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脚程快,加上姚敬体质好,不若人灵那般那么容易疲累,因此一路上行过不少个连半点人烟都没有的村落,整个村里静悄悄的可怕,甚至空气中散着一种腐丧之气,像是直觉那样,他连停留都不想停留,但穆景随着行脚,沿路念了几万回的往生咒,可是或许是那些阴怨之气实在太多了吧,导致穆景一路上都在念往生净土神咒。直到实在太疲累了,才不小心的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后来入夜了,姚敬寻了个离水源不远的村落,自然此地肯定有人烟。
    他们一进村,村里的人几乎全眼巴巴,眼都不眨的看着姚敬,有几个孩子看起来身子异常瘦弱,除了肚子微鼓了起来,骨头细的跟鸟一样,甚至嘴唇颜色有些暗紫,像是有些未老先衰的样貌,眼里有些空荡跟迷惘。
    甚至那些村子里的男人一直注意着他背上的女子,甚至用不太善意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姚敬有些警惕,看了一圈,才发现整个村子好像只剩下男人跟老男人?不然怎么现身的都是男人。
    他有些不喜欢这村子的感觉,比前几个村子的阴怨之气还让他不舒服,甚至在这些人有些浊黄的眼珠里,露出一些更偏向饿鬼兽类的贪痴憎目光。
    姚敬能感觉到,这些村民是在打量他身上有没有吃的或是什么金银珠宝,甚至周身的男人都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觊觎他背上的穆景,那闪着猥亵心思的目光,真让他做呕。要不是不想惹事,这些人他得都咬了他们的头,叫他们头身手脚分离了才是。
    他一感觉到这些男的的恶意,他的面容就很难松懈下来,顶着张带疤的凶煞脸,倒是喝止了一些恶意。要不是见他娘子困了,想让她好好躺着休息,他倒也还不累,再走个三四天都是小事。
    只见一老人从村民中间走了过来,双眼咕噜噜的转,语气却客气的很,像是这里的村长。
    村长简单的问明来意,姚敬只简单的说,他们是来南陵寻亲的,路过此地,想借宿,还拿了一锭银子打点村长。
    村长客客气气,笑脸迎人的让另一个矮胖的男人带他们去找间没人住的屋子借住,还说住着几天再走也不打紧,殷勤的,让姚敬两人多休息几日,整顿好再上路。
    入屋后,姚敬见此屋实在脏乱的很,便关了门才使幻术,把整个屋子的尘埃跟污秽给弄澄净了,才把他娘子放坐在椅上,自己化了件皮毛扑在床榻上。
    有些灵体甚至不等姚敬使咒,就逃的老远,他身上的气息会让大部分的灵物感到不适,特别又是在这种紧绷跟不愉快的心境之下,这心里就像住着一头随时要吃人的豹兽。
    穆景像是才刚醒了,她不知晓自己是睡了多久,郎君背着她一直走一直走,途中有荒漠里跟杳无人烟的村子,各地满都是各种数不清的灵体跟乌浊之气,她的心念实在消耗到让人很疲倦了,因此居然就让郎君这样背她一路。
    因此,她讨好的给正在整理床榻的姚敬捏捏肩。
    他转身一瞧,便伸手把穆景给反身的搂到腿上坐着,本来他放在皮毛上的大掌,在摸平毛皮之后,实在过于顺手了,便直接环抱她的臀反压在床榻的皮毛之上。
    穆景侧躺着,见郎君半身子压着她,瞬间就脸红了起来。
    姚敬见他娘子侧躺着的姿态,弯曲如钩银皓月,峰翠点珠冬霭雪,乌发如缎漱无尘,山谷低幽宜卧处。他的大掌横放在他娘子软腰上,慢挪至臀,又从臀直至腿。
    只可惜,有些时候的男人是没什么理智去慢慢欣赏这副美人画的。
    突然,外边有了奇怪的动静打断了姚敬的念想,姚敬这才抬头一望,眼前土墙就如透视了那样,他看见有个蓄须目睁又耳小腮宽的男人趴在土墙上,透着细孔偷看他们夫妻两,不,更准确的是,这男人想偷看他娘子。
    他甚至可以看见,这男人的脑海里正在构思的哪些污秽淫想,那画面真是令人犯恶心。
    “郎君,你在看什么?怎么看起来好凶。”
    穆景突然扯了下他的袖口,他才换了神情,避开穆景的目光。
    换了神色跟松了语气才说,
    "没什么,在担心等会去哪找水源让你洗洗澡。"
    他幻化出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掌上在她身上拍拍,软言说道,
    "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说着说着他就化成一只豹猫,一股脑的就跳到床榻上,缩在穆景的怀里,表面准备安歇,里头正想看看那些恶念的男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穆景摸摸怀里的豹猫,疑惑的问,
    "其实我们可以睡一起的,我挪过来一点就行"
    豹猫微微起身舔了穆景的手指,用灵语说道,
    "这床太小,我若是跟你躺一起,娘子会睡不好,而且这样我也是跟娘子睡一起了。除非,今晚娘子还想……"
    “没有。”
    穆景抢了否认,像是一眼就懂他说的是什么。
    豹猫笑的很是顽劣,说完便习惯性的甩甩尾巴,就钻进穆景的怀里,卷起身子。
    穆景摸摸豹猫的软腹,自己也很快就睡着了。
    就是夜间,这村子最边最远的牛舍,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到,让人只感觉到凄厉的叫声,那种声音很高很尖,像是鸟儿直冲青天,可又被雷火狠狠一劈,便直直落下的绝望感。
    有点羽翼被烧焦的气味,是羽翅鹅毛的味道吗?
    穆景在夜里,突然发冷汗的睁开眼,全身甚至是僵直不堪,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在梦里看见自己身不着衣,头发纷乱的被绑在一处又臭又脏的草堆里,那里四处都是飞蝇蚊虫,角落有两三只老鼠在偷食地上有点粘乎的东西。
    因为还是夏末,闷闷热气更是加速了蚊虫的滋生,一只只飞瞬的蚊子就停在她的腿上、脸上、甚至是手臂上,她在梦里甚至能感受到那种发痒的感觉,可是身上又湿又热浑身污秽,头发更是长的都沾满了灰。
    她好不容易睡熟了,却突然有脚步声让她惊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一矮胖的男人,在她眼前毫无顾忌的掀开自己的裤兜,她还没看见啥,就闻到一股臭味熏的她犯恶,她因此便吐了出来。原来,刚才老鼠吃的那些东西,都是那些呕吐物。
    男人还抓扯着她的长发,像在拉扯绳索那般,扭勾在手指上避免她能反抗逃脱,她还不知道男人想做什么时,正想呼叫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着嘴咿呀着用鸭嗓那样拼不出话的声音喊着。
    男人使劲的捏着她的下巴,还用嫌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吐了口痰在脚边,嘴里碎碎凶狠的叨说着,
    "刚才老狗子家的老棍是不是来用你嘴了,真糟心,我今晚烧的疼,不找你这骚娘们玩玩,那可活不了。你家男人用两块饼就把你卖给我,你就得好好服侍我。"
    说着说着他吐了口水在手掌上,谁知伸手就过来往下处摸,谁知她突然惊恐发狂,直直就用身子往他腰腹一顶,那男人被撞退了几步。
    男人气的很,在这种欲火焚身之时也最没耐心,那自然也化身成兽,眼里喷着火光,甚至想把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
    男人难闷着下股的难受,还有被反抗的恶气,转身就拾起一条打牛的短鞭子,目赤红通,反手就一鞭鞭子的打在她身上、腿上、背上,丝毫不顾她的臀腿的皮肤早已经被男人打烂成花了,牛鞭上都沾上了血,她疼到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试着往前攀爬,只疼的眼前有些发黑,甚至比素日在太华山颠之上,感受到山下众灵的苦,还要痛的让她皮开肉绽,切肤之痛。
    她甚至还在想,为什么那男人说是郎君卖了她的。
    郎君真的会把她给卖了吗?
    可那矮胖的男人,却丝毫还没有任何消气跟想停手的迹象,甚至是气极了,还往外拿了盏油灯就往她的头发上浇点。
    劈哩啪啦,一点点小火苗竟窜到附近的干草堆里,本来只是少少的火光,瞬间整个牛棚都烧了起来,她滚在大火里面,凄厉声传满整个村落,男人却早就吓的落荒而逃。
    有其他村民赶来看,男人还在跟邻居庆幸说,自己逃的快,不然差点被烧死了。
    她头发跟周边的甘草已经着起了火,她痛的倒滚的趴在地上,下颌骨似乎被捏脱臼了,她抬头希望有人能就她,可远远地她看到有个妇人,就站在牛棚外脚部不移的就只看着她,那妇人的目光不是怜悯,如果是怜悯或许会叫她哀伤。
    可那妇人的目光竟是让她恐惧万分的痛恨,她甚至被妇人那双瞪到眼珠子快突出来的样子,给吓醒了。
    穆景才一清醒过来的,便观看周身并无半点火光,这才缓了口气,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在她怀里蹭着的豹猫转眼化成少年身的坐在床榻边。
    姚敬以为她是被刚那尖叫声吓醒了,可是又见她满脸冷汗,连头发都沾湿了,他便小心翼翼的用袖口给穆景擦擦下巴跟脸,可要替她把头发给稍微擦干时,穆景却兀然一顿,像是被惊吓了那样,满脸都是木然。
    她真的本来没哭的,可是姚敬像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便皱着眉头,手掌微微收紧的把她给揽在怀里,温柔且克制的问:
    "没事,你跟为夫说说,是不是那条龙又入梦欺负你了?
    你跟我说说梦见什么了,我不会生气的,是那条龙不好,跟你又没关系。"
    她嘴唇微微发抖,一想起梦中的景象,便身子发凉,一瞬间就趴缩在他的肩上哭了出来,她总觉得,就算是阴司地狱都不该是这样的,何况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这梦却是如此的清晰可怕,连被扯发痛倒头皮发麻,推到地上殴打的刺骨之痛,她都能感受的到,甚至她不理解,为什么站在牛棚外的女人,会用那么痛恨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什么龙,是个矮胖的男人,他烧我头发,还打我,还把我绑在牛棚里,想欺负我。我到处都找不到郎君,那男人还说郎君把我卖给他了。"
    姚敬一听竟有吃惊,因为刚入夜时,在屋外偷看他们的男人,他的恶念跟秽想竟跟穆景描述的近相似到让人诧异,都是有着把女人当做牲畜对待的假想。
    该不会刚才那声,从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就像穆景梦见的那样吗?
    这些人在青天白日之下,竟敢无视天理善恶的,就做着这种丧心病狂,把女人当牲畜圈养的恶事,甚至还全村包庇,无人视其恶事为恶。
    见穆景如此伤心,更叫他愤气不已。
    他再度轻轻地揽着穆景,见她垂泪哭的不行的样子,连眼睛跟鼻尖都哭红了,他头一回看到他娘子这种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姚敬便揉揉她的头发,开玩笑的说道,
    "原来娘子是梦见为夫把你给卖了,才那么伤心啊?
    那为夫可太高兴了,我才知道娘子那么中意我。"
    他笑的很是温柔,连脸上凶狠的疤都温柔了起来,他侧着脸笑着,本就长的俊秀雅致的脸庞,此时又更显然像个还未至弱冠的少年,明媚又张扬。
    "郎君,你会不会为了两个饼就把我给卖了?"
    她埋在姚敬的肩上,一抽一涕的问。
    他笑了一下,扶起穆景的肩膀,看着她眉飞舞色的说着,
    "我是凶兽,吃什么饼啊?吃娘子还更要紧吧。
    不过吧!要是为了娘子,我倒是可以把自己给卖了。"
    穆景破涕为笑,圆滚分明又水润的眼睛像是感受到,心上人在故意逗她发笑的用心,姚敬还没来得及眨眼,她便圈上他的脖子,把温热的唇瓣覆在他的唇上,突然软息散在他鼻尖唇上,吓的他只能屏息,他的心跳声却像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像只能听见自己胸口上的一下比一下更快的悸动,他全身热的很,等他上了手,搂住他娘子的腰,才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心上人,真的渐渐地与他心意相通,心心相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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