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雪衣的少女抱着一只暹罗猫坐在他的身侧,看到他醒了,极为高兴:“李放, 你可算醒了。”
    “沈小姐, 怎么是你?”李放心中一惊,暗自戒备。既然萼绿华选择了慕容青莲, 琅嬛胜地在他心中已被归入敌对势力,这位琅嬛小公主自然也是他的敌人。他下意识往腰间去摸那把软剑莲粲,却摸了个空。
    沈嬛嬛道:“你的剑我已经帮你收起来了,没有人像你这样,睡觉还要抱着一把冷冰冰的剑。”
    “还给我——”
    沈嬛嬛打开马车顶层的夹板,从中取出莲粲, 扔给李放。“喏, 给你。不过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晕倒在雪地里, 还失去了全身功力,若不是刚好遇到我,你可就危险了。”
    李放握剑在手, 心中微微定神, 道:“原来是沈小姐相救, 多谢你了。”
    他打开车窗, 窗外一片白茫茫, 马车行驶在一条官道上, 不辨方位, 只是大致看出马车是向南而行。
    “这是何处,沈小姐又怎么会在这里?”
    沈嬛嬛似乎对他并无敌意,微笑答道:“前方不远就是朔州。至于我到这里,自然是有事,这恐怕不需要向竟陵王交代吧。”
    李放点点头,他微闭双眼养神。他受了重伤,真气暂时也无法恢复,即使他想走眼下也做不到。反正马车的前进方向也是向南,既来之,则安之,不如看看这位琅嬛胜地的小公主有什么打算。
    马车行了不知多久,忽然停下了。前方是一道关隘,不知为何竟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几名士兵大声喝道:“将车停下,车上的人都下来——”
    李放心中一凛,沈嬛嬛将他推倒,拉过榻上的锦被,将他盖住。
    她将头探出窗外:“什么人,竟然拦本小姐的车驾。看不到此乃琅嬛胜地的马车吗?”
    听闻琅嬛胜地四个字,那几个士兵的动作皆是一顿。琅嬛胜地在普通人心中素来便与仙山无异,琅嬛胜地的女子便如神仙一般,绝不敢开罪。可是那领头军丁却并没有让路:“这位…仙子,对不住,若是平常,小人们自然是不敢拦仙子的宝车。但小人们乃是奉淮北王亲令,在此搜查走脱的要犯,烦请仙子下车,让小人们搜查一番。”
    沈嬛嬛轻哼道:“淮北王可是我姐夫,你们对我无礼,我回头可要告诉我姐姐,让王爷好好治你们的罪,还不让开——”
    她抽出鞭子,向前一扫,几位士兵脸上瞬间挂彩,却没有人退后一步。那名领头的长官咬牙道:“小人们万万不敢开罪仙子,只是王爷下令,宁可错杀,绝不可漏放……”
    沈嬛嬛奇道:“什么钦犯,竟有如此重要?可有画像,让我看看。”
    早有人递上一张画像,画中人面庞如雕刻般分明,俊美绝伦,双眸冷峻,不是李放又能是谁。
    沈嬛嬛喃喃道:“画得倒还挺像……”
    那领头没听清,道:“仙子说什么?”
    沈嬛嬛将画像折起,揣入怀中,道:“这画像我就收起来了,我若是遇上了这个人,必定帮你们将他抓起来……”
    那领头军丁却仍仰着头向马车里张望:“那马车里……”
    沈嬛嬛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张令牌道:“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了,这可是淮北王的令牌。见此令牌,犹如王爷亲临。我是帮姐夫出门办事的,你们就算不认得人,也该认识令牌,还不赶紧退开——”
    那几名士兵见了令牌,吓得扑通扑通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沈嬛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车夫道:“我们走——”
    马车继续南下,却并没有进入朔州城,而是选了一条僻静的山道,继续向南而行。
    李放双眼微睁,问道:“先前听沈小姐的话意,似乎是要去朔州,为何改道不去?”
    沈嬛嬛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是些许小事,也不打紧。城里人多喧闹,我可不太喜欢,而且嘛,带着你这个要犯,太不方便了。”
    李放不动声色地道:“你不打算将我交给你的姐夫吗,我可是你们的敌人。”
    沈嬛嬛轻笑道:“是我姐夫的敌人,却未必是我的敌人。我倒是一向看你顺眼得紧……嗯,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去,竟去拉他胸口的衣服。
    李放伸手一挡,脸色一愠:“沈小姐,这是干什么?”
    沈嬛嬛双眸扑闪扑闪地:“给王爷换药啊。王爷胸口这一剑倒是厉害,若非是准头差一点,只怕王爷这条命就交代了。我倒是好奇,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能伤到你……”
    李放神色一黯:“此事与你无关。将药留下,我可以自己来。”
    沈嬛嬛嘟哝道:“有什么关系,之前也是我……”可是她话音未落,却见李放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一个哆嗦,将手中的药膏递给李放,不由自主地道:“好啦好啦,你自己来……”她坐在一旁,一双眼却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李放正色道:“男女授受不亲,还烦请沈小姐你先出去。”
    沈嬛嬛差点跳起来,气冲冲地道:“什么,你让我出去,这可是我的马车……”
    “既如此。沈小姐可以让马车停下,让我出去。”李放声音低沉,神色却是不容质疑的坚定。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额头因为虚弱而溢出薄汗,可是他的那双眼却凛然不容冒犯,哪怕他现在毫无武功,根本无法将自己怎么样,沈嬛嬛却觉得心砰砰直跳,一阵心慌气短,终是败下阵来,悻悻道:“好啦好啦,我先出去,你自己可要小心点。”
    她令车夫停了车,走了下去。明明外面风雪刺骨,不知为何,她却觉得面色潮热。直到一腔肺腑全都在风雪中冷却,估摸着李放也已经换好药了,她才回到马车中。
    李放似乎有些歉然,看她一双手冻得通红,将榻上那只小小暖炉递给她:“抱歉,方才失礼了。”
    沈嬛嬛气恨地道:“哼,你干的失礼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这话倒是真的,与将她绑了当做人质和嫌她话多将她扔到船舱下面相比,被赶下马车这种小事确实算不上失礼了。
    李放面上露出尴尬之色,低声道:“对不起。”
    沈嬛嬛惊讶道:“想不到你竟然也会跟人道歉……”
    她本是随口一提,李放却理所当然地道:“你我本是敌对,道歉只是为了彼此不太过尴尬,之前种种我可不会感到歉疚。”
    沈嬛嬛双脸涨红:“你……”
    李放又道:“沈小姐也不必气恨。反正现在我落在你的手里,沈小姐若实在气不过,大可报复回来。”
    谁知沈嬛嬛气得更厉害了,跺脚道:“李放,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若想报复你,又怎么会将你从北地救回来,又怎么用我琅嬛胜地的药为你疗伤,又怎么会为你挡住那些搜查的官兵,又怎么会好好地放着正事不做,带着你这个累赘想着怎么躲避那些官兵的搜查……”
    李放一愣,却随即恢复淡定的神色,自若道:“若是沈小姐还是想旧事重提,便请免开尊口。若是沈小姐觉得在下是个累赘,大可回头,将在下交给慕容青莲的人,也免得烦恼。”
    “你——”那一瞬间,沈嬛嬛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扭曲的:“李放,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你同意与我合作,我不仅可以保证将你安全送回襄阳,还可以让琅嬛胜地转而支持你,我……”
    可是她话音未落,却被李放冷冷打断:“我早已说了沈小姐若想还是想旧事重提,便将我交给你姐夫。我对小姐所说的合作,没有一点兴趣。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沈嬛嬛俏容刹那间变了色,怒道:“你宁愿去当别人的阶下囚,也不愿听我多说几句吗?我如此对你,你竟然、竟然……”她张牙舞爪地,几乎想上前去将这个冷心冷情的男人扔出车窗外,可是看着他那镇定得几乎是生不起丝毫波澜的脸庞,心中终是升腾起一股淋漓的恶意,她大声道:“哼,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心中想着鸣沙寨的那个卓小星,一次一次地舍命救她。可就算你对她掏心掏肺又怎样,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胸口的剑伤,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上面残留着她生杀刀法的炎气,想必就是她留下的吧。哈哈哈哈哈……被所爱的人所伤的感觉是怎样呢,李放,你还真是可怜……”
    李放的眸子霎时间寒如冰雪,死死地瞪着她。纵然手上捧着暖炉,沈嬛嬛却觉得这小小马车顿时竟比飞雪漫天的窗外更冷。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他杀死。她闭了嘴,呆呆地看着李放。李放眸中的寒色却是一闪而逝,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甚至,他的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笑容:“我倒是很奇怪,沈小姐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又何必一颗心放在我身上,难道是心中嫉恨令姐,不想看到她将来成为皇后?”
    见沈嬛嬛呆呆的没有反应,他又道:“不管怎么看,我的成算都比慕容青莲低了许多。沈小姐若真有成为皇后的大梦,应该将目标放在你姐夫身上啊,只要你能给出比你姐姐更多的筹码,不怕他不选择你……”
    沈嬛嬛柳眉倒竖:“慕容青莲寡廉鲜耻,薄情寡义,就算天下没男人了我也不会看上他。哼,真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眼睛瞎了——”
    李放闻言一怔,他本意是挑拨一下她们两姐妹的关系,万万没想到这位琅嬛胜地的小公主对慕容青莲会是如此评价,倒显得自己多此一举。
    沈嬛嬛似乎已经忘了刚才两人剑拔弩张,她自顾自地坐下,道:“算起来,这已经是你第三次拒绝我了。不过我可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你想要南下,可惜功力尽失,若是没有我帮你,你回襄阳绝不会轻松。我便让你先承了我的情,再考虑与我合作的事。哼,这便是姐姐教我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你竟陵王谦谦君子,想必是不会不认账……”
    她如此直白的谋算倒是让李放哑然失笑,他摇摇头,便闭上眼睛休息。
    第115章 宿命情仇
    在琅嬛胜地的马车离开朔州地界不久之后, 一行人冒着漫天的风雪进入了朔州城。
    这几人正是杨桀、卓小星与陆蝉衣。连日在风雪中赶路已经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神,既疲且乏,连一步路也不愿意多走, 便在城门附近找了间客栈暂时歇脚。
    三人俱是忧心忡忡。这一路南下,各处关隘都曾见到有北梁官兵拿着李放的画像搜查钦犯。那些官兵的目标似乎只是李放一人,见到他们丝毫不愿意多看一眼。可愈是如此,卓小星心中愈是惊慌, 李放身受重伤, 武功又半分使不出,是否已经落入北梁手中。
    想到这里, 她便坐立不安,一刻也呆不住。
    杨桀如何看不出这个徒弟的心思,宽慰道:“丫头,你别担心。若他们已经拿到了人,又何必大张旗鼓地在如此风雪天四处搜查,恐怕早就鸣金收兵了。而且, 那小子就算用不了武功, 也不是外面那些人能拿住的。”
    蝉衣点头道:“正是。我现在担心, 敌人的搜查如此严密,李放是否会如我们原先所预料的那样前来朔州,虽说此地位于南下必经的唯一大路之上, 可是面对如此阵仗, 他说不定会选择绕道而行……”
    杨桀摇头道:“外面的这些阵仗, 对李放那种高手是没用的。慕容青莲此举, 最多也只能让李放不能轻易南下而已。他虽然暂时无法动武, 但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到今晚便是第三天,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 他的武功可以慢慢恢复。我们且在这里等上一两日,若是届时还不见人,便再做打算。”
    卓小星忐忑道:“不知他伤得重不重,是不是会影响到他的行动?”
    杨桀闻言一愣:“伤?你之前没说他受伤了啊,商风翼这小子能伤了他?”
    卓小星的脸渐渐扭曲,她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不,不是,那一剑是我刺的。师父……我……他……当年便是他在落日关下用‘一瞬昙华’伤了我父亲……我……”
    杨桀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是看卓小星激动得浑身颤抖,并不似谎言。他转向蝉衣道:“是怎么回事?”
    蝉衣叹了一口气,只好从陆万象当年从卓天来身上找到的飞刀谈起,说到生死楼的伶仃夫人,又把卓小星刺了李放一剑等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边。
    杨桀的神情先是震惊,随即眼中却露出无限怅惘与痛苦之色。
    他喃喃道:“生不见,死不见,彼岸花开一千年。生伶仃,死伶仃,黄泉路上独伶仃……原来竟是你,原来真的是你……灵儿,是我自误了,是我自误了……”他背过身,肩膀不住耸动,无声地哭泣起来。
    卓小星一愣,她与师父相处多年,杨桀此人看似乖吝,实则是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亦从未曾向别人吐露心事。她虽知道师父心中有无数她不了解的往事,就算愁绪堆积,压抑至极,他也不过酒后一醉而已,又何曾如此。
    她之前不明白她与师父在陇蜀交界之地分别之后,师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稷都城外,还恰好从血无常手中救了自己和李放。眼下她知道了,师父恐怕与那位真正的伶仃夫人之间有过一段故事,所以听到伶仃夫人出现在稷都的消息之后,才会一路追着李放过来。可是李放与那位伶仃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问道:“师父,您是不是认识那位伶仃夫人?”
    杨桀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点头:“不错,她的闺名为丁灵儿,原是我的妻子。那位竟陵王,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便是她的传人。”
    “啊?”蝉衣不由得惊诧出声,卓小星想起那日在剑庐听司心烛讲过有关生杀派的旧事,心中亦是莫名一跳。
    杨桀面色惨白,神情委顿,回忆道:“世人皆知我出身生杀门,杀死师父师母,叛出师门,加入魔教,是天下第一大魔头。却不知我原本是稷都城宦家之子,只因丁之雄看我天生具有极阳之体,是修炼生杀刀法的极佳刀材。他寻上门让我父母把我交由他带走修炼,被我父母拒绝之后,便杀了我全家数十口,再装模作样地将我救出,收为徒弟,并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我。我不知真相,只道师父师娘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可是偏偏在新婚之夜,却听到师父师娘的谈话,方知原来他便是当年杀了我全家的真凶……”
    杨桀继续道:“我日夜勤习生杀刀法,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出当年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为他们报仇。若是找不到也就罢了,可那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还一脸得意地夸耀当年作为,又如何按捺得住。我一时恨火攻心,只觉得这对抚养了我十年的夫妇面目是如此丑陋,第二天我便借口孝敬岳母岳丈,主动做了一桌好酒好菜,在酒中下了极寒至毒——玄冥之泪,并趁他们毒发之际,杀了师父师娘……”
    卓小星心中一颤:“那你的妻子呢?”
    杨桀满脸沉痛,叹了一口气道:“灵儿与我青梅竹马,我们一起长大,她素来对我是极好的。但凡是我想要的,她都恨不得上天入地替我求来。在我心中,亦觉得能娶她为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虽然我一念复仇,但并不想对她不利,她从不喝酒,所以那玄冥之泪只下在酒中,并未下在饭菜中。谁料,也许是新婚她心中高兴,竟也喝了壶中之酒,只是喝的并不多,中毒不深,昏睡了过去。她很快就醒来,看我杀了师父师娘,便上来与我动手,纠缠之间,她失足摔下悬崖。我本来要下去寻找,可是师娘与很多江湖门派多有交情,那日恰好有人来找师娘,目睹此事,没等我找到她,我便成为江湖公敌,不得不潜逃域外。自此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啦……”
    杨桀说完这段往事,斗室中异常安静,谁也没有接话。
    卓小星心想:师父这么多年行为乖张,原来其中竟有如此多的故事。纵然那丁之雄为收徒而杀害徒弟家数十口罪有应得,那丁灵儿又何其无辜,生生一对美满夫妻成为寇雠。可是若非当年丁之雄强行收杨桀为徒,两人或许从无认识的机会。其中恩恩怨怨、是非对错又有谁能说清。想到李放,卓小星心中更是苦涩,想不到当年生杀门内的恩怨,竟又会在她与李放的身上重演。
    “这许多年来,我回想往事,为家人报仇,我从未后悔。可是我却误了她,如果她当初没有认识我,没有嫁给我,那便不会自苦心伤,或许便不会年纪轻轻便夭亡……”杨桀哀痛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卓小星心中一惊:“您说那位真正的伶仃夫人已经死了?那李放……”
    杨桀道:“他为什么要用伶仃夫人的身份行事,我亦不知。那日我曾见过他与血无常过招,分明已是入神巅峰,而且你们说他能使出‘一瞬昙花’之招,这一招是生杀剑法第八层的招式,若是要练成此招最少需要达到洞微境。纵然李放是灵儿的传人,他绝无可能将生杀剑法练到如此境界……”
    卓小星脱口而出:“为何?”
    杨桀看了她一眼,道:“想必你已经从司心烛那里得知,生杀刀剑法是一门需要刀法与剑法双人同修的武功,既然你迄今无法突破第七层的入神境,李放理应也是如此。”
    卓小星接口道:“那他为何……”
    “因为他并不是自己修炼的生杀剑法,而是丁灵儿采用秘法为他打通经脉,将全身功力灌注给他,他只需要按照剑谱修炼剑法,自然便能融会贯通。我不知道灵儿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如此,想必她……”他那日初闻李放能使用“一瞬昙华”之招,心中激动,一心以为丁灵儿仍然活着,并未厘清其中细节。此时再仔细回想,方才触及最有可能的真相。情仇爱恨,一起涌上心头,竟无法自已。
    他身体颤抖,声音哽咽,不忍再说下去,而卓小星与蝉衣都已明白他的意思。一个人若是将全身功力灌注给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必是无法活下去的。李放自十四岁成为竟陵王,便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若是当时他就有了伶仃夫人的全部功力,岂不是说明伶仃夫人早在九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卓小星更想到一事,李放说落日关之事非他本意,而是出自他人授意。授意他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的师父伶仃夫人,否则他为何会以伶仃夫人的身份行事,又为何不愿为自己辩解。
    她恨不得立刻找到李放,将这些事全部问个清楚。
    杨桀忽然道:“丫头,你所练生杀刀法无法突破上三境的阻碍,眼下倒是有了现成的解决办法。”
    “什么?”
    “眼下既然有了生杀剑主传人的下落,只需找到李放,你们一起修炼,一切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而且,这小子,我瞧着不错,当个徒女婿也算不错。”说起这事,杨桀面上的愁苦倒是一时消了三分。
    卓小星心中咯噔一跳,慌忙道:“师父,这事恐怕不行……”
    杨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壶酒,啜饮了一口道:“怎么,你还记挂着落日关之事。其中内幕并没有这么简单,李放就算出了一剑,也未必就是真凶,只怕他也不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灵儿的传人。丫头,你可别走上你师父我的老路,大好的姻缘,凭白自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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