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里暗里把王烈他们骂了个透彻。
    实在气不过,两人跨步朝徐嘉宁走去,伸手一把抓住她的马尾辫,“我草你妈的,还给脸......”
    话语未尽,王烈脸上狠狠挨了一拳头,被砸得眼冒金星,他没来得及骂爹喊娘,紧接着腹部也狠狠挨了一下,打得他疼得面目扭曲。
    “你们对她干什么了?”
    闻朔攥紧王烈的领口提起,漆黑的眼睛分辨不出情绪,但狠戾的动作无一彰显着他此刻的心绪。不紧不慢收紧手上的力道,他瞥见王烈脸上的恐惧冷嗤一声,“刚才不是还挺狂的,怎么现在又成窝囊废了?”
    王烈外厉内荏,在闻朔面前怂得不行,嘴唇害怕得一直抖话也说不清楚。倒是他旁边的那个跟班狐假虎威,对着闻朔扯着嗓子威胁:“你知道他爸是谁吗?你小心到时候徐嘉宁艺考直接被刷下去!”
    提起这个王烈也有了底气,喘着粗气,“对,你要是把我揍出个好歹,我到时候让我爸直接把她摁死在考场。”
    察觉到闻朔慢慢松开自己,王烈不禁暗自高兴,岂料闻朔转眼毫不顾忌直接用力踹了他几脚,力度一下比一下重,宋砚和程越两个人上去拦也拦不住。
    “算了吧,”徐嘉宁急忙拽住闻朔胳膊,小声说:“为这种人受罚不值得。”
    闻朔最后补了脚,转头问程越,“都录好了?”
    程越晃了晃手机比了个ok手势,王烈脸色惨白如纸。
    “谢了,”闻朔嗓子有些沙哑,他看了浑身湿淋淋的徐嘉宁一眼,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我们走。
    手腕被抓得有些疼,徐嘉宁也没抱怨,只说要回去拿书包。
    两人离开学校后,闻朔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一上车就让司机去最近的世览广场。
    对上徐嘉宁疑惑的眼光,闻朔往嘴里塞了块水果糖,柠檬味酸得他眉头直皱:
    “给你买衣服去。”
    *
    径直走到一家店,闻朔按着徐嘉宁的肩推到店员面前,“给她买。”
    店员把徐嘉宁带到一排衣服前,挑了一套杏色法式背带连衣裙,“这套很舒服的,腰部的绑带设计也恰到好处,气质这么好传上去肯定好看。”
    徐嘉宁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闻言咬了下嘴唇,跑到闻朔问他:“真的要买吗?这样回家其实也没关系。”
    “不然呢,等着路上吹冷风着凉?”闻朔看她一眼,冷着声音反问。
    被堵得说不出话,徐嘉宁在店员引领下认命进了更衣间,垂头丧气恹恹的。
    小金库又要被掏空了。
    徐嘉宁皮肤细腻,暖白色的皮肤在白炽灯下温润如玉,再加上身材比例好,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很是合衬。闻朔点头起身,结账后拎着徐嘉宁那堆湿了的校服走出门。
    从商场出来,闻朔又拦辆出租车送徐嘉宁回家。
    从车上下来,又把衣服递给徐嘉宁,闻朔脚步一转单手插兜准备回家。徐嘉宁握着袋子的手攥了又放,没忍住跑过去轻扯住他的衣角。
    受到阻力,闻朔停下脚步。
    “今天谢谢你,”徐嘉宁想到什么,又急忙补充道:“不过你放心,衣服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明天就还给你。”
    闻朔没回答,反而没头没尾问她。
    “想知道吗?伤疤的事情。”
    回过神,徐嘉宁已经站在闻朔家门口。
    门后是熟悉的爪子抓挠声,钥匙在清冷的楼道内清脆作响,一开门小碗立刻跑出来蹭人讨要吃的。
    闻朔轻啧一声,嫌弃踢开它,“不是今早给你放了吃的吗?”
    小碗听不懂,只知道肚子饿朝他猫叫,看到闻朔拿着熟悉的袋子出来,立刻跑过去乖乖蹲在猫碗前面。
    这是徐嘉宁第二次来闻朔家。
    她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倒猫粮的闻朔,总觉得他周身的气氛很是压抑。又想起不知道猫的名字,她随口问了句。
    “小碗。”
    拍手站起身,闻朔洗完手用毛巾擦干净,递给徐嘉宁一杯水,“打游戏吗?”
    点外卖解决晚饭,闻朔搬出来两台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然后徐嘉宁和他坐着垫子打游戏。
    为营造氛围,他们没有开灯。
    玩的是cf的生化模式,要么感染别人,要么被感染。
    游戏一次又一次开启,耳机内是恐怖音效和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徐嘉宁认真盯着屏幕,对伤疤一事只字不提,似乎只是单纯过来玩个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徐嘉宁鼠标移到开启按钮,正要点击时旁边的男生蓦然笑了,低低沉沉的嗓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客厅内:“不问伤疤的事情了?”
    摘下耳机,徐嘉宁摇了摇头,垂眸说:“你想说的时候会说的。”
    啤酒罐被人打开,泡沫窸窸窣窣争先恐后往上涌,溢满瓶口,随后又滋滋慢慢消融,闻朔抓起喝了口,沉默许久过后压着声音说:“周六的事抱歉,是我没控制住情绪。”
    “之前问的人不少,搞得我挺烦。”
    他语气一缓,眼皮耷拉着又喝了口酒。
    “这道伤疤挺不光彩,算得上是......污迹?”他自嘲轻嗤,视线慢慢转移到徐嘉宁身上,“但告诉你也没什么。”
    “是闻广平......我爸打伤的。”
    半张脸陷在阴影中,男生语气漫不经心,神情却晦暗不明,直到一只温热的小手隔着衣服紧贴着他的伤口,动作青涩僵硬。
    “为什么?”徐嘉宁头低垂着,眼睫颤了一下。
    他愣了下,勾了勾唇角,“不知道,可能骨子里就有暴力基因吧。”
    全然不在乎,他拿过桌子上的玻璃杯,举起来眯着眼睛看,好似局外人一般,“我妈在我小学的时候跑了,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变得格外易怒。”
    “十三岁?十四岁?反正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有个晚上起床喝水,不小心打碎杯子把他惊醒,然后他就冲下来抓起玻璃片......”
    眼前像是被蒙了层血雾,闻朔仿佛又看到闻广平狰狞的脸,他被死死摁在地上,迎面对上亲生父亲癫狂的表情。
    “小畜生,你他妈的天生和老子犯冲是不是?大晚上的不睡觉还敢砸杯子,老子揍不死你!”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老子的种。说,你是不是你妈和那个奸夫生的?!”
    闻广平力道并不轻,几乎每下都是往死里打,闻朔躺在地上闷哼,除了静静盯着闻广平什么也不做,不吵也不闹。
    没有泪水,没有求救,闻朔的态度狠狠激怒了闻广平,他抓着闻朔一下下往地上砸,双目赤红:“你怎么不哭?你他妈的赶紧给老子哭!”
    闻朔仍旧一声不吭,甚至朝着他机械僵硬地露出笑容,眼底是不屑与冷漠。
    从惶恐到崩溃,最后到习以为常的麻木,只需要经年累月的重复。
    “行啊,你还挺硬气。”闻广平粗喘着气,胡乱往地上一摸,抓起玻璃片往闻朔身上割,一道又一道,最后在腹部留下了最深的伤口。
    发泄一通,闻广平起身又狠狠踹他几脚回屋睡觉。等听到房门重重关闭的声音,闻朔咬牙拖着身子回到房间,熟练地摸出床底医疗箱,倒吸着冷气处理伤口。
    窗外月光残忍,冷冷照在他身上,将一切狼狈照得分外真切。
    腹部鲜血怎么也止不住,伤口混着闻广平手上的血也让他嫌恶。闻朔索性一把将药品推开,冲进浴室打开花洒,水流劈头浇落,将血污一点点冲刷,却无法洗净内心的阴霾。
    “水是冷的。”
    嘴唇苍白,闻朔手无意识松开,玻璃杯落在垫子上,发出窒息的沉闷声。
    “是冷的。”
    好像永远也暖不了。
    他低声重复着,嘴唇泛干起皮,声音哑得不行,恍若水流再次漫过身体,意识陷入短暂混乱。
    一滴滚烫的水滴落到他的小臂上,暖意细细小小蔓延至四肢,激活他几近凝固的血液,意识深处荒芜的沙漠萌生出一点生机。
    徐嘉宁强行压制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掉落,胸口堵得难受。
    “不是,我还没哭呢,”闻朔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指腹擦过眼角一遍又一遍,眼泪反而越来越多,他轻啧一声,“怎么还擦不干净了。”
    身子抖得不行,徐嘉宁咬着唇压着声音闷哭,她实在是受不了,更无法想象,像闻朔这样的男生,明明一生合该意气风发,永远张扬恣意如烈日般耀眼,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嘴唇被人用手掰开,徐嘉宁舌尖不小心蹭了闻朔指尖一下,男生懒洋洋敲了她额头一下,“别咬嘴唇。”
    “不用为我哭,”闻朔眼神平静,不生波澜,“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我的确是他的种,他的不良基因也遗传到了我,就像是生化模式的感染,沾染后怎么也摆脱不了。”
    “徐嘉宁,我劝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
    突然被人扑倒在沙发上,闻朔嘴巴被温软的手掌捂住,徐嘉宁带着哭腔固执地说:
    “你不是,你很好。”
    你是我心中最耀眼夺目的少年,永远无可替代,也永远独一无二。
    眼睛哭得红肿,女生眼睛倔强地发亮,好像漆黑中的一盏灯,又像是一团灼热的火苗,微弱照亮闻朔长久的黑暗与孤寂。
    窗外有风灌入,吹拂徐嘉宁耳边的碎发,恰好落在闻朔脸侧,痒痒的轻轻擦过。
    客厅陷入沉寂,只剩下呼吸起伏声,温热气息无形中纠缠彼此。
    “喵~”
    猫叫声惊醒沙发上的两个人,徐嘉宁吓得身体一颤,衣服摩擦声在客厅回荡,惹得她脸红耳热,小声说着不好意思急忙起身,没站稳又被人拽了回去。
    手腕被人扣住,耳旁撑着男生的小臂,徐嘉宁躺在沙发上脑子晕乎乎的。面前的男生头发凌乱,垂落的短袖领口内锁骨轮廓清晰可见,他眼底浓重的情绪翻涌。
    “徐嘉宁,你胆子的确挺大的。”
    第45章 水果糖
    想也没想一把推开闻朔, 徐嘉宁抓起书包落荒而逃推门离开,心脏猛跳一路跑回家。
    月亮缓缓升起,柔和的光芒照在女生纤弱的背影上, 闻朔揉了揉撞在桌角的额头,站在窗户前闷闷低笑。小碗跑过来靠着他坐下,轻轻叫一声,然后就被人抱起来毫不客气□□一通。
    “傻猫还挺会叫。”
    谭曼云刚结束手头上负责的一个大项目,最近都按时下班回家。徐嘉宁推门进去时, 她正在沙发上抱着齐朝, 和齐正南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怎么才回来,这都几点了?”
    将近晚上八点半, 本该早早放学回家的女儿至今还未归,谭曼云憋了一肚子火气, 松开儿子就要上前念叨徐嘉宁。齐正南连声喊住她,给她顺了顺气缓缓说:“瞧我这记性,嘉宁说今天学校有事晚回来,是我忘说了。”
    谭曼云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半信半疑看着丈夫, “有什么事情能回来那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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