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黎初月索性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 直接询问起他来。
    “薄总, 我们在哪换药?你是躺在沙发上,还是床上......”
    薄骁闻唇线一敛,看上去一本正经地开口:“那去床上吧, 那边空间比较大。”
    “好。”黎初月咬咬牙,先去储物间里拿了医药箱, 而后跟在薄骁闻身后,一起进了他的房间。
    虽然黎初月之前来过这套大平层,但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进薄骁闻的主卧。
    这间主卧的面积, 大到超乎了她的认知。
    房间是套房的格局。南、北、东三面落地窗采光,有睡眠区、衣帽间、洗手间、书房和小会客厅, 布局十分合理、动静分离。
    整间卧室也是经典的黑白灰配色, 家具装饰低调但又不失质感。
    黎初月还在环顾四周的时候,薄骁闻已经“乖巧”地半躺在了床上,一脸的漫不经心。
    黎初月匆忙收回视线, 只见薄骁闻已经伸手去解自己的真丝睡袍。
    她匆忙提醒道:“哎你脱最里面那件的时候, 记得注意下分寸, 不要拉得太低啊!”
    薄骁闻轻笑一声,没有再多说话,继续慢条斯理地去解开睡袍。
    黎初月提着医药箱上前的时候,只一眼,就看到了他下腹的那处刀伤。
    刀口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长和深。眼下虽然已经缝了针、拆了线,但依旧有一条明显的痕迹,看上去有些狰狞。
    黎初月瞬间呼吸一滞,心口像被人紧紧捏起。
    这样的一刀下去,他当时该有多疼啊?
    想到这里,黎初月突然不忍心下手了,握着浸满碘伏消毒液的棉棒愣在那里不动。
    “你在看什么?”薄骁闻轻咳一声,而后玩味般地提醒:“要不等处理完伤口,再看也不迟?”
    黎初月回过身,羞愤地匆忙下手:“那你就忍忍,沈医生说,消毒的过程可能会有点疼。”
    言毕,她小心翼翼地拿着碘伏棉棒,轻轻擦拭起他下腹的伤口来。
    薄骁闻的刀口正处在重新长肉的愈合阶段,这会儿被冰凉的消毒液一刺激,一时间只觉得又痒又疼。
    他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眉心却忍不住蹙起。
    黎初月为了迅速走完这个流程,下意识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这动作幅度一大,就难免会无意间碰到别的地方。
    薄骁闻垂下眼帘,声音低哑地提醒。
    “小丫头你的手别乱碰......我只是左腹有伤口而已,其他地方的功能,还是正常的。”
    黎初月闻言,脸颊立刻烧了起来。
    她恨不得现在就扔下碘伏棉签、撂挑子不干了。但转念一想,他毕竟也是因她而伤,现在只是换个药而已,忍了忍了!
    消完毒后,黎初月又帮男人重新贴好纱布、包扎固定。
    因为刚刚太紧张,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现在贴胶带的时候,她才瞥到他的腹肌。
    薄骁闻有非常漂亮的腹部线条。尽管这段时间受伤,没办法坚持健身,但他的腹肌依旧非常紧实、坚硬。
    就是那种让人看到了,都会忍不住想去摸一摸、按一按的感觉。
    黎初月咬着唇、红着脸完成了今日份的消毒换药任务。
    想到这次不知道要封控几天,也不知道她还要重复多少次这个过程,黎初月的心口就止不住地狂跳。
    幸而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适时打断了她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
    手机一直在不停地震动,黎初月匆忙放下药箱,分出一直手,去点开屏幕,这才发现是母亲黎雅的来电。
    电话接通后,黎雅温柔的声音随即传来:“囡囡呀,你最近是很忙吗?”
    “还好的,我过几天就去看你。”黎初月答得一阵心虚,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天可以被放出去。
    “哦,这样。”黎雅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
    看她这样的态度,黎初月忽然有点担心:“怎么了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吧囡囡,我的那个玉坠子,你知道的那个,昨天被我不小心摔碎了,我好心疼啊囡囡!”
    黎初月听罢松了一口气,赶紧安慰道:“这个没关系的,你把碎片先收好,等我找师傅去修补,你别担心,现在技术先进了,都修得好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黎雅听罢,也稍稍宽了心,整个人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薄骁闻在一旁听了个大概。
    待黎初月挂掉电话,他抬眼问起它:“需要我帮你找一个好的玉器师傅吗?”
    “如果你身边有的话,那就麻烦了。”黎初月感激地点点头,“刚刚电话里说的那个玉坠子,是我妈妈最珍爱的一件首饰,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
    “好,我来安排。”薄骁闻淡淡应声。
    黎初月知道他神通广大,便也不再推辞:“那就谢谢你了,薄总。”
    听到她还规规矩矩地喊他“薄总”,薄骁闻不免一怔。
    “你在外面喊我老板就罢了,现在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啊?”黎初月也是一愣,而后略带调皮地开口,“那就叫你......薄先生吧!”
    她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薄先生,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嗯。”薄骁闻点点头,“如你所见,我的午餐还在安凯手上,估计是送不来了。”
    黎初月随即起身:“那我去做点饭吧,再怎么说也不能让病人饿着。我刚才看到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应该还没过期吧?”
    薄骁闻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啊?”
    黎初月随意道:“会做,但做得不好,只能勉强填饱肚子。不过我会多做几道肉菜的,不会把你当兔子喂养。”
    薄骁闻撇撇嘴:“我帮你一起吧。”
    黎初月摇摇头:“别别别,你现在可是病人,病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病,抓紧康复。你想要展示‘贤惠’,以后有都是机会!”
    “既然这样,那我可以点菜吗?”薄骁闻竟开始讲条件。
    “抱歉,本人不提供这种服务。”黎初月朝他摆摆手,随后起身去了厨房。
    薄骁闻家里的厨房面积巨大,还分中厨和西厨两个区域。厨房里很多高科技的厨具和小家电,都是黎初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但她水平有限,最后使用的还是传统的燃气灶和炒锅。
    眼下,薄骁闻的冰箱里存放着一些肉类和蔬菜。虽然种类不多,但总体还算新鲜,好好整理、分配一下,两人吃上几天是没有问题的。
    黎初月“因地制宜”,迅速规划出了今晚的菜单,目标就是力求营养均衡、有荤有素、兼具健康和美味。
    薄骁闻其实是想过去帮忙的。但一来他确实身体不允许,二是他感觉到黎初月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熟练。
    认真观察了一会儿,薄骁闻索性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安心地看起了昨天的报纸。
    报纸翻了几个版面,他的困意不知不觉袭来,索性直接靠在沙发上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薄骁闻被一阵饭菜的香味唤醒,这种感觉似乎陌生又熟悉。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用力吸了吸鼻子,当下的这种人间烟火气,莫名地让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跟他的奶奶、父亲和二叔住在一起。每每到晚餐时分,厨房里飘散出来的,也是这种温暖的家常香味。
    之后保姆阿姨就会喊他们每一个人下来吃饭,薄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各自的见闻,妙趣横生也其乐融融。
    此时此刻,薄骁闻从沙发上缓缓起身,慢悠悠地走去餐厅。
    他看见黎初月系着一条围裙,正在端菜摆盘,而桌上已经五颜六色、十分丰盛。
    细细一瞧,有豆豉蒸排骨、番茄炒蛋、凉拌鸡丝黄瓜、白灼西生菜,外加一份海带汤,还有两碗白米饭。
    明明都是些最普通、最寻常的菜肴,但此刻摆在一起,画面却有一种动人的温馨。
    黎初月看见他走过来,笑眼弯起:“你醒得刚好是时候,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这桌上的菜,都是你刚刚做的?”薄骁闻脸上有些惊喜。
    “不然呢?”黎初月眨眨眼,“你家里现在难道还有别人?”
    两人都洗过手后,在桌前相对而坐。
    薄骁闻几乎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会儿也确实有些饥肠辘辘,于是直接拿起了筷子。
    他已经两天没有开荤了,第一个夹起来的就是一块排骨,放入口中,滋味竟然还不错。
    薄骁闻不免向黎初月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黎初月笑笑:“你不是要吃肉嘛,但现在身上有伤口,又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就用了清蒸的方法、加上豆豉,比较健康、也不会太寡淡。”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那盘凉拌鸡丝黄瓜往他面前推了推,接着柔声开口。
    “天气热,大家胃口都一般,这种酸甜口的凉拌菜最开胃,鸡胸肉还可以补充优质蛋白。”
    薄骁闻顺着一道一道地吃下去,虽然菜都是最家常的做法,但却意外地都十分符合他的口味。
    想一想,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一起吃过饭了。
    记得他和她还是恋人的那个时候,曾经一起去过很多高级餐厅、也吃过无数的山珍海味。
    但他们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家里面对面而坐、悠闲惬意地共同吃一顿家常便饭。
    黎初月随意地同薄骁闻聊起天来:“小区现在封控了,你是不是也要加个业主群什么的?”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各地时常遇到、或者听闻临时封控的情况,所以大家其实也都有了应对的经验。
    而薄骁闻却摇摇头:“我们这栋楼,没有业主群。”
    “啊?”黎初月有些不解,“那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大家之间会怎么互相通知呢?”
    薄骁闻笑说:“如果有事的话,物业有专人会一对一通知。”
    “哦,这样。”黎初月点点头。
    想想也是,像这种豪宅楼盘,物业费也不是白交的,每一户都应该会有专属的管家,也更不会有那种业主大群。
    住在这里的人,身价可能动辄百亿起步,大家彼此之间也都很注重隐私。
    如果真的建了一个业主群,那把群成员名单拉出来,很有可能就是本地的半个富豪榜。
    黎初月收回思绪,猛然发现对面的薄骁闻,已经吃光了一整碗米饭。
    他抬起头,朝着她笑笑,像个小朋友一样:“我可以再来一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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