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用过早饭后,客人到了。
    司滢扑了点粉,顶着张缺觉的脸去接待。
    来的是泉书公主,比她还要无精打采。
    袁小郎告了病假,后头跟的锦衣卫也就换了人,在厅堂外头压刀站着。
    司滢喊了声贵主,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你得帮我。”泉书眼巴巴盯着司滢:“我喜欢袁四,我要收他当驸马。”
    还没办过保媒的事,司滢有些为难:“贵主跟四表弟怎么了?”
    男女间的事,总有些说也说不清楚的,泉书试图解释,最后直接伸出右腿:“你看,这是他给我的定情信物。”
    裙摆撩起,脚腕露出。
    腕上那条挂着金猴的长命缕一现,司滢心里大致有数了,知道媒公何许人也。
    “我想过直接求旨,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你们大缙的男人都好面子,不喜欢被压着拜堂。”泉书支着腮,闷闷不乐。
    司滢忖了忖:“这桩事,袁大人和袁夫人如何想?”
    泉书仔细想过:“袁大人倒是挺热情,但袁夫人好像一直客客气气的,不怎么待见我。”
    “贵主何等伶俐人,姑母怎会不待见贵主?想来是最近府里事忙,她分不开太多神罢了。”司滢笑着说。
    泉书把个茶盏子盘弄得滚来滚去,隐晦地提了句:“你们那个姑丈,手肘朝外的。”
    说完瞄一眼司滢,她蓦地坐起来:“不过你的意思是,让我在他爹娘身上下功夫,叫他爹娘逼着他娶我?”
    不是强嫁就是逼娶,司滢尴尬地滞了滞。
    她牵着袖子想两转,复又含蓄地开口道:“倘使贵主觉得彼此都有意,只是四表弟不大放得开,心里头转不过来,那么贵主或许可以……稍退一退,缓一缓?”
    泉书先是茫然,目光空洞一会儿后:“是个好法子,你说得对。”
    醒过腔来,她起身:“我得走了,晚点还有重要的事
    司滢也没虚留,对于这位贵主和袁小郎的事,她言尽于此了。
    倘使二人真有缘分有情意,主动的那个退一步,被动的兴许反会坐立难安。
    可要是男方反而长纾一口气,那就纯是她夫婿乱点鸳鸯谱,闲得肝疼。
    把人往出府时,袁逐玉又到了。
    狭道相逢,这对不知有没有缘分当姑嫂的,一个目不斜视,一个把脸撇上天,谁也不兴看谁。
    袁逐玉来后,发几句牢骚说想搬回来住,末了,又打听泉书公主来做什么。
    茶点重新换过了,司滢推过去给她,自己也端起一盏来:“就算不是泉书公主,四公子也早晚会娶亲,而且,五姑娘应该也是要嫁人的……”
    袁逐玉瘪着嘴:“我不是说了吗,当姑子嫁和尚。”
    司滢径自喝茶,吹开叶片后笑着看她一眼:“五姑娘不再考虑考虑?说不定,有锦绣前程等着你呢?”
    袁逐玉气苦不已,帕子快要被她绞开个洞。
    还什么锦绣前程,她已经认清事实了,恐怕就是个孤星命,这辈子一个人过算了!
    表姑娘要留宿,外家不能不安排。
    司滢唤人重新把她住过的院子打扫一遍,再带着她去正院和老太太一起吃午饭。
    饭桌上头,司滢正想着夫婿那头是什么情形时,有人风风火火奔进来。
    众人看过去,便闻得一声急报:“老夫人少夫人,郎君又被捉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娇:《官服珍重》,以及‘抗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滢:我嫁了个什么人?   娇:我娶了个……
    全员开演,明天起发最后几章完结,打圆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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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正文完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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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又字, 很快让人联想前回的牢狱之灾。
    消息传到,整个谢府都沸动起来。
    据说是大理寺查福船的案子,查出有人蓄意纵火意图弑君。
    这个人,就是谢枝山。
    而案子当中一位提供重要证据的, 便是袁大人。
    听到自己父亲做这样的事, 袁逐玉错愕极了, 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司滢和婆母对视一眼,老太太呛了道口水,接着喃喃地叫:“不行, 我头晕……”
    在她歪过去之前,司滢赶忙把人给接住, 再扬声让喊大夫来。
    顾得上这顾不上那,等老太太终于‘清醒’过来时,天已经要暗下来了。
    袁逐玉不见人, 大概是跑回了家, 而谢府愁云惨雾,人心惶惶。
    轼君何等大罪, 倘使罪名坐实,整座府邸怕都难逃罪责。
    “少夫人……”织儿担心地唤了一声。
    有其它下人在,司滢抽出帕子,装模作样地掖了掖眼角:“我没事,别担心。”
    织儿仍旧不安,小丫头急得朝东方作了几下揖:“少夫人,这事肯定有误会,郎君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她微微发抖, 未几眼里蹿起亮光来:“对了, 太后娘娘!少夫人, 不如进宫求求太后娘娘?”
    不怪她这么想,在多数人看来,谢府仍然和太后一体,受太后庇佑。所以出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进宫求那樽真佛。
    说起来……
    司滢看了眼天时,筵席该要开了,不知慈宁宫里的太后,这时候还好是不好。
    ……
    如司滢所想,庆功筵始于酉时,而太后并未出席。
    外甥儿被拘,她断没有高高兴兴去参筵的道理,这时候称病,是最好不过的借口。
    帘门打起,云尚宫托着一顶抹额过来,替太后仔细戴上。
    这抹额专在病中用使,里头装的,一般是用来宁神的香药。
    味儿也算熟悉,不很芳烈,像刚开罐的陈茶,带着些烟熏橘皮的气息。
    太后原本心难定,闻了这个,倒慢慢平静下来。
    她问起谢枝山:“人押在哪里?”
    “大理寺狱。”云尚宫小声答道。
    太后点点头,眼里露出些复杂的情绪。
    她并非铁石,自小看到大的外甥儿再度入狱,要说没有半分不忍那是假话,但一想到死去的情夫,心肠却又硬实起来。
    是以片刻顿挫,很快又冷笑了下:“好,不是诏狱就成。”
    诏狱是锦衣卫的地盘,而锦衣卫归陆慈所管,倘使关在诏狱,自然不能令人放心。
    云尚宫取了一对布搥,蹲下身子给太后搥腿:“这回查案,锦衣卫被大理寺压了一头,哪样都查无所获,陛下怕该质疑陆指挥使的能力了。”
    太后瞳光半遮,淡淡地说:“他们兄弟关系好,皇帝质疑是对的,失了帝心,陆慈也不一定能在指挥使上长干下去。”
    “娘娘明智,这回也算一举两利了。”
    太后笑了笑:“总算还是东儿把这事办得好,那孩子虽然有时急进了些,但踏实下来,还是能料理得上许多事的。”
    世间没有当娘的不满意儿子,云尚宫接声道:“赵大人聪悟颖异,也是承了娘娘的远识。”
    伺候一场,又扶着太后起身。
    太后看了眼宝津楼的方向:“这会子,该在封赏了。”
    说罢,要了份封赏礼单的摹本来看。扫两眼,没有特别出格的赏赉。
    齐弼峰于国有功,只要按绩行赏,她自然不会插手。
    朝中多少人以为她揽权是冲着私利去的,可又有几人知晓,身为一国太后,她亦愿大缙昌盛,万姓殷足。
    河东降雨,她长舒一口气,宁州大捷,她亦觉欣快,她掌的权,不曾做过危害大缙的事。
    与皇帝的相争,都说她寡情,一心为已,可有哪个想过,皇帝何尝拿她当过母亲?
    所谓的帝后失和,要怪,就怪皇帝太不听话,不与她一条心。
    想到皇帝,太后拧头问:“近来庞氏,又同皇帝兜搭上了?”
    云尚宫思索了下:“听说是见过几回,庞贵人每每深夜过去,来回都穿着太监的行头。”
    这样荒唐,太后的喉腔划出不屑的哂笑。
    “好得很,堂堂一国之君,还和宫嫔玩起私合那套来了!”
    耽于女色,拖着病体纵欲,还能有多少活头?大缙在那样的人手里,实是臣工万民之不幸。
    “娘娘对庞贵人,可有何等想头?”云尚宫问。
    太后移了移抹额的位置:“扶不起来的蠢货,哀家早就对她不抱希望。”
    末了,又不咸不淡地嗤了声:“还有临阳宫那个,也是木纳之辈,孩子都生了也笼络不住男人,彦皇子给她带,也带不出什么头脑来。”
    这是将来大局定了,要把小皇子接到身边控制的意思。云尚宫添话道:“能得娘娘亲自教导,是彦皇子的福气。”
    话了好半晌,太后被云尚宫劝着去歇一会儿。
    主仆两个走到寝殿,忽闻外头噔噔噔,传来几下急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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