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凝失笑,代钟溯答道:“当然可以。”

    楚彥嘿嘿一笑,眼睛亮亮的,看上去比刚才精神了不少。

    而钟溯一直盯着楚彥抓着冉凝的那只手,半晌才别开眼——他总不能跟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计较这些吧。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和房间,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跟我说。”冉凝对楚彥道。

    “好。”楚彥乖乖地点头。

    冉凝笑牵着他的手去了院子。

    这里冉凝已经提前派人来布置过了,之前为作曲,她也研究过不少南炎的风俗习惯,此时正好也派上了用场。有些南炎人习惯用的东西北鑫买不到,只能找一些代替品或者让人订做,总是还是尽可能地满足楚彥的生活习惯和需要。

    “你带厨子来了吗?”冉凝问。

    “嗯,哥哥给我带了两个。”楚彥答道:“不过我的饮食要清淡,哥哥说让我多吃北鑫菜。”

    “那正好,我给你准备了三个北鑫的厨子,两个做饭的,一个做糕点的。都是镇北侯府上的家仆,你可以放心用。”原本她是打算找个会南炎菜的厨子,不过钟溯说楚彥肯定会自己带,冉凝觉得也是,就挑了几个府上信得过的厨子过来伺候。

    “让姐姐费心了。”楚彥笑眼弯弯地说道。他还没有吃过地道的北鑫菜,早就想尝尝了。

    “你既然唤我一声姐姐,我为你费心也是应该的。”冉凝笑道。对于楚彥,她是打心底里觉得他很讨人喜欢,长这么大,楚彥应该是她真正意义上接触到的第一个小孩子,心中有新奇,也有欢喜。

    楚彥笑着笑着,就猛得咳了起来,而且这一咳就停不下来了,冉凝看着他的脸咳得通红,赶紧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倒了杯温水喂他喝,楚彥很轻,冉凝力气不大,但抱他却完全不费劲。楚彥一直在咳,水也喝不进去。跟着他一起来的小厮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从楚彥的荷包中拿出一颗药丸,但试了几次都喂不进去。小厮急得眼睛都红了,冉凝边帮楚彥拍着背,边叫钟溯。

    钟溯进来一看,赶紧把楚彥扶正坐好,然后从他背后输进一股内力。楚彥冰冷的身子被这股内力游走地暖了过来,也不再咳得那么重了。小厮赶紧把药给他喂下去。吃完药的楚彥这才慢慢停止了咳嗽,软软地靠在钟溯身上,似乎是想更贴近内力带来的温暖。

    钟溯一般是不愿用这种方式为人调养的,毕竟他自己的内力也不是很稳,弄不好又得出事。不过楚彥小小的一个人,也费不了他多少内力,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犹豫。

    等楚彥完全缓过来,整个人已经靠在钟溯身上睡着了。

    冉凝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受这样的折磨,还没哭没闹,已经很了不起了。

    让碧竹去端一盆热水来,冉凝帮楚彥脱了鞋子和外衣,盖上被子,让他能睡得舒服些。等碧竹端来水,又浸了热帕子,小心地帮楚彥擦了脸。

    “你说彥儿这样,还有得治吗?”等做完这些,冉凝跟钟溯退出了房间。

    “等师父回来看看吧。”钟溯也不知道,但看冉凝似乎很喜欢楚彥的样子,心下也有点爱屋及屋的意思。他师父之前只是略通一点医术而已,后来他出了事,逼得他师父不得不找一些武林前辈潜心学习医术,为的也不过是能让他在疯魔后好过一些。

    “嗯。”冉凝微微叹了口气,吩咐碧竹泡茶,自己则跟钟溯去了尊尘师父的院子等人回来。今天师父去取给钟溯做香囊的药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

    楚彥未醒,冉凝也不放心,午饭是留在师父这边吃的。并吩咐厨房,以后做的菜品要清淡,也合楚彥的口味。

    等他们吃完午饭,尊尘也回来了。他知道今天南炎的小皇子会到,不过他向来不与皇族接触,闲云野鹤一般,也不守那些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用的规矩。

    两人给尊尘问过安后,钟溯说了楚彥的情况。尊尘并不是什么乐善好施之人,不过徒弟的请求他还是会尽力去做的。

    给楚彥把了脉,尊尘皱了皱眉,说道:“娘胎里带来的,不过算不得天生的,应该是在他娘怀他的时候被人下了毒。”

    冉凝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宫里的争斗有时候残忍到完全没有人性可言,而孩子总是首当其冲的目标,孩子是嫔妃的靠山,没有孩子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能有两个孩子的更是所有女人的劲敌,楚彥的母妃就是招所有人记恨的存在,还连累到了楚彥。

    “师父,还有得治吗?”冉凝问。

    “办法是有,不过得吃不少苦,还得看他愿不愿意。就他这个身子,不抓紧治好,恐怕活不过二十。”尊尘说得很直接。

    冉凝看向钟溯,这种事她也没办法给楚彥拿主意。不过想到楚彥活不长,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师父说的是什么办法?”钟溯问。

    “你师伯是极寒的体质,从小身子跟楚彥差不多,只坏不好。在你师祖地教导下,自成一派练就了一套适合极寒体制之人学习的内功心法。不过这种体质的人并不多,所以一直没找到传人。后来你师伯去云游,把那套心法丢给了我。我虽不能练,却也保存至今。楚彥正好也是极寒体制,如果愿意可以练,清除余毒的同时也能强健身体。”尊尘背着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个师伯钟溯见过几回,冷冰冰地一个人,年纪轻轻地已经青丝成白雪,一身出尘如仙的味道,师父对他也是极尊重的。

    “师父,师伯的体质是怎么回事?”钟溯其实很少提到他的师伯,也是因为他的师父很少提。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拐进了七毒教,那时七毒教在江湖上还不算有名,以养毒童为傲。你师伯当初虽小,却也能看起骨骼十分适合练武,那些人便拐了他。他可以说是从小就拿□□当饭吃,直到懂事后才想办法自己逃了出来,正巧遇上了你师祖,这才回到了正常的生活。后来他武功大成后,七毒教已经成了正派人士人人得以诛之的邪教,你师伯独自前往,一举将他们全毁了,从此江湖再也没有七毒教了。”对于这位师兄,尊尘每每提起,也是感慨良多。

    “那是否让师伯回来教导楚彥更合适?”钟溯记得他跟师父练武的时候,也吃过不少药,当时师父说那些药可以让他抵抗一般的毒药,是师伯特制的。

    “嗯,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回来,我会给他去信问问。”尊尘说道。其实若他来指导倒也可以,只是他想找个理由让师兄回来一趟,毕竟外面再自由,也不比京中风水养人,又有个安定的栖身之所。

    “好,那我回去也给楚川去个信,问问他的意思。毕竟楚彥是他弟弟,总要问一声。”钟溯也不准备自己帮楚彥做决定。

    “嗯。”尊尘应后,就去书房写信去了。

    冉凝坐在床边看着楚彥,心下不禁在想,若她与钟溯有了孩子,聪明与否都不要紧,健康才是最要紧的。

    ☆、第64章 贺喜

    第64章贺喜

    直到冉凝和钟溯回府,楚彥也没有下床,中间醒过一次,他的小厮很熟练地帮他化了另一种药丸,楚彥喝下后就又睡了过去,冉凝和钟溯离开时也没去打扰他,有师父在这儿看着,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回府后,钟溯给楚川写了信,交由专门负责传信的暗卫送到楚川手上。今天师父主动提起师伯自创的内功一事,也许冉凝并不太了解,可钟溯心里明白,一方面楚彥的体质和骨骼肯定都非常适合练这门内功,另一方面,他师父大概也不希望师伯的武功后继无人。毕竟如果没有人继承,日后传到他这儿,他也就最多明白理论,很难指导别人去练,就基本等于是废了的。如果楚彥愿意继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一夜平静,次日早上,冉凝去给谭氏请安,正说着话,前面便来人报,说万平伯府来人了。

    冉凝有点意外,冉觅已经没事了,她实在想不出万平伯府还有什么用得上她的地方。不过人既然来了,冉凝便让碧竹前去看看,如果真是万平伯府的人就带过来。

    碧竹去了没多会儿,就带了俞氏身边的一个丫鬟进来了。

    “给钟夫人请安,给少夫人请安。”丫鬟老老实实地磕头问安。

    “起来吧。”谭氏说道。

    丫鬟起身后,冉凝问道:“伯府上可是有什么事?”

    “回少夫人的话,大姑娘有孕了,沈府今天一早来人报的。夫人让来问您下午是否得空,一起到沈府看一看。”丫鬟说道。

    冉筱有孕这事算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听说冉筱为了尽快怀上孩子,用了不少方法,现在总算得尝所愿了。而她作为冉筱的妹妹,自然要去贺一贺的。

    谭氏微笑道:“有孕是好事,你去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是。”冉凝点点头,说:“府上为春节采买了一套碗筷,今天下午送来,还请母亲帮忙过目了。”碗盘之类的倒没什么,但筷子是银制的,这个必须要看好,确定是真材实料才行。

    “好,放心。”这个谭氏比冉凝有经验,“你库房里若没有合适的贺礼,就到我库房里挑几样吧。”

    “怎敢动母亲的东西。”冉凝微笑道:“我库房中正好有一块羊脂玉,送给未来的外甥也合适。还有些细软的布料,也一并拿去给小孩子做衣裳吧。”

    “也好。”谭氏点点头,冉凝的东西倒也更合冉筱的身份。

    冉凝转头对丫鬟道:“你回去回了母亲,说我下午直接去沈府。”

    “是。奴婢告退。”丫鬟行了礼后,就由碧竹带着出去了。

    “说到做衣裳,府上的春节新衣也也该做了。”谭氏提醒着。每年春节前,万平伯府都会赶制新衣,府上的针线丫鬟忙不过来,大部分还是要包到外面的成衣铺子去。除了主子们的几套外,府内的每个下人都会得两套,庄子上的人每人一套,算是嘉赏他们这一年来的忠心。

    “是,已经与彩祥成衣铺的掌柜的定下了,后日上午掌柜的带人来量尺寸。衣料样式上我不太拿得准,还得请母亲来挑。”冉凝说道。镇北侯府每季的衣服者会交一部分给彩祥成衣铺去做,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年下事也比较多,所以冉凝便早早地让管事去跟彩祥成衣店的掌柜的定下了。

    “好,记得让人跟侯爷说一声,以免侯爷不在府上。”谭氏提醒道。

    “是。”冉凝应着,又道:“今年恐怕还要多做几件。”

    “怎么?”谭氏不解地问。

    “楚彥刚到北鑫,这是他在北鑫过得第一个年。他母妃和兄长都不在身边,新衣自然得是我们府上帮着做的。他带来的下人我想按着府上下人的规制,每人也给做两套。。”冉凝并没有忘记楚彥那边儿,这些过年的事让楚彥一个小孩子安排,显然并不实际。

    “还是你想的周全,的确应该咱们府上给做。正好也是要给尊尘师父做的,等咱们府上量完,就让掌柜的直接去尊尘师父那儿,反正往年也都是要去一趟的。”楚彥的事昨晚钟溯来请安的时候已经跟她说了,“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到北鑫来,也实在不容易,等有时间让我也去见一见。”

    “好,您过去,他一定会高兴的。不过他身子不怎么好,恐怕要休养一段时间了。”说到楚彥的身子,冉凝还是有些担心的。

    “嗯。等让溯儿留意些好的皮子,给那楚彥做几件大氅。南炎的冬天没有北鑫这么冷,恐怕楚彥那边带的衣服也不够保暖。现在天气冷了,让府上的针线丫鬟先提前做几件给送过去,以免得那孩子冻着。上好的墨炭也多送去一些,别怕花钱,身子要紧。总不能让那孩子身子越养越坏才是。”谭氏其实是个喜欢孩子的,听闻楚彥十分懂事,虽未得见,但心下对这孩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好感。

    “是,一会儿我就是吩咐府上的针线丫鬟和绣娘赶制衣裳,争取尽快让楚彥穿上身。”

    “嗯,正好府上有上个月刚送来的棉花,务必要做得厚实暖和。”谭氏说道。

    “是,母亲放心便是。”冉凝应道。自己府上的丫鬟,做起衣裳来自然是不敢马虎的。

    “行了,你去准备下午送到沈府的东西吧,我抄一会儿佛经,也给那孩子祈祈福。”谭氏说道。

    冉凝笑着起身道:“母亲心善,上天一定会眷顾的。凝儿就先回去了,晚上再和相公一起来。”

    “好,去吧。”谭氏微笑着点点头,让身边的丫鬟好生将冉凝送出去。

    回到院子,冉凝带着碧竹去挑了几样东西,准备做贺礼。

    刚挑好,小五便跑进来,向冉凝打了个千儿,说道:“少夫人,主子中午跟元公子、都公子一起用饭,就不回来了,让小的回来跟您说一声。”

    冉凝笑着点点头,说:“去回夫君,说大姐姐有孕,我下午要到沈府贺一贺,让他不必急着回来,与两位公子好好聚一聚。”钟溯愿意每天尽可能早地回来陪她,她自然是很高兴的。不过她今天有事要出门,没办法与钟溯总待在一处,所以钟溯去忙自己的事也是好的。

    “是,小的这就去回。”小五应着,正要离开,冉凝便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拿了一锭银子扔给了小五,小五反应快,接了个正着。

    “你主子吃饭,你也别饿着,路上买些吃的吧。”冉凝说道。钟溯待小五就如同她待碧竹一样,她自然也不会亏了钟溯身边的人。

    “谢少夫人赏。”小五连忙行了礼,然后笑眯眯地离开了。

    冉凝又拿了一锭银子给碧竹,碧竹赶紧摆摆手,笑说:“奴婢不要,奴婢去分小五的那份去。”反正小五只要买东西回来,都会分她一份。

    “拿着吧。近新年了,你也买些喜欢的东西去,记得带小五的份就好。”这一锭银子买不了什么大物件,但甜甜嘴还是足够的。

    “谢谢少夫人。”碧竹也没再推辞,收了银子。其实她也在想年下的时候给小五买点什么,感情他对自己的照顾。

    冉凝知道冉筱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也没吃过午饭就过去,而是挑了个差不多冉筱要醒了时间,才乘马车去了沈府。

    沈府的人似乎知道她要过来,早早地就在外面迎了,见她下车,礼貌地唤了声“钟少夫人”,随即便带着人去了冉筱的院子。

    俞氏、赵氏和冉姌已经到了,冉凝进屋后,向俞氏问了安,然后走到床边微笑道:“恭喜大姐姐了。”

    冉筱笑得很好看,说道:“不过是有孕而已,还让你巴巴儿地跑一趟。”

    “姐姐有孕是大事,怎么能怠慢?”冉凝微笑道。她知道冉筱虽嘴上说不在意,但心中比谁都在意,赵氏也一样,否则消息传回万平伯府就罢了,怎么会特地跑到镇北侯府告诉她呢?

    “哎,这毕竟是嫡子,公婆和相公都比较在意,才弄得这样兴师动众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冉筱挑了片梅干送进嘴里,说:“我现在就爱这一口,一刻不吃就馋得很。”

    “酸儿辣女,是好事。”赵氏在和旁说道。

    冉姌坐在一边的绣墩上,端起茶盏说道:“大姐姐就算喜欢,也要稍微控制一下,吃太多的话胃会不舒服,这样害喜就更严重了。”

    冉筱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说道:“妹妹说的是呢。”她原本是想证明给冉凝看,她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孩儿,但没想到冉凝没说什么,倒是冉姌把她嗜酸一事拐到了其他地方。

    冉姌颇有些得意地喝着茶,在她看来,不就是怀个孕吗?哪个女子不会?至于这样得意吗?还特地把她们叫了过来,要知道她前些日子订的新首饰今天要送到府上的,她原本是等着试新,没想到就被拉到沈府来了。赵氏还特地请父亲允了让母亲身边的丫鬟去通知冉凝,这种迫不及待要显摆的小心思简直上不了台面。

    调整好笑容,冉筱对冉凝道:“话说,妹妹比我嫁人晚不了多久,现在还没动静吗?”

    冉凝浅浅一笑,说:“等孩子的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的。我与相公都不急,祖父和公婆说我尚且年轻,也不必急于一时。”这话自然是冉凝编的,钟溯的情况家中的长辈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催他们这种事,她也没什么压力。

    冉凝这话在屋中的其他人听来,就是夫妻关系不睦,根本怀不上。

    这样一想,冉筱就更得意了,“也是,怀孩子也是命,就跟嫁人一样,谁与谁成亲,都是命定的。”冉筱的意思明显是说她与沈琏就是命定的天作之合,即便冉凝认识沈琏在先也没什么用。

    “是啊。”冉凝笑应着,如果她与钟溯的亲事真是命定,那她将无比感激命运将钟溯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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