不亮便出门,从早上一直拜到晚间,关系忒好的还要留吃酒。
    从早到中午,来虎啸山庄拜年的络绎不绝。
    虽说山庄如今是没落了,但毕竟就算是虎死也依旧威风在,更何况山庄还好端端地在,且还有个辈分高的老太爷。
    除了这些外,另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得了万马山庄二百匹马的事儿,昨儿消息传开了,许多人都不信,所以今日来拜年的人里,也多有想打听虚实或者亲眼看究竟的,因此那登门的人反而比往年更多了一倍。
    言双凤起身的时候,老太爷那边儿已经来了两三拨人,她打听到老太爷兴致高昂地,自己倒也不用急着出面。
    她换了新衣裙,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确定并没有很憔悴,才松了口气。
    如意看她贴着镜子,便笑问:“娘子看什么呢?”
    言双凤先前醒来发现在自己屋里,着实吓了一跳,听如意说是赵襄敏送回来的,便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当没事发生,不解释也不掩饰。
    听如意问,她便敷衍道:“我看胭脂是不是打的太浓了。”
    如意走过来细瞧了会儿:“不是胭脂,是娘子的脸颊本就红扑扑的,真是奇怪……气色反而比先前更好了呢,是因为睡得好养足了精神?”
    言双凤想了想,抿着嘴偷笑。
    她姗姗出面,想去招呼拜年的客人,还未出门,却是孟同甫走来。
    言双凤忙先笑道:“老孟,过年好呀。”
    孟同甫见她春风满面眉眼含春,便哼了声:“还凑合吧,怕是比不上二姑奶奶。”
    言双凤诧异,便笑道:“这是从哪里说的?”
    孟同甫气不过:“你干的好事,还问我?”
    “我干了什么好事?”言双凤却是丝毫也不慌的,因为自问她没做什么亏心事。
    孟同甫欲言又止,心底却想起昨儿年夜饭的时候,他出门看见的那一幕。
    就算听了流言,心里也多有猜测,但怎么也比不上亲眼所见那么震撼,他当时竟没有叫嚷大闹起来,此刻想想,不知是懊悔……还是佩服自己。
    望着言双凤,孟同甫道:“凤儿我问你,你跟那个小白脸,是当真的呢,还是玩玩?”
    他真是不鸣则已,一开口便惊人。言双凤敛了几分笑:“你……好好地,一大清早你说什么呢。”
    孟同甫不是那种能藏心事的:“你别瞒了,昨儿晚上我都看见了!”
    他说的是言双凤跟赵襄敏廊下看烟花时候的情形,言双凤误以为他看见自己歇在赵襄敏房中了,顿时脸上通红,无言以对。
    孟同甫见状,心头发沉:“我先前怀疑他不是定远军里的斥候,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小觑他了。”
    言双凤忙问:“怎么?”
    孟同甫道:“先前张守备亲自来,还有那个姓朱的,他分明是个要紧的人物,在那吉祥面前却作出一副鞍前马后的样子,哼,昨儿晚上他明明是故意缠着我说话,不让我……”
    言双凤似懂非懂:“你说正经的,又说什么故意不故意。你说朱先生跟吉祥是什么关系?”
    孟同甫认真想了想:“看他那个架势,倒像是个奴才伺候主子。”
    “主子?你可看走眼了。”言双凤嗤地笑了。
    当初她还觉着赵襄敏是元夕一样的出身,后来听闻是斥候,已经令她刮目相看。
    经过昨儿的事,虽然她也心有怀疑,觉着赵襄敏或许并不是斥候那样简单,可也仅只如此。
    毕竟赵襄敏在她面前却总是温存忍让,半点主子的款儿都没有,所以听孟同甫说的这样,她下意识地觉着太过离谱,这简直一步登天,超过她的想象。
    “到底是谁看走眼?”孟同甫走近了一步:“言双凤,你可小心点儿,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言双凤呆了呆,不免又气虚起来,可却输人不输阵地嘴硬道:“呸!今儿是年初一,你给我说点好的!怎么赶着来咒我呢!”
    “我是为了你好,”孟同甫叹气:“怕你吃大亏,你懂不懂?”
    “笑话,我能吃什么亏?”
    孟同甫无奈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子?非要我说不好听的?那小白脸……看着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万一他吃干抹净一走了之呢?”
    言双凤听得发愣。
    忽然旺财跑进来,后面是小虎子飞奔而入,叫道:“姑奶奶,周大娘让我来告诉,昨天那万马山庄的姐姐去找吉祥啦!”
    言双凤还没开口,孟同甫哼道:“你看看,这王大小姐脾气那样大,才见了他几次?就念念不忘的了,谁知道他先前在别的地方招惹过多少风流债,你就把他当个宝了?可知人家心里把你当什么!”
    言双凤狠狠地咬了一下唇:“闭上你的狗嘴!”
    她不相信孟同甫说的话,可是却也知道,这并非全然不可能的,而只是一想到赵襄敏或许真的会……心里的别扭难受,竟无法形容。
    言双凤将脸色一沉,迈步往外走,孟同甫赶忙跟上:“去哪儿?”
    “当然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见一个爱一个。”言双凤说着又止步,扭头又对孟同甫道:“老孟,你说你是怕我吃亏,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可吃亏的,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
    孟同甫满脸震惊:“凤儿……”
    言双凤轻轻地扫了扫自己的衣袖,轻描淡写地:“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不过我劝你还是把心收回去,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言双凤!”孟同甫有点气愤:“你是不是给那小白脸迷的头晕了!”
    “算是吧,不过就算没他,我也不会跟你。”言双凤淡淡地:“你同我虽好,可却是做不成夫妻的,我也说句不中听的,老孟,我看不上你,你也看不上我。”
    孟同甫简直无言以对:“你看不上我?是……你那位方大人是四品官么,你当然看不上我!可是……你凭什么说我也看不上你?老子若不是看上你,会死皮赖脸地大除夕夜留在这儿受你的气?”
    “你嘴上说没有,心里其实也是介意的,虽然你不是四品官,到底也是正经官爷,你若要个清清白白黄花大闺女,不是什么难事,”言双凤一笑,眼里虽带笑,却是冷冰冰的笑:“你跟我只是过去的一点情分难以释怀,若真的娶了,我嫁过人,名声也不太好,怕会是你心里去不了的坎儿。”
    孟同甫震惊的望着她:“你、你可少在这里胡说!”
    “我是金玉良言。”言双凤挥挥手道:“何况咱俩的脾气本就不合适,你还是趁早回头吧。”
    “金玉良言你个头……”背后是孟同甫气急败坏的。
    撇下孟将军,言双凤出了门,她本来是要往南院去看个究竟的,才走了一会儿,突然又改了主意。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足足过了半刻钟,言双凤才回身,竟是往老太爷的房中而去。
    那边孟将军自以为她是去了南院,骂了句后,自己也想过去瞧瞧是否有热闹。
    可是把言双凤跟他说的话细细想了一遍,虽然生气,可是内心深处,却也有一点点的寒意。
    隔院中仿佛有寒暄的声音传来,是那些登门拜年的。
    孟同甫仰头听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你自以为你懂我,岂料你只是打心里看不起我,就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
    一时心灰意懒,竟是谁也不告诉,慢慢地往马厩走去,半路遇到小平安,便叫他去备马。
    小平安对他却是印象颇佳,笑问:“备马干什么?眼见中午了,自是要吃了饭的。”
    孟同甫道:“不吃了,还是回去的好。”
    小平安见他脸色不好,很是诧异,却不敢多问,只好把马儿牵出来。
    孟同甫望着马厩里多了的马儿,出神看了片刻,终于又叹息了声:是啊,拿什么跟人家比呢。
    小平安送了孟同甫出门,正欲上马,却见一个身影从大门口急奔而出。
    那是身着红衣的万马山庄的王娇,打扮的娇艳非常,却一出门就厉声叫:“我的马儿呢!”
    孟同甫才翻身上马,见状便打马奔了过去,取笑道:“王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是来拜年人家没给红包吗?”
    王娇见是他,便没好气地:“用你这丑八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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