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珵净礼貌一笑,表示谢谢她这么说。
    谭丽儿心想幸好这位本身的底子太好,不化妆顶多显得气色差一些,和不好看沾不上半点边。
    “他已经到了,正在等您呢。”年轻的谭丽儿元气满满的,声音带着一点俏皮,“他看起来十分期待与您的见面呢,我这就带您过去吧。”
    栗珵净几乎是跟着谭丽儿走到咖啡厅最里面的一个座位才停下。
    谭丽儿微笑地为他们介绍彼此:“栗女士,这位就是虞峄先生。虞先生,这位就是您说的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栗珵净女士。”
    谭丽儿说完便移身,请栗珵净入座。
    栗珵净目光看过去,瞬间一动不动——竟然是他。
    她对他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虞峄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简单随意。他寸头,皮肤偏麦色,五官如刀镌刻过一般,高鼻梁和下颏的线条尤其硬朗,目光沉稳地对视栗珵净。
    栗珵净悄悄调整好情绪,往沙发上坐下,把斜挎包放在身侧。
    “虞先生,您看看,这位真是您多年前认识的人吗?不会是认错了吧?”谭丽儿活泼地问,尝试调节气氛。
    虞峄闻言一笑,眼睛始终注视着眼前的女人,片刻后说:“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谭丽儿看向栗珵净,后者的表情也默认了很早就认识他的事实。
    “那真是难得的缘分啊,虞先生可以算得上是‘痴情’了呢,隔了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如今凭着一张照片就认出了栗女士。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一个人潜意识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才能做到的。”谭丽儿笑盈盈地说着,心想八字已经有了一撇,这对一定能成。
    就在谭丽儿准备坐在栗珵净旁边,认真尽责完成她小红娘的任务时,冷不丁听见虞峄直白地说:“不劳烦你了,让我和她单独说话就行。”
    谭丽儿的裙子还没沾到沙发,闻言赶紧站好了,侧头看看栗珵净:“栗女士,那您的想法是?”
    栗珵净客气地说:“我愿意和他单独聊聊。”
    谭丽儿自然尊重他们的想法,很快撤了。
    谭丽儿离开后,栗珵净和虞峄面对面地坐着,谁也没有急着说话。
    虞峄看上去比栗珵净轻松多了,他的视线从未挪开她的脸片刻,也不急着开口说什么。
    等服务生端上两杯咖啡和两块三角形的蛋糕切块时,栗珵净没忍住尴尬,心想还是由自己先开口好了。
    谁知,虞峄先她一步开口:“那天在楼上很偶然地看见了你的照片,得知你还是单身的事,当下就想约你出来见面。”
    说到这里,他适时地问她一句:“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栗珵净如实说:“不,我记得你。”
    只是印象里他以前的皮肤很白皙,现在变成小麦色了。
    也是,快十年了,估计他也从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变成一位气质成熟的男士了。
    “我想也是,你不至于完全忘了我。”虞峄身体往后,轻松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她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自己当时看呆了。不夸张地说,那天真以为自己撞见了一个仙女。”
    这是他的真话。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年,她十九岁,璀璨如宝石的年华。
    他记得她当时披着长至腰身的头发,袅袅婷婷地走下楼,打开门后,敏捷地闪身出来,声音清越地说“是我点的饭”。
    他几乎是痴痴地看着她,看她的星眸和如云雾般蓬松的长发,看她那如同镀了一层透明釉一般的瓷肌。
    她太美了,让他专注于欣赏,一时间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直到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他才回过神。
    栗珵净心想自己不至于是赶过来听他这些客套话的,于是理智地问:“那现在呢?”
    “现在嘛,”虞峄不紧不慢地看着她,眼眸里的情绪却深得有些难测,“想听实话吗?怕冒犯到你。”
    “没事,你说。”栗珵净表示无所谓,“我也不想听一些客气话。”
    虞峄的眼神直白无碍,片刻后像是略微失望地笑了一下,垂下眼眸,手指去碰了碰咖啡杯旁的小勺子,慢慢说:“大概是年纪的关系,你看起来没有以前那样能惊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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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新的连载文。^_^
    第2章
    栗珵净接受了虞峄的评价,情绪算平静:“年纪大了,自然不如年轻时候漂亮了。”
    她手指一动不动地按在咖啡杯的杯柄上,又补充了一句:“算不上冒犯。”
    虞峄明显觉得到岁月带给她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一时间说不清楚。
    “不过,”栗珵净斟酌后说,“我听出你对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太满意,不如我们安静喝完咖啡,然后各走各的吧。”
    “你赶时间吗?”虞峄背靠着沙发,浑身透出一份和栗珵净不一样的悠哉,“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聊聊。”
    “可以聊,但好像没什么意义。”栗珵净说。
    虞峄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按了按咖啡旁的小勺子,兀自说下去:“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
    栗珵净保持安静。
    “你说我只是一个送外卖的,高中学历,没资格追你。”
    栗珵净看着他,眼眸幽静,并未有什么涟漪。
    “你拒绝收我准备好的礼物,那只我花光了当时全部存钱买来的手镯。”虞峄越想越有意思,自然地笑了,“回想一下,自己那会儿挺傻的。”
    栗珵净依旧看着他。虞峄眉尾微微往上,像是剑锋,隐约带着一种凌厉的东西,此刻的他给她的感觉是松弛又自信的。
    她猜想他是今非昔比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直接地提及年少时被人伤了自尊的事。
    一会儿后,栗珵净开口:“我说过那些话吗?也许吧,不太记得了。”
    “我不会记错。”虞峄说,“其实我应该感谢你。你让我很早就明白了一些道理,一个没钱的男生首要任务是去赚钱,而不是对一个一见钟情的姑娘想入非非。要是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谁懒得看他一眼?现实就是那样。”
    气氛一点点结冰。
    栗珵净松开了按在咖啡杯上的手指,放回自己的腿上,短暂思索后问得很直接:“你今天该不会是专门来和我叙旧的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随便聊聊而已。”虞峄像是闲得慌一般,语速越来越慢,“说来纯属巧合,偶然间在楼上看见了你的照片,有点没想到你还是单身。”
    “你不也还是单身吗?”栗珵净移开眼睛,她越来越觉得和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虞峄闻言一笑,拿起小勺子,轻轻丢进咖啡杯里,他懒得喝这杯廉价的速溶液体,他只对眼前人的反应感兴趣,“对了,我现在不穷了。”
    栗珵净转过脸来,说:“是吗?那恭喜你了。不过你现在有钱还是没钱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栗珵净不想再和他兜来兜去,她最近很累了,尤其是今天,要是提前知道面临的是这样一场见面,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她的悔意越发强烈,垂下眼眸,考虑要不要现在离开。
    栗珵净安静的同时,虞峄看着她脸的轮廓,柔和又带着一些英气的线条,还有那憔悴的眼底,饶有兴致地说:“仔细看你依旧是漂亮的。其实人年纪大了也有优点,至少不会像年轻时那样挑剔了。”
    栗珵净皱眉,情绪随着他的一言一行越来越不舒服,不再多考虑了,站起来和他告辞:“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没事。”虞峄表示尊重,表情悠然地看着这个拿起包就要走的女人,不忘提醒她,“不如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
    “没这个必要吧。”栗珵净拒绝他,“我们完全不适合。”
    她说完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站在不远处一直观察他们约会的谭丽儿见栗珵净起身走了,愣了一下后赶紧追上去,在栗珵净身后急问:“栗女士,您这就走了吗?是不是临时有事?”
    栗珵净摇头。
    “您不多聊一会儿吗?是哪里感觉不自在了?可以直接告诉我。”谭丽儿见栗珵净脚步不停,心里急切,“请您等一等,可以听一听我的想法吗?在我看来,虞先生他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对象。您可能还没有了解得很清楚,是这样的,虞先生目前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他几年前就在本市购买了一套全款房,他……”
    栗珵净耳边嗡嗡的,不得已停下脚步,客气地打断了谭丽儿的话:“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费心了。只不过我和他性格不合适,没必要再多谈了。”
    谭丽儿十分意外栗珵净说得如此直截了当,只好放弃劝说,低头叹气。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谭丽儿已经走回虞峄的座位旁,婉约地说:“虞先生,非常不好意思,看来为您和栗女士安排的这次见面没有达到愉快交流的初衷。有些遗憾地告诉您,栗女士表示她和您性格不太相投,当然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无关您本身的优秀品质。我想这样吧,如果您愿意,我会将您介绍给其他条件相仿的优质女士。”
    “不用麻烦了,我暂时不想见其他人。”虞峄站起来,心情不坏地对谭丽儿微笑,“你真是一个认真又热心的女孩,今天辛苦你了,谢谢。”
    栗珵净在回去的路上打开了谭丽儿发来的关于虞峄的个人资料。
    她大致看完,明白谭丽儿的话没有任何夸张,和自己同年龄的虞峄确实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
    虞峄如今是国内知名宠物食品品牌可宠佳的大股东之一,他本人在省城和这座城市都有房产,购买的都是高档楼盘。
    栗珵回想起那个还是送外卖的虞峄,高高瘦瘦,皮肤白皙。在她十九岁的暑假,他为她送了大半个月的餐点,并在最后一天对她表白,送上准备好的礼物,都被她拒绝了。
    她当时对他说了哪几句话,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了。
    但她记得自己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因为一些原因,她的态度不得不坚决。
    栗珵净看向车窗外的繁忙街景,心想时间过得太快了,十九岁到现在,简直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有了变化,他当然也不例外。他身材壮硕了,皮肤黑了一层,面目成熟,仿佛是时间在他当年清俊的眉眼与鼻骨上刻下了深邃的痕迹。
    她还记得他,她自己也不免惊讶。即便不太能想起他,却始终没有忘记他,甚至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罢了,他们并没有很相熟过,也谈不上交过朋友。
    此刻的她大概也明白了,他今天提出和她见面的目的是为了羞辱她,或许是想看她悔不当初的表情。
    以他现在的条件,选择一个比他小几岁,颜值高,性格好,家境又好的女孩完全不是难事,怎么也不可能是诚心来与她相亲的。
    至于她,她早过了耽溺于幻想的年龄,很清楚婚姻市场的行情和规律,以自己现在这样的条件是远远够不着他那样的。
    但够不着又怎么样?栗珵净无所谓,她即便是一个人同样能够过下去。
    栗珵净回到家,见客厅没有开灯,光线暗暗的。她脱了球鞋,换上拖鞋,先走去大的那间卧室,轻轻推门一看,妈妈正躺在床上熟睡,仔细听可以听见她呼吸的频率,略微急促。
    栗珵净掩上门,走回客厅,看见玻璃几上干干净净的,已经被收拾过了,再走去厨房,动手揭开灶台上的锅子,看见那两碗几乎没有动的挂面都倒在锅子里,只是其中一只荷包蛋没有了,应该是被妈妈吃了。
    看来晚饭在锅子里加点水,热一热就可以了。
    栗珵净回了房间,本想睡一会儿,躺下后却睡不着,只好又坐起来找点事情做。她捧过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准备看一部电影。
    她专注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以至于楚荟菱出现在面前时她没有及时察觉。
    “你吓我一跳。”栗珵净摘下耳机,看着妈妈那张无措的脸,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你饿不饿?”楚荟菱问女儿。
    栗珵净移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说:“我给你去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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