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言一进顾禹谦的家门,便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着,桌上已经摆了红酒,蜡烛,还有几样菜,都是他自己做的。
    他端着那一盘惠灵顿牛扒从厨房出来,“稚小姐真会掐点,我刚做好。”
    稚言看着他手上端着的惠灵顿牛扒,牛扒外面裹着一层酥皮,被切成一块一块,肉质鲜嫩,中心部分还带着一丝血红色,一口下去仿佛就能汁水四溢。
    稚言见证了顾禹谦的厨艺从普通到精湛的过程。
    稚言放下包出来,再洗了个手入座。
    顾禹谦关了饭厅的吊灯,只留周边的呼吸灯,点上了蜡烛,搭配外面的夜景,有米其林餐厅的氛围。
    稚言看着桌上的菜,这惠灵顿牛扒是她点的,但是桌上还有香煎鹅肝,三文鱼牛油果沙拉,奶油蘑菇汤。
    “怎么这么丰盛?”
    顾禹谦开了红酒,给稚言倒了小半杯放在她旁边,“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稚言明白他的意思,今天梁锦华被判刑了,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稚言端着那杯红酒轻轻摇了摇,轻抿一口,酒味香醇,她玩笑着问:“82年的拉菲吗?”
    “92年的。”
    稚言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蒙对了是拉菲,“所以我喝的是三十年前的酒。”
    “跟我一年的。”
    稚言看着他,“嗯,我现在才知道你三十岁了。”
    顾禹谦挑眉,“那你以为我多少岁?”
    “像顾律师这样事业有成的,至少四十打底。”
    顾禹谦低眉轻笑,“那在你眼里,我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但顾律师有钱,保养的很好,所以看着像二十多。”
    顾禹谦:“……”
    稚言又问:“那你猜猜我的年龄?”
    “1994年8月6日出生,还有3个多月满二十八岁。”
    稚言惊讶他随口就说了出来,并且还是正确的,“嗯哼?顾律师该不会调查过我?”
    “你来公司面试的时候,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你的简历。”
    稚言笑了笑,原来他是那个时候记住的。
    稚言切了一块惠灵顿牛扒放进嘴里,牛扒很嫩,并且很多汁,“我感觉律师这份职业耽误了你成为一名米其林大厨。”
    “那等我不做律师了,就去开餐厅,你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
    “刚刚你不是说律师这份职业耽误了我成为大厨吗?”
    “但是根据研究,油烟会让人变丑。”
    顾禹谦一本正经道:“那确实要多考虑,毕竟当初稚小姐是因为这张脸才看上我的。”
    稚言想起当初酒后说的话,确实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外貌协会,“那顾律师看上我什么?”
    “感觉。”
    “嗯?”
    “第一感觉。”顾禹谦端起红酒抿了一口,看着稚言,“第一次见你,就想要靠近,结识,大概就是一见倾心。”
    谢芫以前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罢了。
    稚言后来想了想,觉得也对,第一次见面对对方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只能根据外表去判断对方是否属于自己喜欢的那类。
    “顾律师,一见倾心是文艺版,真实的说法应该是见色起意。”
    顾禹谦道:“稚小姐那天的穿着打扮和在法庭上的风采,并不会让人见色起意。”
    稚言更难过了,“所以你是说我那天丑到根本引不起你的兴趣吗?”
    顾禹谦补充道:“刚刚那句话我还没说完,虽不会让人见色起意,但却让我心生爱慕。”
    稚言轻笑一声,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他们光顾着说话,都还没怎么吃,“打住了,不能跟你说话了,我要专心吃饭。”
    稚言把那一杯红酒都喝了,并且后来还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她酒量很差,即便是度数不高的红酒,但喝多了,她脸颊泛起了红。
    四月份的夜风很舒服,稚言站在阳台上,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身后多了一件衣服,稚言回头,才发现是顾禹谦给她披上的。
    “今晚有些冷。”
    稚言提了提那件外套,“谢谢。”
    顾禹谦和她一起并肩站在阳台,看着眼前这一片繁华的夜景。
    大概是喝了一些酒,稚言心里有很多话都想说,“禹谦。”
    “我在。”
    “我其实一直在想,以后我们应该如何相处?”
    “像刚刚一样,不是挺好?”
    稚言觉得跟顾禹谦在一起是轻松的,舒服的,他们两好像什么都能聊,跟彼此在一起不怕冷场,也不需要特意暖场,但是工作上的冲突也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
    “我指的是工作上的。”稚言看着不远处霓虹灯闪耀的南城高楼大厦,“就像是两支球队,在外人眼里他们是竞争对立关系,也可以成为朋友,但如果他们是更亲密的关系,其中一方输了,那他的队员们一定以为他故意放水,没有尽全力,即便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顾禹谦听完了她番话,明白她的意思,也理解她的处境,“我能做点什么吗?”
    稚言摇头,“不需要,你做你自己就好。”
    顾禹谦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那你也是,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好,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稚言看着他,对他这番话,似乎觉得意外。
    第52章
    一早, 稚言被赵业城叫去了办公室,对于霍秀雅这件案子,他介入不多, 他虽然总板着脸, 但其实对稚言非常信任,很放心地交给她一个新人去跟进这么重大的案子。
    他随口问:“汤嘉睿的那件案子警方那边有没有新的收获?”
    稚言道:“目前还是没能找到汤嘉睿杀害霍秀雅的直接证据。”
    “没有直接证据, 这点很致命。”赵业城深吸一口气,“我听说汤嘉睿的代理律师是顾禹谦,对他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务必要让警方彻底查清楚,我们才提起公诉。”
    “我明白。”稚言顿了顿, “赵检, 我想申请查看十年前汤氏集团董事长被杀一案的卷宗。”
    赵业城闻言抬头,蹙着眉头, “看那个做什么?”
    稚言说:“只是想了解一下,或许会对这件案子有帮助。”
    赵业城沉吟了片刻,“当年你父亲……”
    赵业城欲言又止,稚言心里抓肝挠肺,他想说什么?
    “赵检,我父亲怎么了?”
    赵业城捏了捏眉心,“只是想起,当年你父亲就是在这件案子中牺牲的。”
    原来赵业城早就知道她是稚鸿的女儿。
    “谢谢赵检还记得我父亲。”
    赵业城道:“你父亲是个好刑警, 当年我跟你一样,还是个助理检察官, 跟他打过不少交道。”
    稚言问:“那当时汤氏集团这件案子, 你参与了吗?”
    “没有, 这是另外一位检察官做的, 不过后来没多久,他就离职了。”
    “嗯。”
    赵业城道:“你想看就去看吧,档案室的东西你有权限查看。”
    “好,谢谢赵检。”
    稚言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了档案室,将关于十年前那一起杀人案的所有资料都调了出来,她仔细一页一页地看,慢慢地将来龙去脉都理清。
    一坐就是一个早上。
    当年汤氏集团董事长汤连斌在自己所住的别墅被杀,刑警赶到后,在汤嘉睿的指证下,首先锁定的犯罪嫌疑人就是汤连斌的私生子汤嘉豪,因为案发当天,他与汤连斌有过激烈争吵,至汤连斌死亡的武器是一把m1911□□,最后这把□□在汤嘉豪的抽屉里找到,同时还搜出了5克□□。
    根据汤嘉豪的供述,他确实在案发当晚吸食了□□,但是他并不承认自己开枪杀了自己的父亲。
    当时别墅里住着的有汤连斌和自己的三个儿子,包含私生子汤嘉豪,还有一名住家保姆。
    而女儿汤嘉韵在国外读书。
    根据汤嘉航的供述,当时他准备休息,家里忽然停电了,随后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他赶忙下去查看。
    他走到了楼梯口模糊地看到一个影子,他喊了一声是谁,没想到对方直接朝他开枪,打中了他的腿,他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而根据当初汤嘉睿的供述,当天晚上他从外面聚会回来,听到家里有巨响,进了屋发现倒在楼梯间的汤嘉航,之后他发现自己父亲也被枪击了。
    而当时早已经看不惯汤嘉豪的汤嘉睿一口咬定是汤嘉豪干的,警方通过调查,一些证据确实也是指向了汤嘉豪。
    另外,当时还有一份重要的证据,汤连斌在去世前安排了秘书匿名做了两份亲子鉴定,鉴定报告上并没有写明是谁,但两份亲子鉴定报告结果显示,一份dna样本是亲子关系,另外一份不是。
    并且根据当初汤连斌的遗产律师供述,汤连斌在被害前一天跟他提过可能需要修改遗嘱的事,但是具体怎么改,他要等一个结果。
    那汤连斌等的应该就是这份亲子鉴定报告,因为他那时候一定是怀疑他有个儿子不是亲生的。
    当时的矛头都指向了汤嘉豪,作案工具在他房里找到的,上面只有他的指纹,而作案动机,则是他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为了阻止汤连斌修改遗嘱起了杀心。
    ——
    岳东海听完了稚言复述当年的案子,“所以说,其实这两个案子都是串联起来的,当年大家都误以为私生子汤嘉豪不是亲生的,他为了阻止汤连斌改遗嘱,所以起了杀心。但其实真正不是亲生的是汤嘉睿,而汤嘉睿当时栽赃嫁祸给了汤嘉豪。”
    稚言说:“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确实可以这么推测,这也就可以解释,我爸出事那晚说的那句‘我们都被误导了’。”
    “那鸿叔到底怎么发现被误导的?”
    “那通电话。”稚言回想起十年前,父亲接了个电话匆匆出门的情形,“他接了个电话后就非常激动,然后就出门了。”
    岳东海道:“当初那通电话我爸他们查过,是个公用电话,所以无法确认最后跟鸿叔通话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撞鸿叔的那辆货车是有预谋,到底是谁通风报信?当时警队里的人都不知道他说那句‘我们都被误导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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