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本想一走了之,但看到她现在还想着阿彦,便多说了一句,“阿彦在隔壁睡着呢,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顾昔昔听到秋月出门的声音,拿下头上的玉钗,用力的戳向自己的大腿,可是她手脚无力根本没有力气,只能一遍遍扎在同一个地方,好不容易走出院子,连忙朝反方向跑。
    不知道摔了多少跤,顾昔昔趴在地上,汗水流进了眼睛,疼得她什么都看不清,好想躺在地上不起来,可是阿彦还在那里,不能丢下阿彦。
    可是好热,她真的好热,顾昔昔扯着领口,爬到一半,脚猜到裙摆,一阵木料撕裂的声音,“啊——”
    顾昔昔却没感到痛,而是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她努力睁开眼,“大哥哥?”
    舒成玦没想到他会见到这样的顾昔昔,墨发乱舞,外衫敞着,衣领扯到胸前,露出海棠色的抹衣,脖颈上染着血,裙摆上蹭着零零星星的血迹,身上飘着似有若无的酒香,“顾姑娘。”
    顾昔昔抓着舒成玦的衣袖,忍不住朝着冰凉的地方凑着,灼热的呼吸洒在他颈间,眼角还带着泪,“阿彦,阿彦还在乐坊,去救她,快找人去乐坊,抓秋月,救她。”
    此时顾昔昔神智已经不清醒了,说话颠叁倒四的,“救她……大哥哥……”
    舒成玦接下披风包住顾昔昔,对着不敢抬眼的小厮,“翻遍乐坊,把阿彦带出来。”
    舒成玦扶着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可怀里的人一点都不听话。
    顾昔昔很累,很困,没有一丝力气,但是药性袭卷着她的身体,叫嚣着,抗议着,她被箍着,一点都不舒服,难受的哭了起来,“我好难受,有没有药,我要去医院……哼哼……呜呜呜……”
    她在舒成玦身上翻来覆去的,他身前的衣服被顾昔昔整的一团乱,领口都被扯开了。
    舒成玦将顾昔昔带到了书房。
    书房的婢女惊讶的低下头,小厮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低到地缝里。
    舒成玦艰难的将人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本想给她盖上被子,却根本盖不住,顾昔昔哼哼唧唧的让他头疼,叫来外面的婢女按住她的手脚,“你们在这里看着,别伤了姑娘,青竹去请大夫,青松,你去叫少夫人来。”
    青松在外面应诺,可他还没走到半路,就看到大夫人带着少夫人过了石桥,往这边走,心感不妙,忙回去报信。
    舒成玦看到青松这么快回来,还以为他叫了少夫人,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个消息,皱着眉望向房中,想到母亲多次提的纳妾之事,“你去拦住母亲和少夫人,莫让她们靠近书房。”
    青松后槽牙一紧,只得听令。
    青竹很快就将大夫请来了。
    这大夫对来了一看,便知是宅门里的阴私,但是用上的醉乡,却是有些过分了,“这姑娘中了醉乡,无解,我可暂时用药压制,若叁日之内没解了药性,那这身子就废了,恐会香消玉殒。”
    青竹拿着大夫的方子就去配药了。
    “谢大夫。”舒成玦示意旁边的人给大夫一个荷包,“劳烦大夫在府里多住几日。”
    大夫接过荷包,发现重量不低,便从善如流的跟在婢女下去了。
    周夫人一行人被青松拦在门外,气得她脸色铁青,这个儿子自从入了官场,便愈发不逊,语气不善的叫人去请乐姬替顾昔昔奏乐。
    少夫人本来是跟着婆母来找昔昔的,但听琵琶坊的人说,昔昔朝这么走了,婆母脸色大变,也没做他想,便朝这边来了,看现在这个情况,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了,按下心里的疑惑,“婆婆,夫君恐怕是有公事处理,我们先回去吧,离席太久,对府上的宾客不敬。”
    周夫人没说什么,冷着脸先回去了。
    青松感激的看了一眼少夫人。
    程少君却难掩忧色。
    次日,顾昔昔醒来,耳边便听到有人在抽泣,嗓子眼火烧火燎的,“咳……阿彦……”
    阿彦连忙抹了泪,“姑娘,你醒了,梅子快去叫大夫。”
    顾昔昔被阿彦扶着坐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身上很奇怪,好似压着千斤重的东西,浑身绵软无力,“这是哪儿?”
    阿彦道:“世子爷的书房。”
    顾昔昔只觉得头疼,昨晚的事情半点都想不起来,“昨晚你没事吧。”
    阿彦摇摇头,“奴婢无事,世子爷身边的侍卫将奴婢救了出来,到底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府中对姑娘下手。”
    顾昔昔想不通,她往日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昔昔,是我,少君。”程少君从屋外进来,“大夫正给你熬药呢,阿彦你去把药取来吧。”
    阿彦看向姑娘。
    顾昔昔点点头。
    等到阿彦出门,程少君身边的丫鬟也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外。
    她看向嫂嫂,“嫂嫂,您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程少君看着顾昔昔苍白的脸色,胃里一阵泛酸,忍不住咳嗽起来。
    顾昔昔担忧的看着她,“嫂嫂,您若身体不适,不如先回房休息。”
    程少君拿起手帕,压了压嘴角,“我无事,昔昔,只是你中了醉乡,此药无解,我的意思是你嫁入府中,我们姐妹相伴……咳咳……如此也好。”
    顾昔昔没有应声,只问道:“昨夜的事……”
    程少君讽笑一声,“你别怪婆母,她也是……爱子心切,如若我早早松了口,婆母也不会将主意打在你身上。”
    顾昔昔眼眶发红,“少君是想让我做妾室?”
    程少君别过眼,“祖母和婆母已经在筹备了,你今晚便会被迎入凌霄苑。”她拿出一个玉佩,“祖母说若你不愿意,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便懂了。”
    顾昔昔伸手接过玉佩,抬手便想砸,却还是忍了下来,这毕竟曾是父亲的东西,何必拿这些死物生气。
    她也是没想到,当初舒家不愿意承认的婚约,如今成了逼她做妾的筹码,“你可知这是当初我父亲与舒家老太爷,为我和世子爷定情而交换的信物?”
    程少君不可思议的看着昔昔,“昔昔,我……我并不知……”
    顾昔昔苦笑,“你自然不知,定下这婚约后,舒家老太爷接皇命镇守边关,一直未归,直到我父母去世,才将此事告知老太太。在她们看来,我一个失了清白,寄居府上的孤女,能攀上世子,真的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程少君沉默不语,她竟不知自己当家主母的位置,原是别人的。
    顾昔昔靠在软枕,“少君,你我自幼相识,奈何命运捉弄,我若进了凌霄苑,你我如何自处,你可想过?”
    程少君艰难回道:“你昨晚宿在书房,阖府上下都知道世子爷要纳妾,他既看中了你,我也阻止不了,更何况我不想看你有事。”
    顾昔昔自是不想死的,她的名声已经毁了,在这个世道,就算她不愿意又如何,现如今不会有人娶她,何苦跟少君置气,“我知道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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