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飞上前两步抱起她,“小宝贝儿,老公委实想你得厉害,昨儿又欣喜你归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多有失态,叫你狠喝了些酒,真是对不住了。桢桢别生老公的气,好不好呀?”
    维桢心里有愧,忙摇头道:“没关系的,我失信在先,没有等你回来,正觉得抱歉呢。”又扭过脸对蒋晗熙道,“晗熙哥哥,你是不是来看我了?我有点印象,又怕是记错了。”
    “沉飞通知我桢桢回来了,我哪里按捺得住?就赶过来瞧瞧。偏桢桢喝醉了,犯困,都没能跟晗熙哥哥说几句话。”
    “劳烦晗熙哥哥费心。”
    二人叁言两语试探出维桢对昨晚要紧的对话是半点印象都不存,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发闷。如此貌婉心娴,乖巧听话的小孩子,俩人却存了诸多盘算,算计她,算计她的至亲,没有半点要尊重她意愿的打算。纵是他俩目空一切,铁石心肠,与心爱的女孩儿清澈无垢的瞳仁对视时,不免有些心虚不是滋味。
    沉飞则更懊恼她连答应与自己同居一事亦一并忘记,偏不敢提醒,唯恐勾起其他之事,只得按下暂且不提,待另寻了法子叫她就范。
    “桢桢,你好乖,老公怎么疼你都不为过。”沉飞温情脉脉地拥紧了她,指腹一抹她红润得出奇的唇,情难自已地吻上去。
    维桢忙拿手挡了,含羞道:“晗熙哥哥在呢。”
    沉飞微愣,随即笑了笑,顺着她作罢。
    俩人惯知她是个大被蒙头的性子,得过且过,随遇而安,只要不在她面前挑破,一概当作不知。譬如其母方瑾儒,其实并没有刻意掩饰借由她去怀缅前世女儿的心思,然而只要方瑾儒不直接告知她:“我只将你当做前生那心肝儿的替身,倘若你长得与她不相像,我就无法爱你,会继续再生下一个,而你便如同凯兰.垌文迪许一般,被弃之如敝履。”她都能心安理得享受母亲的疼爱,半点隔阂不会生出。
    蒋晗熙宠惯地摸了摸她圆溜溜的脑袋,道:“我交代酒店送一席早点过来,桢桢想吃什么?”
    “我的胃不舒服,什么都不想吃。”
    沉飞一听,心疼得胸口都抽搐了一下,手掌轻轻抚摸她胃部的位置,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让桢桢受罪了。咱们就吃一点儿?吩咐酒店厨房现做些清淡好克化的,我想想,叫凉拌些新鲜儿稀罕的蔬菜水果,包点素馅的小面饺,蒸几道清甜绵软的糕点,一点儿油腥都不搁,好不好?”
    维桢脸色松动了一些,唇略掀了掀,却仍是一声不吭。
    蒋晗熙弯下腰在她白净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我让他们把其余活计都停下,只许先准备咱们家小桢桢的份儿。桢桢洗漱完毕就送来,刚出炉顶顶新鲜的,乖宝陪沉飞和晗熙哥哥稍微用一点儿,嗯?”
    维桢的胃一抽一抽,冷飕飕地疼,根本没有胃口。然而两个大男人眼巴巴地望着她,彷佛她吃口早饭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一时不忍心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好孩子。”沉飞松了口气,怜惜不已地在她小脸上吻了又吻。
    沉飞与蒋晗熙并无心用餐。沉飞将维桢搁腿上拥着,蒋晗熙坐到边上,二人挖空心思哄她好歹吃一些儿。
    其他的餐品,维桢略沾了沾唇便丢开了,唯有一道文火细蒸的米糕,雪似的洁白,不参杂一点儿杂色,每枚只拇指头大小,竟雕成了罗碧缇小兽模样,摆作一圈,惟妙惟肖,十分精致。
    维桢虽不偏爱罗碧缇,到底养了一场,看着就亲切,尝了一口,味道清淡,丝丝缕缕的甜,倒是奶香味浓的,扑鼻而来,似要凝成实质。维桢是被母亲并一干保姆仆人镇日当作小孩子养的,各式奶制品就没停过,习惯了这个味道,一连用了五枚才停下。
    沉蒋二人喜不自胜。
    “明儿还吃这个?”蒋晗熙拿餐巾替她轻轻拭擦小嘴。
    维桢翘着嘴角点了点头。
    “赏他们。”沉飞拊掌大笑。
    蒋晗熙含笑吩咐下去,“厨房所有人员奖励半年的工钱。负责这道点心的师傅往上提两级。”
    蒋公子出手阔绰天下皆知,手下人的工资本就比同行高出一大截。他名下那所酒店的厨房员工一时俱都欢天喜地。做出那道米糕的人本是一名助理面点厨师,有些奇巧心思,这回算是扶摇直上。
    用过早点,沉飞召来家庭医生为维桢检查身体,只道是肠胃弱了些,其他并无大碍。
    蒋晗熙原本要陪伴照料维桢,谁知接到蒋父来讯,通知他到首都星阿尔萨斯出席众议院当季的几个重大质询会。
    蒋晗熙大权在握,兼任联邦众议院议会委员,蒋父水涨船高,已晋为副议长。蒋晗熙虽自诩为谋士,然而他手握重兵,自身武力强横,其实与沉飞一般,奉信枪杆子里出政权,最不耐烦冗沉繁琐的政治争辩扯皮。到底顾忌其父的面子,轻易推卸不得,再如何依依惜别,哄着维桢歇下后,当日下午便出发了。
    沉飞记挂维桢,匆匆结束了当日的工作便折返后宅,半路碰到留守的女仆,仆人脸带忧色躬身上前。
    沉飞心里一沉,懒待与她啰嗦,阔步急赶。
    维桢胆子小,方宅里贴身伺候的保姆仆从都是经其母方瑾儒精挑细选又亲手调理过,然后搁在她身旁十几年的老人。沉飞本身不爱使唤佣人,又愿意亲自照料维桢,公寓楼顶层基本不允许外人进入。此时维桢身体不适,才吩咐了一名女仆在她房门外候着。
    沉飞武力卓绝,耳聪目明,隔了好几道门就听到维桢的哭声,眼皮跳了跳,又怕惊着她,放轻脚步一径往内。
    甫一推开房门,那娇滴滴的心肝肉便梨花一枝春带雨,朝这边顾盼而来,一见是沉飞,菡萏般粉润的小嘴一扁,眼泪串珠似的‘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沉飞心疼之余,后腰酥麻了一霎,几步过去将人抱起来,一连在那白嫩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才问道:“怎么啦,哭得这样?宝贝儿哪儿不舒服,嗯?”
    “沉飞,我胃好疼,像有东西在里面搅动。”
    沉飞与虫族搏杀时,肚子被划开肠子掉一地儿都脸不改色,此时听了她的描述,难受得心肝脾肺肾皆随着受过伤的肠子打了个结,温声安慰了几句,忙又将那名专管肠胃科的医生传来。
    沉飞与维桢一别大半年,一旦相见,恨不得把人时时刻刻锁在身旁,趁她身子不适意志薄弱之机,蹲在跟前劝她休息一小段时间。
    能在他身边久留之人,除了足够听话,纵然不如蒋晗熙那头伺候的那样全身上下都长满心眼子,也是闻弦歌知雅意之辈,一听沉少司令的意思,家庭医生检查过后,立时殷殷嘱咐,胃痛非同小可,养不好日后拖成大病,终日疼痛不止,食不甘味,须得重视,最好能休养一周到两周。语毕暗暗瞥一眼主人家,得到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一时心神大定。
    维桢从来不会反驳医生师长的话,恹恹地伏在沉飞怀内点头应允。
    沉飞大喜,立刻交代秘书联系第一军校古琧斯文化研究学院安排维桢休病假一事。
    维桢养了两天身体就全好了。她很少以恶意揣测他人,只归功于沉飞的细心照料。既然无恙,便琢磨着回学校上课,至于住学生宿舍,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是个七情上脸的小孩子,心思都搁脸上摆着了。沉飞焦躁不已。
    他不想这么快让维桢回学校上学,更绝对不允许她搬回宿舍居住。先不提异人一事带来的如影随形的危机感,单是无法夜夜拥着维桢入眠已叫人难以忍受,他对维桢爱不释手,只恨不能将人揣到怀内,一分一秒都相依相偎才是称心,如何舍得撒手?
    维桢说道理就没有能赢过沉飞的时候,偏她这次嘴硬得很,好说歹说就是不肯答应,来来去去都是不能未婚同居,被沉飞逼急了只管捂住小脸嘤嘤哭泣。
    沉飞一再被她拒绝,恼她不识抬举,又记着蒋晗熙的嘱咐不敢太过暴力胁迫,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舍得直接冲维桢发火,有时脾气上来就把够得着的摆件器皿摔个稀巴烂——还特意避开维桢喜爱的物件,唯恐她不悦。
    维桢不明白沉飞的良苦用心,觉得这样的日子水深火热,只想尽快逃离。
    这日打量沉飞情绪颇佳,便撒娇撒痴地央求沉飞次日送她去学校。沉飞被她搬着脖子莺声燕语地灌了一通迷汤,昏头昏脑竟答应下来。
    维桢欢呼一声从他膝盖滑下地,跑去书房预习明天的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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