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知他勉强能听进去身边人的话,便让孟天出府把第五辞劝回来,无论怎样让他别去骚扰温家。
    可孟天哪敢啊,第五辞收拾他的手段比侯夫人多多了,他倒是宁愿挨侯夫人的打也不想挨第五辞的骂。
    于是在赌坊找到第五辞时,他压根就不敢提回府的话。
    第五辞输得惨败,正倚在门栏边无语望天:“你去给我把金平乐和佟三春叫过来。”
    “金少爷和佟少爷?”孟天挠头表示不解,可转念一想,如果能多两个人替他劝着第五辞,那何乐而不为嘛。
    孟天兴致勃勃转身就跑,却听身后之人阴恻恻又道:“另外叫他们多带点银子,我这趟出来急拿得少,让他们俩至少准备半个月的量。”
    “我先转移下阵地,你带着人直接去仙味居,报我的名,上四楼。”
    孟天飞起的脚步差点没收住,匆匆回了个“诶”,便又跑开了。
    第五辞前脚刚进屋,金平乐和佟三春后脚就跟着落了座,二人也不避讳,对着他就是一顿恭喜。
    金平乐攀着第五辞的肩,嬉皮笑脸道:“论福气还得是咱们公子辞,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婚事,你什么都不用做便弄到手了。”
    “是啊。”佟三春接着话道:“说起来大家伙还都是同岁,没曾想你会是第一个成婚的,真是世事难料啊,昔日的纨绔公子竟要潜心从良了。”
    两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听得第五辞莫名一阵头皮发麻:“什么乱七八糟的,有病赶紧去治,别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金平乐当即就不乐意了:“不是吧阿辞,别在这儿装啊,咱们兄弟俩可是早就听说过了,你再瞒着就没意思了吧。”
    “我瞒你个红烧辣子鸡。”第五辞气急。
    “什么情况?”金平乐弯着胳膊肘蹭了一下旁边的佟三春,纳闷道:“难道消息有误?”
    第五辞垂眸看着身边的动作,又见这两人神色自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才暗道不妙,疑问道:“你们从哪儿打听来的?”
    “这还用打听?全城人都知道了,武安侯府那阵仗,就算隔着八条街都能听到。”
    语罢,第五辞蹭的一下站起来,哑着嗓音问:“什么时候的事?”
    “……”金平乐与佟三春面面相觑,都不敢回话。
    还是孟天斟酌了半晌,结巴道:“就……前日。”
    话还未说完,第五辞就一脚踹开面前的凳子,气势汹汹地往外冲,那副模样,活似要去找谁算账。
    孟天赶紧跟了出去,害怕这祖宗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好在第五辞并没有去找人闹事,他火急火燎地回了府,刚一跨过院门,就朝里怒吼:“老头子!你还是不是一家之主了,在外什么事都管,回到府上就缩起脑袋装鹌鹑了!”
    话音刚落,从里冲出个衣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正是武安侯第五喆。
    “小兔崽子,你给我闭嘴!”他手持软鞭,满脸怒容,吼出来的声音震得枝头的鸟儿纷纷跃起,本就是武将出身,再加上常年从军,气势自然非同一般。
    第五辞也不怕他,继续道:“你不当家也就算了,现在连你儿子的婚事也不管了?纵容你媳妇胡作非为,我都被卖了还得帮她数钱,你有没有良心!”
    “你个混账小子,活腻了是不是,我今天非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武安侯拎起鞭子就往第五辞身上甩去,每一下都使劲了全力。
    可第五辞也不是个会听话的,他从小就吃武安侯的鞭子,早就摸透了他惯用的那几个招数,身子一扭便脱离了控制。
    他在院里四处逃窜,武安侯就在后头跟着追,四周是看热闹还不敢言的丫鬟仆役,整个侯府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但武安侯毕竟老了,追不上手脚麻利的第五辞,不一会便败下阵来,手撑着膝盖呼呼直喘气:“死小子,存心惹老子生气,总有一天我非把你腿打断。”
    第五辞冷哼一声,还嘴道:“说好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考虑,你们却出尔反尔,那么上赶着去下聘,生怕我娶不到媳妇啊!”
    “你听老子的,还是老子听你的!”武安侯恢复体力重新追了上来,边跑边骂:“再多说一句,我把扔到西北去从军,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
    第五辞还是从武安侯的鞭子下溜了出来,面色虽红却毫发无损,临走时还从他爹身上顺了块玉佩,拿到当铺换了八十两银子,气势汹汹地又回到了味仙居,恰逢金平乐和佟三春两人还在,他连叫三壶好酒,要与二人不醉不归。
    可他酒也喝完了,心里那股火还是久消不下,想到那桩憋屈的婚事,第五辞就满腹怨气。
    他倒不是反对婚事,也对所谓的成家立业并没有什么偏见。
    他只是厌恶侯夫人的自作主张,不想下半辈子就这么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捆绑在一起而已。
    况且对方还是他一点也不熟悉的温氏。
    第五辞头疼欲裂,摔下酒杯便站了起来,凭什么温家小姐就能待在家中舒适惬意,而他过得浑浑噩噩,整日买醉。
    他不服气,真想现在就冲到温府,大声质问她脑子是怎么想的,京城适龄男子那般多,为何偏偏选了他这个人人厌烦的纨绔。
    可这念头刚起便又被他尽数压下了。
    第五辞被关在家中数日,几乎没有好好拾掇自己,再加上白日溜得急,更是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换,他若是顶着这幅样子去见人,那还真就没有什么气势了。
    骄傲如公子辞,在乎得最多的便是自己那张英俊相貌。
    故而他干脆直接回府,沐浴更衣,养精蓄锐,再等待时机好好去会会这位未来的新婚妻子。
    可他终究还是算错了温娴的脾性,不仅在温府后门晃荡了数日也没有见到任何女子出来,还差点让自己落入温府下人的手中,当成贼人抓起来。
    几番回合过后,第五辞愈发没有耐心,索性趁着月黑风高,使了轻功上墙,真真正正地当一回夜闯家宅的贼人。
    他的功夫还是幼时武安侯手把手亲自教的,这么些年过去,不说势如破竹,那也是行云流水,翻温府这样的低矮院墙几乎是来去自如。
    第五辞不知温娴所住的房间在何处,只能凭着感觉到处摸索,一边打望还一边嫌弃地方小,这巴掌大点的府邸,还不如他在京郊购置的私宅。
    若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更离谱的是温府墙顶长久没有得到修缮,现在已是摇摇欲坠,加上春日雨水丰沛,某些角落隐隐泛起青苔。
    第五辞一脚踩上去,差点没就此摔着。
    他飞身上了后院屋顶,寻了个看起来略宽敞的空地,脚尖一点,缓缓落下。
    为了不引起院宅家丁的注意,他还特意收敛了许多,哪知一回头,却迎面对上两双圆咕噜的大眼睛。
    三人同时愣在原地。
    “小姐快跑!”云烟上前几步横在温娴面前,并冲第五辞大声喊道:“哪里来的登徒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再不走,小心我喊人报官了!”
    本就是夜色降临,加之第五辞特意蒙面以掩盖真容,所以云烟根本就没认出他的脸来,还以为是某个采花贼,死死护着自家小姐不受侵犯。
    “你喊吧,最好把人全喊过来,反正我是男子不打紧,可你家小姐……”第五辞双手环抱于胸前,挑眉道:“就名声全毁了。”
    听及此,云烟不由得大骇,脑中反复回忆着往日学来的防身之术,并带着温娴慢慢退回到墙根处,趁其不备,抄起木棍,朝第五辞挥去。
    眼看着就要到跟前了,却被他一记手刀砍到后颈,当场晕厥过去。
    “云烟!”温娴犹如当头一棒,短暂的呆愣过后立刻跑去搀扶。
    但她一动,第五辞便移步到了面前,生生挡住去路。
    接着她往后退,他也跟着她的步伐慢慢挪。
    到了最后,温娴已经被他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她低垂着眸子一语不发,像是在惧怕,又像是在冷静地思考着对策。
    第五辞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打算挫一挫温娴的锐气,好解自己忍了这么多天的憋屈之气。
    想着他便伸指勾起她落在肩侧的一缕秀发,细细摩挲,故作风流道:“小娘子长得好生貌美,不如趁此就跟了我,好做一辈子的快活神仙。”
    温娴不语,只是抬眸盯住他的眼睛,看似镇定,但还是颤抖着声音,试探问:“你……是公子辞?”
    话音甫落,第五辞抬起的手骤然顿住。
    他一把扯下面上的布巾,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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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见媳妇儿,当然要穿得像个人样~
    第五章
    金平乐和佟三春借着扶梯爬上了院墙,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见第五辞背对着月光,正把一姑娘堵在墙角。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大少爷打得什么主意,说好了来看温家小姐,怎么待着空还逗弄起别的姑娘了。
    但一想到临别前,第五辞严格命令不准他们俩翻墙入院,金平乐和佟三春才只敢悄悄露个脸。
    可两人不会功夫,被闻声发现的第五辞一脚碎石击中,四仰八叉地跌落下去。
    “公子找我有何事?”温娴小小声说,她如今可真不敢惹这尊大佛,夜闯府邸的事他都做得出来,若再冲动一些,他怕是会拎着她直接到温绍元跟前,到那时私会外男的名声便会被冠在头上,付夫人还不知会怎么嘲讽她。
    第五辞猜不透她心里的小心思,不答反问道:“你认识我?”
    温娴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只道:“像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所以我会有所耳闻,这一点都不奇怪。”
    说也来也是温娴并不认识几位外男,现如今唯一与她有点联系还行事如此大胆的就只有第五辞了。
    “我……”第五辞到嘴的戏弄都硬生生止住了,他一向被骂得最多,现在听到夸奖还有些不大习惯。
    借着朦胧月光,他低头去看面前的温娴。
    因为身量高低悬殊,他只能看见她头顶那支素色银簪,上头镌刻了一朵芍药,彷佛还带着香味,引得第五辞莫名耳热。
    他收起那股玩闹之心,难得正色:“我来是要有要事要与你说。”
    “公子说的要事,只怕是一桩棘手的婚事。”温娴顺着他的话道。
    她缓缓抬起头,一张未施粉黛的脸蛋显露个彻底。
    第五辞自认见过无数的女子,宫里的嫔妃,世家的贵女,还有勾栏瓦舍的莺莺燕燕,在他眼里虽瞧不出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无一不都是绝色。
    她们很美,很张扬,天生自带一股高位者的气魄,却有些难以接近。
    而温娴与她们都不一样,人如淡菊,仙姿轶丽,五官虽小,可那双眼睛又分外灵动,只因体弱,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但如此也不影响她月貌花容的矜贵气质。
    哪怕方才受到惊吓与戏弄,她此刻也没有出言不逊,比起第五辞的蛮不正经,她才宛如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第五辞瞧见她这模样,便也没了先前的脾气,难得轻声细语:“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想必也听说过关于我的故事,一介人人厌恶的纨绔子弟,名声臭,人品烂,爹不亲,娘不爱,连街头的猫狗都嫌。”
    “我并非你的良配,你也不是我想娶之人,说亲是我母亲的意思,下聘也是我母亲的意思,她们做主要与你温家结秦晋之好,可我却是全程被蒙在鼓里。”
    “温小姐一介女流,自然能体会到这等被人胁迫的滋味,你很委屈,我又何尝不是有苦难说,既然双方都不愿,勉强凑到一块也是心生厌烦,余生我尚可以纳妾,但温小姐你只怕会耗死在我这株不成器的歪脖子树上了。你这么优秀,何愁没有如意郎君,不如趁早退了婚事,也好早做打算。”
    “你放心,被退婚的坏名声我担着,理由你随便找,反正我不惧人言,多两条骂名我也受得住,至于小姐你,怎么开心怎么来。总之一句话,能退婚什么都好说。”
    第五辞一肚子苦水吐露完,本想着能与对方来个击掌联盟,好联合反抗这桩盲婚哑嫁,却见温娴默默无言,一字不发,他便急了,一急火气就上头,开始放炮仗似的谈条件。
    “行,我看你估计也不太愿意,那我再退让一步,满足你三个要求如何?除此之外,聘礼你照样全收,为表歉意,我再另备百支金簪,让你后半辈子穿金戴银,不愁没有首饰……”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娴出声打断,她对聘礼没兴趣,对第五辞开出的条件也没兴趣,她只是一个在家说话没有分量的普通女子,为了婚事尽可能地忍气吞声,哪曾想对方先她一步更不想娶,温娴眼神落寞,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第五辞一声:
    “公子说的话我都明白,只是婚姻之事向来由不得我们小辈做主,退婚更是重中之重,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公子还是回府与双亲认真商量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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