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和白兮嫒在“饼干”事件的两天后一起上学。
    赵恪本来是骑车的,但好像为了配合她,推着自行车陪着走,能让他迁就的事情不多,白兮嫒倒成了头一份。
    都不用拍照,校门口全是人,路过长了眼睛的都看到了,一人一张嘴,很快传遍了全年级。
    这事有利有弊,但在赵恪看来,利大于弊。
    至少再没有谁扑上来送东西,网球场也没有一排好几瓶的运动饮料,放学也不用再绕着走。
    这都是利的部分,至于弊呢。
    赵恪看着联系人列表里的某个沉寂许久的复姓人氏,又觉得谈不上弊。
    她压根不在乎,他算什么。
    屁都不是。
    放学回家路上,申屠念顺道去了市中心的美术用品商店,她逛了很久,一排排货架看过去,选了许多,到收银台结完账,和从前一样报了地址请店员帮忙寄回家。
    收银台边的展览架上放了几个有趣的泥塑人偶面具,掌心大小的不规则圆,上面用相对草率的线条勾勒出眼鼻口,细看,脸颊上还有制作者的指纹。
    她拿起来,店员笑着介绍:“这是隔壁美院雕塑系的学生作品,先放我们店里试试看。”
    申屠念挑了一个表情最古怪的,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看着眼熟,又说不出哪里像。
    “我买这个。”
    “好,我给你装起来,需要跟画具一起寄吗。”
    “不用,我直接带走。”
    从商店出来,外头天色暗了,由浅至深的蔼蓝渐层。
    这样鲜少的色泽很适合收藏。
    申屠念拿出手机拍了照,烂漫天空,灿烂的玻璃橱窗,街角的花灯,还有相伴而行的他们。
    是他……们。
    屏幕里摄下了一张熟悉的脸。
    申屠念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赵恪,碰到他跟一女生并肩走着,碰到急匆匆路过的行人,他会很机敏地拉着女孩的手臂往边上避,感觉很细心,并且可靠。
    看够了,申屠念删了相册里煞风景的那几张,视线回正,继续走她自己的路。
    “怎么了,阿恪。”
    身边那人停驻脚步,久久未动,白兮嫒纳闷,卖家电的橱窗有什么好看的。
    赵恪看着玻璃上的侧影消失在路口拐角处,刚开始怀疑是自己眼花,看了一会后才确定是她。
    半晌,他缓缓回神:“没事,走吧。”
    *
    回到家,申屠念收到赵恪的微信。
    “出来。”
    这话听着真耳熟。
    申屠念正在客厅等开饭,这会儿虽然无所事事,也懒得理他。
    她直接锁屏没回,赵恪也没再发。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一阵门铃响起。
    申屠周正闻声望去,他们家很少有访客,也就是这段时间在家待得久,偶尔有些工作上的相关,助理来找过几回,可也不是现在这个点。
    门开了,赵恪看到眼前的男人,稍稍愣神,很快反应过来。
    “你找谁。”是申屠周正先出声。
    “你好,叔叔,我是申屠的同学,她在家吗。”
    长得高高瘦瘦精神小伙,也懂礼貌,只是放了学还只身一人来找女同学,也不像是好学生,申屠周正以一个“青春期女儿的父亲”的敏锐性对眼前人进行了一番沉默审视。
    “她在,你有什么事吗。”申屠周正没迎他进屋,而是转头朝着屋内,“小年,有同学来找你。”
    过好一会儿,申屠念才慢吞吞走出来,手里牵着狗绳,还有兴奋到对着赵恪吐舌头的小狗。
    这是打算去遛狗了,好像出门见他只是顺便。
    她都没看赵恪,只是和申屠周正报备了一句:“爸爸,我去散步消食。”
    申屠周正看着女儿的反应,顺着话茬:“去吧,注意安全,别走机动车道。”
    申屠念:“知道了。”
    她走了,门口一老一少面面相觑。
    申屠周正看着眼前的小伙子,面色倒是和煦了不少。
    “这……我就不请你进屋坐了。”
    赵恪依旧冷静,并且礼貌:“再见,叔叔。”
    申屠念没走多远,赵恪几步就追上她了。
    她没搭理他,管自己训狗。
    “不准吃草,柯柯。”
    听到耳熟的那个称呼,赵恪挑眉,先是瞪了她一眼,然后蹲下身子,顺了顺小柯基脑袋上的毛发。
    他的手掌很大,顺溜一抚,小狗很乐意,抖了抖脖子上的肉顶着脑袋去蹭他,跟他很亲。
    笨狗,申屠念在心里骂道,拽着狗绳子一使劲,要把它拉走,却不想没有成功。
    它太重了。
    申屠念把狗绳丢到某人身上,管自己走了。
    赵恪接住,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身影,不急不恼,转头揉了揉小狗的脑袋。
    “你家姐姐脾气真大,可不敢学她。”说完,他笑了笑,“走吧,小乖乖。”
    也不知道他哪个字管用,赖地不走的小狗突然起身了,摇着肥肥的屁墩子跟在他脚边,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申屠念是真的来消食,狗和他都次要。
    赵恪陪着遛了一段儿,终于等到她慢下脚步,这才有工夫说明来意。
    “周家宝找人搞我的事,你知道么。”
    申屠念没想到等来这句,她看向他,眼里有怀疑,并不相信。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没正面回应,也没否认,赵恪眸色一沉。
    “哦,想听听你什么看法。”
    申屠念纵是内心惊涛骇浪,面上也表现得与己无关。
    “关我什么事。”
    她这么说的。
    赵恪笑了,眼眸很冷:“所以你知道。”
    “知道。”
    赵恪没说话,只是盯得她有点毛骨悚然。
    申屠念硬着头皮,并不回避他的注视,也不透露半分畏缩。
    她挺自信:“他为了帮我。”
    赵恪不看她了,专心和小狗玩。
    过了挺长一段空档,他幽幽开口:“好样的,申屠,你身边真不缺人。”
    说这话时,他还在逗小狗,显得特别随意,也没上心,直到把小狗撸舒服了,勾得离不开他了,又把狗绳递给申屠念。
    他起身准备走了,小狗不肯,扑着小短腿扒拉着他的裤脚。
    申屠念拉都不管用。
    眼看那人走远,不见,落在后头的一人一狗,还眼巴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申屠念觉得赵恪比自己狠。
    他不赴约的时候,她顶多是自己出门找乐子,可你看他,一不顺意就找上门了。
    说一堆废话,让人也跟着不痛快。
    有一件事周家宝判断准确。
    申屠念的心里有个圈圈,那里面放着“她认定的人”。
    她对这个圈圈里的人容忍度很高,一些小的无伤大雅的错漏也能安然过关。
    不论是父辈积淀下来的情谊,还是其他,总之,周家宝是这个圈圈里的人,是她认定的——朋友。
    他断定她不会因为一个“随便冒出来的赵恪”记恨自己,也正因此,他才敢多几分“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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