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人不满:“直接走吧,耽搁时间。”
    不修边幅的司机,手指敲击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道:“公司规定。”
    很快,车子运行起来,安静的空间里,司机突然说了句:“打卡投币。”
    离司机较近的一个年轻男乘客不解:“你在跟谁说话?”
    霓虹路灯间,司机略微沧桑的脸上,全是窗外打进来的斑驳光影,他操作着方向盘,还是那句:“公司规定。”
    公司规定,到站必须停够三十秒,公司规定,司机开车必须提醒“打卡投币”,不管有没有乘客。
    可是,真的没有乘客吗?
    下一个镜头,车子抵达了终点站,所有乘客都下车后,司机最后一个离开。
    当司机从车身旁边路过时,镜头捕捉到,车子里面,还有两位老人,并肩坐在双排椅上,手牵着手,没有动弹。
    老人上车慢,所以在站台停留的时间会久一点,而哪怕是鬼上车,也别想逃票,一样要给钱!
    犀利的运镜,流畅的叙事,优质的视听语言,干净明快的节奏。
    二十分钟的影片,一辆公交车,展现了人世百态。
    每晚都会坐公交车回家的老夫妻,他们想找回家的路,但是终点站改建后,这里不再是几十年前荒芜的老城区,变成了高楼大厦,他们不认识路,所以不敢下车。
    跟着晚归的男朋友,每天下班的可爱女鬼,她就坐在男朋友的前座,转过身,手肘压在椅背上,絮絮叨叨的跟男朋友说她今天遇到的,有趣的事,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到。
    因为乱跑,冲出马路,被汽车撞死的小男孩,小男孩变了鬼还是熊,老喜欢在马路上徘徊,司机先生看到他后,就会把他拎上车,丢一炷香给他吃。
    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鬼,各有故事,各有人生。
    片子里没有解释司机为什么会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异类,整个影片,只是阐述了,一个普通的司机,在见到无论是人,或者鬼时,那多出来的那一点善意。
    片子即将结束时,有位男青年,拿着锦旗,到公交公司去答谢,说:“上个星期我在你们车上丢了很重要的工作文件,幸亏你们司机捡到没还我了,我特地送一面锦旗想感谢他,他的名字叫,周辛。”
    公交公司的人,查了所有司机名单,然后道:“抱歉,我们这里没有一位叫周辛的司机,哦,对了,三年前倒是有一位叫周辛的,不过早就过世了,肯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男青年一愣,凑过去看了看简历表上,那位“周辛”的照片。
    不修边幅的衣着,粗犷邋遢的外貌。
    男青年脸色大变!
    影片在这里,戛然而止。
    灯光亮起,全场寂静了许久之后,盛问音上了台,等待评审谈的点评。
    主持人率先说话:“关导说两句?”
    关临导演拿起话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台上的盛问音,道:“我只能说,我教导有方。”
    盛问音:“?”
    其他人:“???”
    关导道:“看她的拍摄手法就知道,是拍摄《望约》时,跟我学的,对吧,音音?”
    盛问音:“……”不是啊!
    王导噗嗤一笑:“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明明是拍《管芙》时,跟我学的!里面是我的味道!对吧,闺女。”
    盛问音:“……”没有啊!
    许楚微笑:“无意打扰两位导演,但从剧本的可塑性来看,盛导这个剧本,应该是受我的小说感染,而写出来的,这方面,我非常满意。”
    盛问音:“……”跟三嫂你没关系啊!
    盛穹开口:“听说这是盛导第一次拍摄短片,盛导天赋这么好,看来你的家人,对你的影响很大,没猜错的话,你的兄长,一定非常优秀吧。”
    盛问音:“……”还好吧!
    盛儒咳了一声:“俗话说的好,长兄为父,就算兄长对盛导有影响,也应该是长兄产生的影响,我对盛导的长兄非常好奇,虽然没见过,但总觉得他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天之骄子。”
    盛问音:“……”可能不是吧!
    众说纷纭间,评审团突然吵起来了。
    “她是跟着我学的!”
    “跟着我学的!”
    “主要是剧本好,剧本是我给的灵感!”
    “关键是审美趣味,这个跟遗传因子有关,得看她哥哥!”
    “纠正一下,是大哥,长兄才能影响深远,其他的不够格。”
    主持人听得头都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打圆场,下面的祈影帝,这时对他比了比手。
    主持人惊喜极了,赶紧过去,询问:“祈老师,您能帮着劝劝吗?”
    祈肆点头,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在主持人感激的目光中,起身道:“我想盛导的优秀,跟诸位,应该没什么关系。”
    全场顿时静了,齐齐看向祈肆的方向。
    盛问音也看向祈肆,脸上露出“你懂我”的微笑!
    祈肆音调谦和:“她应该是受了我的熏陶,毕竟,我是她的配偶,是与她最亲近的人,希望大家牢记。”
    第753章 满脑袋都是黄颜色的问号
    “停停停停!”台下,节目组的总导演气得已经跳脚了。
    总导演举着喇叭,对台上的嘉宾们吼:“停一下,全都停一下,这个流程是点评环节,不能吵架!还有祈影帝,你是演员,你现在还不能说话!”
    祈肆神色淡定的坐回椅子上,指着主持人:“他让我劝架。”
    主持人:“?”
    总导演:“……”
    总导演头疼,对评审团道:“我们再来一次,辛苦老师们针对影片内容进行评价,内容,记住是内容,影片内容!”
    总导演说到最后还破音了,嗓子都喊劈叉了,看得出来,是真的急了。
    盛问音老实巴交的站在台上,握着话筒,小摸样瞧着非常无辜。
    中断的录制继续,主持人假装前面的事都没发生过,小心翼翼的询问关导:“影片已经播放完毕了,我们先让关临导演来说两句?”
    关导也知道,自己还是得顾忌节目组的面子,就按照流程来:“影片名字叫《看见》,我想问问盛导,这个看见的主题思想,是什么?”
    盛问音拿起话筒道:“主题思想是……”
    关导问:“是不是说你在拍摄《望约》时,‘看见’了我的拍摄手法,觉得非常优秀,所以进行了系统的学习和钻研,因此这次才交出了这么好的一份答……喂喂喂,导演,我的麦没声了!”
    台下的总导演,拿着喇叭大声吼:“给你关了!你别说了!”
    关导:“……”
    总导演疯狂对主持人比手势,让主持人接着问!
    主持人就问盛问音道:“所以盛导,主题思想是什么?”
    盛问音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说思想前,我想首先在这里说明一下,这部短片的拍摄手法,是我综合学习了数十本导演书籍之后,所总结出来的,不是学的你们,当然,两位大师的拍摄手法都是非常高超的,可是……你们的拍摄手法有多烧钱,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学学学,学个屁学,我有那么多预算吗!”
    关导:“……”
    王导:“……”
    三嫂许楚这时道:“所以是剧本……”
    盛问音呲牙:“剧本跟许编剧也没关系,这片子的剧本改过六次了,最后呈现成这样,是因为经费不足,大段内容都阉割了!”
    许楚:“……”
    那边三哥盛穹拿起话筒……
    盛问音抢在他前头道:“跟遗传因子也没关系!我家经商的!我家几个哥哥都没有艺术天赋!”
    盛穹:“……”
    盛儒想辩驳……
    盛问音又瞪向大哥:“跟长兄也没关系,我长兄是个文盲,有个小男孩小时候想看《蓝鲸》纪录片,我长兄给人家买全套的《蓝精灵》,逼人家看了一个暑假!”
    盛儒:“……”
    祈肆:“……”
    祈肆轻咳一声,眼神有点不自然的转开,又看向盛问音的方向,眸色自信。
    “呵。”盛问音冷笑一声,瞥着祈肆:“跟你更没关系!我让你睡前陪我看两部电影,你老不陪我看,老说早点睡,就你还熏陶我呢!你天天用色相耽误我!”
    祈肆:“……”
    全场:“……”
    演播厅里,气氛突然古怪了起来。
    主持人满脑袋都是黄颜色的问号。
    王导倒是老神在在,道:“我都习惯了。”
    关导这方面跟他突然有共鸣了:“我也习惯了。”
    盛儒、盛穹、许楚:“?????”
    “咳咳。”松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叹息着道:“盛导,咱们还是说回影片的事吧。”
    “哦哦哦。”盛问音回过神来,不理其他人了,专注自己的作品:“我这部短片的名字,叫《看见》,其实‘看见’的寓意非常多,但我说出来,好像就没意思了,好看的电影,是需要适当的留白,让观众发散思维,我想问问评审团们,你们看见了什么?”
    到了秀专业的时候了,评审们开始踊跃发言。
    再三保证自己不乱说话后,关导获得了开麦权限:“浅层的意思,是司机可以‘看见’鬼,深层的意思,是司机可以‘看见’人性,那些配角,其实就是人性的代表。”
    王导嗤笑:“你说的深层,还是浅层,司机可以看见鬼,但司机自己也是鬼,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其实是一种自我审视,人,往往能看到别人,却无法看清自己,司机能看见鬼,却不知道,自己就是鬼,这才是主题思想!”
    三哥盛穹道:“其实不管司机是不是鬼,他也只是庸庸碌碌,安安分分的一个普通人,所以,不管他是人是鬼,他仍旧只是一个公交车司机……我艺术天赋真好!”
    盛问音:“……”
    盛儒马上跟风:“我们看马路上行驶的车子,像不像随波逐流的大众?所以主角是一个公交车司机,因为车子,司机,映射了现实……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肯定不会是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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