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相比薛睿,纪封回答得更专业、更在点子上,他的见解和分析也都是独一份的。
    渐渐地,许蜜语的胆子大了起来,薛睿在时,她也敢直接问纪封问题了。
    只是薛睿第一次听见许蜜语问纪封的时候,很慌张地赶紧拦了一下,怕她惹到纪封不高兴:“不好意思蜜语姐,我们纪总从来不给人答疑的,他不喜欢被人打扰。走蜜语姐,我们去那边坐,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
    许蜜语听得怔怔地。薛睿的描述和她自己见到的,好像有些出入?
    但她还是哦了一声,准备和薛睿从纪封的眼皮底下退出去,还给他清静。
    可这回,纪封却叫住了他们。
    他语气又冷又带着点嘲讽,对她说道:“你哦什么哦?就跟我昨天没有回答过你似的。”
    然后他坐在那,冷面冷声地又回答了她的问题。
    直把薛睿在一旁看得目瞪又口呆。
    薛睿看看许蜜语又看看纪封,几乎有些错乱地想,原来纪封也是一个可以亲和起来的人呢。原来从前都是自己误会他了呢!!
    第41章 要学会反抗
    早起后,许蜜语发现今日的星市又是个阴天。
    已经连续几天都是灰蒙蒙的阴天,这昭示着星市即将进入今年的秋雨季了。
    出门以后许蜜语又发现,天不只是阴,还在下雨,并且看样子一时半会都不会停。她赶紧回宿舍取了把伞。
    许蜜语到达酒店顶楼时,意外发现纪封今早的打扮和以往比起来有些不同。以往她到达酒店时,纪封已经早早洗漱完毕并换好了衣服。
    可今天他却依然穿着睡袍,头发也有些蓬乱,人看起来更是不大有精神的样子,整一个萎在沙发里,像吃着毒药似的吃着早餐白粥。
    许蜜语悄悄问薛睿,纪封这是怎么了。
    薛睿小声告诉她:“纪总昨晚失眠。”
    许蜜语想,原来有钱人也会失眠。
    她以为有钱到纪封这个程度的人,生活都是无忧无虑的,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一日三餐怎么才不会像鸡食那样难吃,等下遇到了谁谁谁,他该用怎样的嘲讽脸去怼人。
    耳边听到薛睿又在对她小声说话:“这两天星市要进入秋雨季了,纪总每年一进入秋雨季就会连续失眠,一失眠就会脾气不好,蜜语姐这几天你小心点。”
    许蜜语心里想,纪封他就算不失眠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她把槽吐在心里,脸上还是一派老实人的恭谨,对薛睿说着谢谢提醒。
    只是一转头间,她撞上了纪封微眯起眼看过来的视线。
    那种又被看透内心的心虚再次拥堵在许蜜语的喉咙口,让她不由呼吸滞了一瞬间。
    对于纪封来说,每到秋雨季,夜晚就变得特别难熬。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一下起雨来,他就会变得心烦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这个季节对他来说,就像是人生里的至暗时刻。
    八岁那年,就是在这样的秋雨季夜晚里,他看到了父亲的出轨和母亲歇斯底里的一面。从此那个曾经让他觉得温暖的家就再也不像个家。
    他还记得那年的秋雨季阴绵绵地下了快一个月的雨。就是在那么一个湿冷雨夜里,父亲没有回家。母亲拥着他坐在沙发上等。他看着母亲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越打脸色越不好看,一向温婉的神色渐渐变得铁青甚至狰狞。
    他有些害怕,但还是让困倦战胜了一切情绪,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母亲挖醒。看眼外面天色,还是浓墨一样漆黑的夜。
    母亲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她叫醒他,不让他再睡,告诉他说,她和父亲吵架了,父亲不肯回家来,现在只有他能去把父亲追回来。
    母亲信誓旦旦地对他说,父亲看在儿子的份上,一定会回家来的。
    后来他回想,那信誓旦旦其实是母亲在自欺欺人而已。
    母亲冒着雨开着车,载着他到了一个地方。然后给他一个更具体的地址,对他说:父亲就在这里面,去找他,去带他回家来。
    然后他被母亲送下车。
    车外的雨夜有说不出的湿冷,一柄伞并不能遮挡住太多的雨丝。他整个人都嵌合在潮湿阴冷的雨夜里,浑身有种说不出黏腻难受。
    他壮着胆子走去母亲给他的那个地址。那是个漂亮的花园洋房。他又壮着胆子敲开门,看到了父亲。同时,也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父亲已经不完整属于他和母亲这个家了。他扭头就走。
    回到车上,他告诉母亲,他找不回父亲。他想回家。
    母亲却一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告诉他再去找,今晚如果带不回父亲,他们就谁都别回家,谁都别想睡觉。
    他到底也没有去找父亲,他不想去对那个出轨的父亲做任何哀求。做错事的不是他,是父亲,没道理是他向父亲低头和哀求。
    于是他和母亲对峙在雨夜里,整晚没睡。
    那一晚的阴雨绵绵像个魔咒一样,深深刻进他脑海里,那种黏腻阴冷的感觉,让他以后每一年到了这个季节都无法安睡。好像天一黑就能想起出轨的父亲,他的另一个花园洋房的家,和歇斯底里的母亲,以及母亲嘶哑地说着谁都别想睡。
    昨晚刚入夜,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阴绵绵的雨。他一下就睡不着了,不管喝烈酒还是剧烈健身,这些面对秋雨季通通失效。
    早上天亮,他期盼是个晴天,能见到点太阳,这样白天也许能补个觉。可是让他失望了,又是个阴天。连股市都比外面的天气有起色,连阴之后总有转阳的时候,可外面的天却连阴到了底。
    吃早饭时,他还在想,能用点什么办法让自己睡着。
    一瞥眼神就看到许蜜语和薛睿正站在一旁小声说话。
    她无论站姿和仪态还是脸上恭谨的表情,通通无可挑剔。
    可是透过她展现出的完美表相,他却好像能看到她内心正在对他狠狠吐槽。
    他不由嗤地一笑。
    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她有着很阳奉阴违的内心世界了。原来她也不是什么一老实到底的人,她心里敢想敢骂着呢。
    这么想着,纪封忽然叫了许蜜语一声。
    “许蜜语,你过来。”
    许蜜语立刻恭敬地走过来,谨慎询问有什么吩咐。
    纪封语气平板,仿佛在讲一件很容易的事似的,告诉许蜜语:“我昨晚没睡好,今天白天你要想办法让我睡得着补个觉。”
    “……”
    许蜜语一时噎在那。
    “如果做不到,我就把你提前送回行政层,交给你领导。”
    “……”
    许蜜语想,纪封或者就是那种,被叫做斯文败类的人吧。
    这要求提得,就真的是很没道理、很败类啊。
    尽管觉得纪封是在不讲道理强人所难,但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许蜜语不得不按捺下心里那点不服气,压灭那些想顶嘴反抗的念头,帮纪封想怎么能让他睡着的方法。
    听舒缓音乐,无效。喝热牛奶,无效。叫康乐部的人上来给做足底按摩,无效……
    许蜜语本想试试自己给纪封按摩的。可是昨晚切牛肉时,她伤到了手,用不上劲,只能作罢。
    在种种方法都无效后,纪封耐心殆尽,阴沉着脸,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吩咐人的指令也一个比一个折磨人。
    许蜜语差点想直接找来一根棒子敲在纪封头上,直接给他敲晕过去。
    许蜜语隐忍着,努力去满足纪封一个又一个的折磨人要求。
    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她越听话,越激怒了纪封似的。好像她的忍气吞声给了他不断打压折磨她的动力似的。
    他再说出的话难听得简直像在故意找茬。
    “就这点本事吗?连让人睡觉都做不到?”纪封还在对她出言嘲讽。
    许蜜语深吸气,告诉自己忍下去,别争辩。
    但心里却忍不住回嘴——睡觉不是应该由你自己控制的吗,你睡不着关我有没有本事什么事?真是不讲理!
    “你在家做过几年家庭主妇来着?每天都不用上班,在家里连睡眠这点事还研究不明白吗?”纪封的嘲讽持续大开。
    许蜜语无声深深吸气。
    ——太无赖了!家庭主妇招你惹你了,谁规定做家庭主妇就要去研究这些?简直……混蛋逻辑!
    “怎么,我说的话,你不服吗?”
    许蜜语压下沸腾在心头的反叛情绪,和气地说:“没有的。”
    ——是啊,真的是很不服啊,不服到想扑上去打你咬你的心都有啊!
    “没有吗?我可听见你在心里骂我了。怎么,有本事悄悄骂,没本事说出来吗?”
    ——这已经是开始直接挑衅了。
    许蜜语忍气吞声:“对不起纪先生,如果带给您这样的感觉,是我的错。”
    “呵。”纪封看着她冷笑一声,“我没感觉到你认错态度是真诚的,重新认。”
    许蜜语深深深深地吸气。
    薛睿在一旁都有些着急,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纪封一定要找许蜜语的茬。以往秋雨季他失眠脾气是不好,但也不至于不好成这样,现在简直像是故意的。
    他想要替许蜜语说话,可刚张嘴就被纪封横了一眼呵斥住:“你闭嘴。”然后转回头看着许蜜语,继续语带嘲讽地命令,“重新认错。”
    许蜜语使劲往下压着就快要压不住的想要反抗的叛逆,深呼吸,重新道歉:“对不起纪先生,是我错了。”
    纪封却没有因此而满意,甚至在他的嘲讽里又夹杂上一丝阴阳怪气:“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呢。”顿了顿,口风一转,“那你说说吧,你错哪里了。”
    “……”许蜜语觉得自己离爆炸仅一步之遥。她没见过像纪封这么不讲理、不饶人的人!
    她狠狠地克制自己,艰难认错:“我错在……不该让您觉得我在心里对您说了不好的话。”
    “你没说吗?”纪封马上嘲讽反问。
    “……没有的。”许蜜语辩解。
    “呵,”纪封冷笑,“你以为说没说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是瞎子傻子吗,看不到感受不到?”
    “……”许蜜语只好委曲求全地道歉,“对不起纪先生,您消消气,都是我的错好吗?只要您能消气,罚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纪封挑高的尾音里渗出一丝恶意,“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跪下给我道歉吧,否则我没办法消气。”
    纪封的这个要求一提出来,过分程度直接让许蜜语和薛睿双双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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