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在她额头上的碎发被他轻轻地拨动,他指尖的薄茧若即若离地划过她额头的皮肤。
    随即,他的呼吸特别地近,近得好像即将吻上她的额头。
    可最终没有。
    他极近的呼吸继而喷在她的眼皮、她的鼻尖、她的脸颊,再悬于她的嘴唇上方。
    每一处,最终都没有落下吻。
    “这得打多少次申请报告……”陆闯发出一记低笑,于这寂静的夜里显得他清沉的嗓音充满颗粒质感。
    乔以笙长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
    翌日,乔以笙起床时,陆闯和昨天早晨一样已经离开了,打地铺用的被褥照旧松松垮垮地叠起来安置在角落她行李箱的上面——看样子他今晚应该又要过来……
    洗漱结束,乔以笙出门来,准备去吃早餐,意外发现阿苓和大炮又打作一团。
    “一大早的,舒展筋骨?”乔以笙头疼,这种并不和谐的切磋,她觉得她应该劝架,免得两人伤和气。
    阿苓应声先停手:“大小姐。”
    大炮在她停手后也没再出手,累得弯下腰背,两只手分别撑在他的两边膝盖上。
    “钥匙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今天是因为什么?”乔以笙前天在工地里主动替大炮向阿苓解释,大炮只是随口一提,其实并没有她宿舍房门的钥匙,阿苓才作罢的。
    “抱歉,大小姐。”阿苓以犯错的姿态低头,解释道,“我发现他在我昨晚的饭菜里下了安眠类药物。”
    “安眠药……?”乔以笙错愕。
    “不是!”大炮急赤白脸,“你有什么证据吗?不能空口污蔑人!”
    阿苓仍旧是对着乔以笙解释的:“昨天早上我睡迟了,我觉得很奇怪,我对我自己的起床时间有绝对的把握,不可能轻易睡迟的,所以我怀疑是外力的作用,怀疑是我吃的饭菜有问题。”
    “昨天晚上安排给我的那顿饭菜我没吃,每样装了一点,连夜送去给人化验,刚刚我看到化验结果,我的饭菜里被人放了安眠类药物。”
    求锤得锤,阿苓还将化验结果给乔以笙看。
    大炮一整个就是傻眼。
    乔以笙都替大炮感到尴尬,因为不难猜测,是为了方便陆闯在她这儿呆着,大炮才这么做的。
    大炮笨嘴拙舌地否认:“不是的乔工,不是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乔以笙说:“你先去忙你的。”
    大炮窘迫极了,大白牙都咧不出来了,觑一眼阿苓,他垂头丧气地走开。
    乔以笙带阿苓去一起去吃早餐,边吃边和阿苓聊:“阿苓,你都猜到些什么了,我们敞开来讲吧。”
    刚刚落座餐桌前的阿苓重新起身,神情特别严肃:“大小姐,请你不要误会,只要不是你愿意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是不知道的。”
    “你别紧张。”乔以笙拉她坐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既然跟在我身边了,我也拿你当自己人,不会轻易怀疑你什么。”
    阿苓特别恭敬地点头:“谢谢大小姐的信任。”
    乔以笙也不耽误吃早饭:“现在告诉我你猜到些什么。”
    阿苓老老实实地说:“大炮是大小姐你的朋友。”
    乔以笙点头:“嗯,没错。”
    阿苓又说:“昨晚我没吃那顿晚饭,所以也看到了大小姐你的宿舍里有一个男人出入。我保证我没有再监视大小姐。我只是正常留意大小姐你的情况。后来我也知道大小姐你出去过。另外那个男人夜里睡在大小姐你的宿舍里,凌晨四点那个男人才离开。他也是大小姐你的朋友。”
    “嗯。”乔以笙应着,“今天的南瓜粥味道很好,你也趁热吃。”
    “好的大小姐。”阿苓接下去专心吃饭。
    等吃完饭,乔以笙带阿苓去上班前,把大炮重新喊到面前来,让大炮就安眠药一事给阿苓道个歉。
    大炮有些抗拒。
    乔以笙说:“你可以先去跟他汇报,他同意了你再道歉也不迟。”
    大炮的表情一脸“嫂子不是你做不了主的意思”,但碍于阿苓,他又开不了口。
    乔以笙先带着阿苓去工地了。
    工地办公室里,今天又有乔以笙的很多收件。
    之前陆家那些人往工地送花、送食物甚至亲自找过来,乔以笙让聂季朗转达之后,他们短暂地消停了。
    周日的相亲大会结束后,这周他们又蠢蠢欲动,换了其他方式。
    这些收件大多是轻便的物品,有信,有话剧、音乐剧、演唱会的门票,有米其林餐厅会员卡,等等——其实就是在约她,区别于周日群体相亲的单独约会。
    乔以笙全部交由小刘处理掉。
    这里的处理不是送给其他人。虽然确实有点浪费,但转送给其他人根本不合适。
    上午留白建筑事务所有小组会议,乔以笙线上参与,会议的最后薛素给出两个学术交流会的名额,一个李芊芊的,一个乔以笙的。
    李芊芊在群里佯装淡定,和乔以笙私聊时则激动得不行,因为这次学术交流会来了五位世界级建筑大师,其中不乏普利兹克建筑奖的获得者。
    乔以笙的激动不比李芊芊小。
    而坐在她对面工位的莫立风恰恰也在此时递来一张邀请函。
    第340章 用
    乔以笙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接过来手里时发现恰恰是这次交流会的邀请函。
    莫立风说:“你可以去听听。”
    “这是师兄你的吗?”乔以笙问。
    “嗯。”莫立风略一颔首,站在他的工位里习惯性地使用着免洗洗手液。
    “师兄你自己不去吗?”问完乔以笙记起来,他是“mo”,有mo的傲气吧,而且“mo”一直以来给人的形象也是特立独行的,确实和这种官方场合不太搭。
    莫立风的理由也是:“没兴趣。”
    乔以笙惋惜:“那很浪费啊,我们事务所恰好已经给了我一个名额,我用不到这张邀请函了。”
    很快她生出个主意:“师兄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转送给我的其他同事?”
    “随便你。”莫立风带着无人机离开办公室。
    乔以笙见状也连忙跟出去。
    莫立风在她追上他的时候,又把无人机往她面前一递。
    这是又给她操纵的机会,乔以笙欣然接过:“谢谢师兄。”
    抛开工作不谈,乔以笙私心里也挺喜欢玩的。
    -
    傍晚下班,因为预测陆闯又在她屋里,所以乔以笙直接先去吃饭。
    莫立风今晚也难得地在公共区域吃,乔以笙便没浪费机会,把最近两个晚上她画图过程中遇到的一点问题向莫立风求教。
    莫立风的意见给了乔以笙很大的参考性,她原本踌躇不定的地方有了明确的方向,饭后她回房间的脚步都迫不及待了。
    进门时乔以笙发现不对劲:她的预测出错,陆闯并不在。
    但她坐到电脑前刚开机,陆闯的消息进来她的手机:【乔以笙,别忙着画图,让你的女保镖陪你出门遛弯半小时,有点运动量】
    乔以笙蹙眉:【你人不在也能管这么宽?】
    陆闯:【你是不是希望我今天也在?】
    乔以笙没理他,打开电脑里她的图纸。
    陆闯新一条消息发进来:【乔以笙,聊一下的女保镖】
    乔以笙以为是要打电话,比较快速。
    但陆闯还是发的文字消息:【你的女保镖很有本事】
    乔以笙猜测他现在只是方便文字,便也与他文字:【嗯,说化验就化验,效率特别高】
    陆闯:【我已经让大炮去跟她道歉了】
    乔以笙挑眉:【你不认为我太爽快地泄了大炮的底?】
    陆闯:【泄和不泄有区别吗?】
    是的,没区别,不如和阿苓捅破窗户纸,还能不遮不掩地直接交待阿苓办事。
    而且今天分明是阿苓主动递台阶的——阿苓既然夜里没吃那顿晚饭,发现了她的那么多事情,还将饭菜送去化验,今天早上阿苓完全可以假装昏睡迟到、装作什么也不知情,可阿苓选择坦白自己发现了饭菜的猫腻。
    乔以笙很客观地评价一句:【和阿苓一比,大炮有点三脚猫】
    陆闯:【乔以笙,你知道不知道你等于在质疑的用人】
    乔以笙:【术业有专攻,大炮心太直,有些活不适合他干】
    陆闯:【他的嘴巴是该好好治一治了】
    他的人,他要怎么治,乔以笙就不干涉了。
    陆闯继而问:【你准备把阿苓用起来了?】
    乔以笙:【不用多可惜】
    天天只让阿苓在工地的办公室里泡茶、跑腿、打印文件,多浪费人才?
    当然,乔以笙还是要和他商量定的:【用阿苓,就会面临被阿苓知道我们更多事情的高风险,你如果有顾虑的话,我们划分个界限出来】
    陆闯:【划分什么划分?我们之间有什么界限可划分?】
    这话乔以笙没法回。
    陆闯说:【你不是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你有这格局和魄力,我没有?乔以笙,我在你眼里是废物到哪种程度?】
    乔以笙盯着“废物”两个字。
    她清楚这个词一定扎了他的心。
    就像“累赘”两个字深深地刺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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