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以晨愣了愣:“什么情况?”
    葛飞驰把事情简单说了。罗以晨听了一惊:“简语失踪,常鹏在医院可能会有什么行动安排,我们现在马上出发,你们多加小心。”
    罗以晨挂了电话。葛飞驰打电话给指挥中心调人,刚拨通还没说话,罗峰的车子忽然靠边停下了。
    这是一条笔直的路,虽然向衡的车子与罗峰的车子中间还隔了一辆车,且有挺长的距离,但罗峰的车一停,如果向衡的车也停,就会被发现。向衡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前开。
    葛飞驰屏声静气,在车子经过罗峰车子时仔细看了一眼。
    那车子里,除了罗峰,还有三个年轻壮汉。
    这种人手配置,停在这个地方,是要做什么?
    向衡的车开过去了,葛飞驰回头看,看到罗峰车上有两个壮汉下了车,在附近溜达。
    “他们在打探附近状况。他们对这里也不熟。”车子拐了弯,再看不到那伙人,葛飞驰有些着急:“我们怎么拐回去?哪里可以调头,这里有没有可以埋伏监视的地方?”
    对这一带最熟悉的顾寒山毫无反应,根本不搭理葛飞驰。
    完了,神犬当机了。
    葛飞驰只好先跟指挥中心说明情况,让他们调人过来。
    指挥中心道:“486车牌所在地段没有监控,我们目前看不到它。”
    这时罗以晨的电话又来了:“常鹏在新阳袭击了许光亮医生,抢走了他要举报的资料,门卫没来得及拦住他,他跑了。”
    向衡的车此时开到了岔路,他叫道:“坐稳了。”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调了个头,拐了回去。
    “我记得新阳侧门是另一条小路,也可以拐到这边的。”向衡道:“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定能拦住他。罗峰他们大概是来接应他的。”
    葛飞驰差点没被甩出去,他哇的大叫,抓紧车子把手:“你下次提醒得再早一点就更好了。”
    向衡车子开得飞快。
    葛飞驰道:“要小心啊,后援没到,对方加上常鹏可是有五个人。”
    “不对。”向衡突然道:“接应他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坐稳了!”
    车子猛地又转了个方向,差点冲上了山壁又拐回来。
    葛飞驰再次差点飞出去,这简直没法吐槽,还以为向衡说这么多人坐稳,什么鬼!
    “怎么了!”
    “地上有铁蒺藜。”向衡险险避过,一路向前冲。
    他们就在刚才罗峰停车的地方,此时罗峰的车就在前面,极速前进。
    “他们逃了。”向衡踩紧油门。
    葛飞驰大声道:“他们是来接应常鹏的。所以故意拦下后面的车。”
    可是这不对劲!
    悄悄安静地跑不更好吗?这么大动静,生怕没交警拦他们吗?
    向衡带着疑惑继续追赶,葛飞驰向指挥中心报告着情况,让他们在监控里盯紧这辆车。
    向衡侧头看一眼顾寒山,叫道:“顾寒山,你没事吧?”
    两次大转弯她哼都没哼一声。
    顾寒山这次终于有动静,她没说话,但她转头看了一眼向衡。
    向衡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去!”
    他一转方向盘,车子紧急调头,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葛飞驰“啊”的尖叫:“你又来!”
    指挥中心的声音在电话里同步响起:“486车牌车辆上只有司机一人,请知悉。”
    车子调头开稳了,朝着刚才罗峰停车的位置极速前进。葛飞驰没听清指挥中心的话,便问:“你说什么?”
    “你们那儿有什么情况?”指挥中心也被葛飞驰的尖叫吓了一跳。
    “没事,你刚才说什么?”葛飞驰再问。
    “486车牌车辆上只有司机一人,请知悉。”指挥中心重复道。
    葛飞驰一愣:“怎么回事,人呢?”
    向衡大叫:“他们知道被跟踪了,调虎离山。”
    “怎么知道的?”葛飞驰没反应过来。
    “顾寒山。”向衡道:“罗峰认得顾寒山,刚才我们车子经过,我们能看到他们,他们当然也能看到我们。顾寒山的脸就贴着窗户。”
    “我去!”
    “他们把常鹏劫走了。”向衡暴怒:“顾寒山,你有没有看到常鹏的车。”
    顾寒山不说话。
    葛飞驰忙着打圆场:“哎呀,你别吼你别吼,这孩子太受打击了,她能控制住自己别犯病就是胜利,你别吼。没她也行,我们有城市天眼。指挥中心,刚刚有没有异常车辆经过。”葛飞驰说着,看到了前面的交通事故。
    他们刚才是躲过了,但是别的车没躲过,这一段路堵上了。
    “靠。”向衡低声骂了一句。
    “你们目前的地段没有监控,我们没看到异常情况。”指挥中心回复。
    向衡看了一眼葛飞驰。葛飞驰板着脸,继续对指挥中心道:“搜索常鹏的车子,应该刚过去不久。”
    指挥中心应了。
    “许光亮医生的车。”顾寒山突然道。
    “什么?”向衡没听清。
    顾寒山报一个车牌号:“他开的是许光亮医生的车。”
    向衡气得没话说。
    葛飞驰赶紧跟指挥中心说明情况:“我们遇到人为的交通事故,被堵上了,找到这辆车就拦下,把人全扣下,送到武兴分局。还有刚才那辆486也一样,车子拦下,把人抓了。”
    “呯”的一声,向衡甩门下车。
    葛飞驰被震得一抖,顾寒山脸色变都没变。
    葛飞驰看着向衡在前面协调司机挪车让他们过去,心里叹气,他往前靠,安慰顾寒山:“顾寒山,我们会抓到他们的。包括简语和他女儿。”
    顾寒山冷声问:“你能起诉他女儿什么呢?”
    “只要跟她有关联的案子都可以,数罪并罚。”
    “那关我爸爸什么事?”顾寒山再问。
    葛飞驰哑了。顾亮的死,到现在为止确实一点他杀证据都没有。
    “你等着。”葛飞驰不服气了,他粗声粗气道:“我会给你找出证据来的。”
    “能让她死刑吗?”顾寒山再问。
    葛飞驰又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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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语撑着拐杖,钟敏挽着他逛街一般慢慢走,两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对真正的父女。
    钟敏带着简语路过一家书店时,指着书店道:“就是这里,我遇见范志远的地方。那时候这里是一家酒吧,叫星缘。我记得装潢得挺好看的,叫星缘。天花板上满是蓝色的星星,放着轻音乐,灯光柔和舒服,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没有大声喧哗,没有猜拳赌博,看上去是个挺安全挺干净的地方。”
    简语看了看这书店,脑子里依着钟敏的描述想像着当时这家酒吧的画面。听上去像是温馨美好的回忆,但其实却是最痛的伤。
    “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吵了一架,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多照顾我一些,我想考你的研究生,你又拒绝了我。你永远都拒绝我,我做什么都不行。但是顾寒山就行,她就是个神经病,但你却觉得她样样都好。你鼓励她好好治病,好好读书,以后可以学医,我呢?我特别难过,于是我出来买醉。”
    简语无法再看到这家店,虽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一家,但他确实不想再看了。他往前走,钟敏跟着他,挽着他的胳膊,继续道:“我一边喝酒一边哭,范志远就过来了。他干净帅气,风度翩翩,他陪我聊天,我觉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理解过我。我们聊了很久,然后他约我出去,说可以给我看看他的画。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是想上床嘛,我就答应了。我当时想,要是别的女孩爸爸,会不会很着急,会阻止女儿。但可惜我没爸爸。我甚至想,万一我怀孕了,我就要告诉你,简教授,我在外面乱搞,不小心大肚子了,不知道爸爸是谁。我想像着你的反应。”
    简语没办法说话,他没法想像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但其实他又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因为后来女儿来找他了,不过不是因为大了肚子。
    “我一路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情况不对,终于到了范志远那里。并不是他的家。我这才发现,他并不只是想要上床而已,他的乐趣是杀人。我被他殴打,被他恐吓,他强奸我。我没有反抗。他问我为什么不反抗,我告诉他我经常被我妈妈打,我很会心理调适。其实我怕得要命,我害怕得发抖,但我知道不能抖,一旦我害怕,我就死定了。”
    简语点点头,钟敏太聪明了,他知道她既聪明又勇敢,这两种品质,用在对的地方才是优点。
    “范志远果然很感兴趣,他问我怎么调适。我告诉他我妈妈的病症,我分析他的情况,我告诉他大脑的奥秘,我告诉他为什么他会想杀人,他的大脑怎么指挥他的行动。他听得津津有味。”钟敏语气平淡地继续说,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他问我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告诉他我是天才,是未来的脑科学家。他再一次强奸我,他说他非常喜欢我,我是他遇过的最特别的女孩,但是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必须杀一个人,那是他要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问我怎么办?”
    简语转头看了钟敏一眼,是啊,怎么办?
    钟敏也看了他一眼,道:“我告诉他你可以去杀别人。”
    简语的心情沉重。
    “他说哪这么好找目标,他游荡了一晚上,换了三家酒吧才找到我。不是每个人都傻傻地愿意相信别人,愿意跟着陌生人走的。他虽然想杀人,但他并不想坐牢,所以他要找的人,既要合口味,又要没人在意。就算死了,也很久之后才会被发现。这样,证据早就没了。”钟敏继续说着:“我太生气了,我怎么没人在意呢,可我想了又想,他说的竟然是事实。我嚎啕大哭,他很高兴。他说你看,我必须杀死你,你完全符合我的要求,而且放了你,你就会去告发我,我不能让你活着。”
    钟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简语等了好一会,忍不住问:“后来呢?”
    钟敏道:“后来我跟他说,我能解决这个问题,我想活下来,所以我有个建议。我认识一个流浪老人,因为失去了家人,受了打击,才四处飘荡,我跟他聊过天,给他送过食物,他很信任我。我跟范志远说,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口味,这个流浪汉能满足你受害人的要求,不会有人追究,就算有人发现他不在了,那也是很久之后,比发现我不见了还要久很多,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在人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消失了。”
    简语道:“范志远接受了你的建议?”
    钟敏道:“没完全接受。他说必须由我动手,我要成为共犯,才不会去举报他。”
    简语抿紧了嘴,不说话。
    “我们就一起去了。”钟敏道:“我找到了那个流浪老人,他看到我很高兴,我杀死他了。”
    简语无法言语。钟敏却没事人一样继续道:“范志远很高兴,他让我和他一起把尸体运走,我们又回到了他囚禁我的地方。我们坐在尸体边,我看着尸体,他观察我。我觉得我没有疯掉,真是奇迹。那时候我竟然在想,如果我疯了,是不是就会变得跟顾寒山一样?你会不会也像对顾寒山一样对我好?”
    简语没法评价钟敏的想法,人在那样的处境下,什么样的疯狂念头都是合理的。
    钟敏道:“范志远把我囚禁了三天。我后来把尸体解剖了,反正他已经死了,反正是我杀的,我没什么机会解剖人,没机会仔细看看大脑,于是我做了。我一边解剖,一边给范志远讲解。他对我态度很好,我知道,我能活下来了。”
    钟敏带简语走到一栋小楼前,把钥匙给了简语,让简语开门。
    简语把门打开,道:“你过了一个多星期才告诉我被强奸的事,你让我陪你报警。”
    “嗯。”钟敏领着简语进去了,道:“那天父亲节,是我送你的礼物。我想看看你的反应。结果你不愿意。”
    “我以为你在说谎。”
    “你就算知道是真的你也不会愿意,你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钟敏道:“我只告诉你强奸的事,没告诉你杀人。我当时想着,如果你愿意担负起父亲的责任,我就把我的命运交给你。我杀了人,我是被迫的,你能帮助我。但你拒绝我了,我后面的话就什么都没说。没人可以依靠,我就只能靠自己。”
    钟敏带简语上了楼,再进了一个屋,打开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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