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知道怎么计时,张大牛一脸懵圈。

    阮白笑了笑:“行了,你继续睡吧。我带小胖出去转转。”

    话是这么说,阮白却先把人和狗身上的背包卸了下来。他这回过来有长期……唔,短期作战的打算。事关重大,他不在这里看着不放心。

    家里的平西王和王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东西大略安置好,阮白整理出一个小一点的背包,招呼小胖:“小胖,走了。”

    小胖坐在地上不动:“唔嗯?”小胖的背包呢?

    阮白见它看着墙上的背包:“今天先不用,咱们就在附近逛逛,很快就回来,乖。”

    小胖这才甩了甩尾巴,跟着阮白走出去。

    在地道里走了那么长时间,小胖到底有些抑郁,一重见天日立刻激动地仰天嚎了一嗓子:“嗷呜~~~”跟狼嚎似的。

    远远的顺着风声,一声狼嚎跟着传来:“嗷呜~~~”

    那么长的距离,阮白根本分不清楚这一声究竟是家里的胖子,还是真正的狼发出的。当初从草原回来的时候,被狼群袭击,带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他可不以为身边这胖子能打得过狼。大胖被老三老四带着去草原打过金雕,小胖到目前为止的猎物也就是野兔啥的。

    要是碰上狼群,小胖这个连胎毛都没褪掉的胖纸,能顶个啥?

    傍晚的草原在夕阳下一片血红,阮白也没心思去找楚昊或者曹将军了,爬到一个高点,拿出望远镜四下看了看……

    草原啊,全都是草。

    小胖见阮白不理它,无聊地扒了扒草,抬眼看阮白还是不跟它玩耍,屁股一扭钻进了草丛,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阮白还是看见草丛的动向不对,才发现小胖不见了,赶紧叫:“小胖!”

    “汪!”

    “……玩一会儿就回来,听话!”

    “汪!”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这地方看着没啥危险,就让小胖玩一会儿吧。

    阮白自己也有些累了,盘腿坐在草丛里,拿着从越泽王那里来的铜片和玻璃片组装起来,试着能不能弄个和地堡里一样的采光装置。

    地道已经不再是秘密。今后肯定会派人常驻,长期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人的心理很容易出问题。哦,对了,还有潮湿。住久了,人容易得风湿。

    太阳渐渐落山了,小胖还没回来。阮白叫了一声,没应声。

    阮白有些急了。他这两天精神不对,竟然就这么让一只光长个子不长心眼的狗崽子,自己一只狗跑出去玩。

    手上的望远镜当然没什么夜视功能,现在的光线看出去跟没用差不多。

    “小胖——”

    “小胖——”

    “汪!”

    在阮白急得跳脚的时候,小胖叫了一声,声音竟然还不远,没过多久,草丛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小胖赶着三只羊过来,邀功一样蹲坐在阮白面前摇尾巴。

    哪怕光线昏暗,阮白也可以轻易判断出,这种羊和匈人养的羊品种很不一样。现在也没空计较小胖的猎物到底是哪儿来的,只能赶着羊进地道。

    三只羊也不知道本身就性格温顺,还是屈服与小胖的威慑力,虽然对钻地道明显抗拒,可也没多挣扎。

    石室内已经起床的张大牛,看到羊吓了一跳:“这是……”

    小胖:“汪!”

    张大牛愣愣道:“哦,这是小胖赶回来的啊?”

    小胖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尾巴,把羊赶到它心目中的羊圈的位置——一个角落里。

    张大牛试探道:“要不,我给做个栅栏?”

    小胖没听懂,不过仰头看了看张大牛,随即伸了个懒腰,拱着阮白去睡觉。

    阮白被它这么突然袭击,手上的玻璃差点掉地上,没好气地反手打了它屁股一下:“别闹,自己去睡。”

    小胖大怒,站起来扑到阮白背上,两只胖爪毫不费力地摁在阮白肩头。

    张大牛看着一撮牙花。小胖如今没一百斤也有九十斤,那爪子肥得比人胳膊还粗。他们家大人的小身板……纹丝不动。真不愧是大人啊……

    阮白就这么背着小胖来回忙碌,在石室内爬上爬下地安置东西。

    张大牛看自己帮不上忙,干脆取了水去平整拓宽地道。

    等张大牛中途回来取水的时候,石室内已经亮晃晃的了,虽然肯定比不上白天外面那么亮,但是眼下只点了一盏油灯啊。平时那么点亮度,看个书都费力。

    是的,张大牛是好学生,随身带书本。和其他几个驿卒相比,他的文化课成绩一直不高,总觉得自己脑子笨。

    阮白已经在石桌上摆开了一堆东西,见张大牛好奇,就说道:“看看能不能搭个灶,总不能总吃干粮。”石室内有水,但是水最好也烧开了喝。

    张大牛觉得自己的脑子搞不定这事:“大人要小人帮忙只管叫一声。”

    “知道了。”

    不像外面那一段,铲平的石墙地面,各种垃圾都会被及时清理出去,张大牛清理的这一头没敢往外扔,只是尽量集中地堆在一角。

    阮白挑了一些石块,把刚才调配好的药水一点点放在石粉里混合拌匀,当成水泥一样用来粘合石块。这是越泽王的另外一个方子,阮白也是第一次弄,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石洞内有通风口,排烟的问题倒是不需要太过纠结。张大牛来回几趟,阮白就已经把一个简易的灶台砌好。

    小胖早就没了耐心,径自爬到石床上去睡了。

    刚砌好的灶台还不能用,别的不说,阮白那一大包里面就没锅子……最后还是只能对着灶台干瞪着眼啃干粮。

    就在他准备休息的时候,楚昊回来了。

    楚昊看到阮白在石室内,有些惊喜,快步走过去,扶住阮白的肩膀:“你来了。”他到地堡的时候,阮白还在睡,看他那么累,他也舍不得叫醒。

    “嗯。这几天我待在这儿。”有正事,阮白坐起来也不睡了,“找到曹将军了?”

    “找到了。”老三找人很厉害,根本没花费多久,“曹将军现在距离这儿不远,我把地方告了诉他,有需要的时候,他会派人过来取补给。人数不会超过二十。”顿了顿,他突然伸手紧紧抱了抱阮白,“我得马上赶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嗯,回去让人给我捎个铁锅过来。”

    楚昊看了一眼石室内多出来的灶台,比划了一下留出的放锅子的大小:“知道了。老三它们在草原上疯,估计得过两天才回来。到时候你就拦着别让它们出去了。”

    阮白点头:“明白。”到时候估计草原上的战火大概就彻底燃烧起来了。

    楚昊没说,实际上曹将军已经带着曹家军,灭了两个千人匈人骑兵。有心算无心之下,匈人骑兵几乎没翻出什么浪花。

    他找到曹将军的时候,整个军队中都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兴奋。他和曹将军一聊,才知道马镫在实战中的作用比预料到的还要好。

    曹将军原话:“马蛋,让匈人们也尝尝在马屁股后面吃灰的味道!”

    周人的马匹产量少,质量也没有匈人的马匹好。如果地形换成山地之类的,马匹的作战优势未必能发挥出来。可是曹将军几乎打从当兵起,就一直在大周西线。广阔平坦的草原给了匈人战马足够的空间加速,往往一轮冲刺下来,就是势如破竹。

    这一回,他们却靠着周人的战马,跑赢了匈人!

    而且由于两次都是晚上袭营,带回的战利品也不少,短时间内补给完全足够。一些伤员由于医药包的存在,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楚昊很快就走了。阮白注意到楚昊的速度飞快,完全不是平时晨跑的样子。他摸了摸下巴:“轻功?”草上飞、八步赶蝉、水上漂、凌波微步……好酷炫的样子。决定了,回去教“学费”,让楚昊教他!

    原来楚昊还会这一手,怪不得比他早了没几个小时,事情却已经利索地办完了。

    与此同时,王妃却发现了马厩里的囚犯:“这儿怎么还有个人呢?”

    面对王妃,汤信厚当然是知无不言:“回禀娘娘,这人是个细作,还没来得及审问,就先关在这儿了。”

    为儿砸分忧是当娘的责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王妃转头交代身边的大丫鬟:“琴儿,交给你了。”

    琴儿行礼,柔声领命:“是,娘娘。”

    汤信厚听着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目瞪口呆。好歹是个细作,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一个小姑娘不要紧吗?

    琴儿弱弱地站在汤信厚面前:“这位大哥,那这人就交给琴儿了。”

    汤信厚愣愣点头,刚想问要不要帮忙,却见琴儿微微弯了下腰,伸手提着那细作的衣领站了起来。

    细作平时手脚都被绑着,自己没法找到着力点,哪怕一半身子在地上,一个大男人的分量总不见得比一篮子鸡蛋轻吧?可是琴儿就是用提鸡蛋的样子提着细作,还向王妃行礼:“娘娘,琴儿先告退了。”

    “嗯,先下去吧。”

    琴儿袅袅娜娜地提着鸡蛋,不,细作走了。

    王妃看汤信厚的样子,安慰了一句:“放心吧。琴儿干这活很熟。”那些个想在她面前安排人的,一个个都被琴儿揪出来,无一遗漏。

    王妃在家做姑娘的时候,那也是规规矩矩琴棋书画来的。可是既然嫁给了平西王,那自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夫君是个武夫,她也跟着培养一下兴趣爱好,双剑合璧什么的,也是很花前月下的浪漫事情嘛。

    后面把娘家侄女领了来,小姑娘爱舞刀弄棍的,王妃看久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跟别家姑娘差不多啊,只是她家姑娘的特长更加犀利一点,挺好的,嫁出去不怕被婆家欺负。

    她身边的这群丫鬟,差不多是和小姑娘一起长大的,潜移默化之下,变成了一支娘子军……

    楚昊小时候曾经还以为,所有的姑娘家都是这样的。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别人家的姑娘都不是这样的!

    琴儿办事很效率。楚昊回顺阳关的时候,细作的口供已经放到了他的案头。

    上面的结果让楚昊感到出乎意料:“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小子。”

    口供平西王已经看过了,看楚昊的样子,挑眉:“不然你以为是谁?”

    楚昊摇摇头:“没以为是谁。我就想谁那么闲,会盯上我家二弟一个小驿丞。”阮白虽然弄出了很多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在真正的大人物,譬如说京城从上往下数的几个人眼里,恐怕还只是盖了个留待观察的戳,在某些方面会对阮白略微开一些方便之门之类的,但是派人盯着这样的行为……说白了,阮白还远没有这个价值。

    平西王把供词放在蜡烛上点了烧掉,感叹:“太子……还有的学呢。”老周家的人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皇帝是个老狐狸,太子这只小狐狸怎么……那么耿直呢?

    没错,这种派细作盯着一个技术人员的行为,在平西王看来就是耿直。要知道细作这种职业,都是用来盯着政敌的。培养一个细作的花费绝对不少。有空闲把细作派到阮白身边,怎么不把细作派到平西王身边?

    太子小狐狸看来要去户部好好学习一番才行。

    楚昊不想对太子发表什么看法,转而问道:“工坊那边,那个药水怎么样了?”

    平西王眼睛一亮:“那几个京官虽然废柴得很,看了好几遍都没学会怎么配药水;不过好歹有点用处,会兑水装瓶。这活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得悄悄的来,到时候把那些匈人崽子吓一跳。”

    楚昊听着老爹阴阴的笑声,撇了撇嘴:“数量不会多?”

    “嗯……来不及装瓶的到时候就屯着,要是匈人崽子来攻城,直接倒下去,比滚油好用。”

    楚昊斜睨他老爹:“今年匈人大概是攻不过来了。”他把曹将军在草原上的行动说了。

    平西王嘿嘿一笑:“还以为老曹没了血性,只会学个乌龟缩起来,这样才对嘛!不过老曹风光的时候也不多了,你得赶紧准备出城接应。否则等匈人反应过来,老曹那几千的曹家军,可要喂狗了。”

    楚昊点头:“知道。”来的时候,他一路上已经安排了一些事情,作战准备更是早就已经完毕。这一回他们不等匈人攻过来,掌握主动在手的感觉,很爽!

    平西王一看儿子哈欠连连:“赶紧回去睡觉,你二弟呢?”

    楚昊的哈欠打到一半,也不走了,委屈地看着自家老爹:“二弟现在守着地道呢。你不知道,那儿啥都没有,又阴暗又潮湿,连点火烧点热的都不行……爹啊,你和娘对我和二弟这事到底怎么看的?能给个准话不?”

    平西王没好气地看着儿子:“怎么?要是我们同意,你是不是立刻就要让小二过门?要是我们不同意,那你就立马带着小二浪迹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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