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离铮扶着她站稳,鼓励道,“成功啦。”
    阳光把雪面打得莹白,她忽然看见陆离铮的面容开始变化,护具遮挡住了大部分。
    可眼型在渐渐拉长,双眼皮褶皱越发狭窄,那双点漆黑眸里褪却温柔笑意,渡上层冷漠疏离,下颌开始瘦削,连着身型身高都在不断的阔宽抽长。
    她怔然对视,从陆离铮的瞳孔里看见她自己,不是梦里年幼时的婴儿肥的小女孩模样,赫然是自己现在的这张脸。
    ****
    陆离铮回来时脚步放得极轻,没有吵到任何人。寻旎看见他回来,正准备伸手拍醒后坐的钟浅夕,就见陆离铮摇头,食指抵着薄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好作罢。
    他刮着钟浅夕的书桌一角半倚,垂眸端详少女睡颜。
    开始睡得很安稳,呼吸匀称,素净的小脸半埋在毛绒抱枕里,藕白手臂环抱,黑发柔顺,看着触感就不错,手指纤细,骨肉均亭,指节不甚明显,指甲圆润又饱满。
    乖得惊人,和初次见她时候很不一样。
    陆离铮眼皮痉挛,暗自唾弃自己的关注是否有些过分,又下意识继续看了过去。
    圆润白皙的耳垂间有块和其他地方不同的颜色,他蹙眉凝视半晌,又摸出手机百度了下,才确定这是透明耳堵,用来防止耳洞长死的那种。
    粉发大波浪面不改色看他捶人与黑长直校服一丝不苟面若春风。
    钟浅夕在两种人设里来回变换自如,还真是很有趣的女孩子呢。
    陆离铮饶有兴趣的等她睡醒,可女孩子似是做了噩梦,小脸扭曲,眉头也跟着打起褶来,口里发出几声梦呓,辨不清说得是什么。
    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要把人叫起来的时候,铃声骤然炸起,钟浅夕先一步睁开了眼睛。
    浓密的睫毛微颤,少女睡眼惺忪地望着他,目光有点儿呆,显然还没有脱离状态。
    陆离铮低笑,打趣道,“你醒了啊小迷糊?”
    冷杉的气息和着淡淡的烟草味萦在周身,梦中人和眼前人是同一个人,难分清内外。
    “唔。”钟浅夕轻哼,出离得乖巧,昂头奶音答,“我没醒。”
    “……”陆离铮有被她乖到,忍不住伸手,很轻的按了下发旋,“那你得醒醒了,先让我进去。”
    和他料想的一样,如绸缎般丝滑。
    掌心的温热贴着头皮传过来,钟浅夕还有几分茫然,挺胸倔强答,“不让。”
    大抵是为了睡得舒服点儿,原本扣到顶扣的校服衬衫解了三颗,这姿势又尤为突显。
    陆离铮撑桌而坐,高度差与视线斜落,虚扫间片嫩白的起伏。
    他磨牙,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揪起桌上的抱枕,拿自己和抱枕拢成个死角,低头沉声命令道,“给我扣好。”
    “……”钟浅夕愣了下,终于在下课教室的喧闹声中回过神来,迅速把扣子系到最顶。
    她压低脑袋,默默起身去约寻旎去打水,热意自而后蔓延至脸颊,带着薄薄的绯红。
    “浅浅你脸红了哎。”寻旎提醒道,她作为迟到达人,是放弃午睡派,她总在午休时间专注于看言情杂志或者少女漫画,对后座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
    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浅夕绝望的看向好友,着补讲,“睡得有点儿缺氧。”
    斜后方传来声轻笑,陆离铮漫不经心地转着笔,没多说什么。
    ****
    可能是因为真捐了楼的缘故,大部分任课老师都对陆离铮趴桌睡觉的事实选择无视,直到没有感情的数学老师拿着卷子闪现。
    齐钟毓老师以他的地中海头型证道,人人都必须普照在数学的光辉下。
    陆离铮则以散漫的态度表达了,学科平等,不管是絮叨班会还是物理化学,他都能睡得醉生梦死。
    “来钟浅夕,表现下同学间的互助友爱,多关注下你的同桌。”齐钟毓笑容相当“核”善。
    “好的老师。”钟浅夕点头,莞尔答。
    她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下,沉着冷静取拿了两本大开的书,小心的弓腰立到窗檐,高度正好笼住落在陆离铮那边的光线,又不会像拉窗帘那样让整个区域变得昏暗。
    徐鸣灏看人出殡嫌弃殡小,带头哄堂大笑,夸赞道,“真有你的钟浅夕!”
    齐钟毓也被这流畅的操作哽住,好声好气地补充,“老师是让你喊醒他听课,没有让你给他创造良好睡眠条件。”
    “啊。”钟浅夕小声惊呼,扭捏地攥住裙角,黑眸水润,委屈巴巴地答,“老师……我……我不敢喊。”
    嗓音又甜又糯,模样惹人怜爱,活脱脱一个进退两难的受气包。
    齐钟毓摆摆手,对钟浅夕表示理解,温和道,“坐下吧,是老师没考虑周全。”
    他抖着卷子点名挑人上讲台做题,准备等下亲自去会会陆离铮。
    陆离铮其实不怎么困,就是懒得睁眼才趴着,他直起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揉着耳廓,侧目看向钟浅夕,嗓音倦懒,“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呢?小同桌。”
    钟浅夕此刻恶向胆边生,她只想问两个问题:
    竹马到底算不算人类以外的生物?
    如果算的话,杀掉是不是不犯法?
    作者有话说:
    浅妹:杀竹马烦不犯法?
    铮哥:可是她好可爱哎。
    第8章 、烟霞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公交车驶过城区,人上了又下,最终只剩下三两个。
    终点站的摇铃响起,钟浅夕抱着书包从前门下车,临走前对司机点头说,“辛苦了。”
    沐城郊区人烟稀少,径直走了几分钟,耳畔就听到的小朋友们叽叽咋咋的吵闹声,唇角牵扯起抹笑意,拐进锈迹斑驳的铁门。
    光明儿童福利院全貌出现在眼前,院子里等开饭的小朋友们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后排抓着前排的衣角,长队摆动躲避。
    笑容璀璨,无忧无虑。
    “浅浅姐姐!”小鱼打头,看到她后举手兴奋地挥起来。
    钟浅夕冲她点头,又插着腰没什么威慑力的嘱咐,“再玩两局,就快开饭了啊。”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答,“知道啦知道啦。”
    钟浅夕满意地进屋,卸下书包往厨房走去,明姑姑和外婆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晚饭。
    听见她的脚步半回头,温声交代,“都快好了,浅浅把蒸笼里鸡蛋糕拿出来滴香油就行,戴上防烫手套,小心别烫到手。”
    “好。”钟浅夕洗干净手,在墙壁挂钩上取手套和防烫夹。
    蒸锅开盖,水汽袅袅,她熟练的退到逆风向等散开,才低头去取。
    巴掌大的小碗,水蛋比例拿捏得正好,嫩得像是布丁,表面平滑,颤颤巍巍的。
    钟浅夕挨个取出来放在托盘上,盘满了再一股脑儿滴香油。
    熟练工,每碗两滴,绝无失手可能。
    夕阳坠落在楼宇尽头,饭堂通明如白昼,小朋友们排排坐好等开饭。
    钟浅夕穿梭在饭堂和厨房间递餐,收获无数的笑脸和道谢,足以拂掉心头阴云。最后一碗米饭放好,她就着弯腰的动作揉小女孩的脑袋,眉眼弯弯,“小鱼今天打头,好乖哦。”
    小朋友的饭桌矮,钟浅夕她们在旁边高度正常饭桌上吃。
    “今天开学,还适应吗?”外婆擦手,给她碗里夹糯米排骨。
    钟浅夕笑盈盈答,“适应啊。”
    明姑姑给她添了筷头的肉丝蒜毫,“那就多吃点儿,开学快乐。”
    “咳……咳。”有小朋友呛到,明姑姑立刻放筷过去拍背喂水照顾。
    福利院的每天都差不多,不谙世事的孩子们欢欣喜悦。
    外婆是苏州人,从前家里是开绣房的大户人家,与外公相恋后定居沐城。
    他们夫妻俩一生热衷于慈善事业,在五十年前个人出资开办了光明孤儿院,照顾收养了许多小孩子。
    后来政策法规完善改革,孤儿院改称儿童福利院,被登记在案,夫妻俩照料过的孩子一批又一批的反哺、社会各界人员出资捐赠,足够撑起了现在的规模。
    外婆七十多岁,身体康健,依然在闲暇时间戴着老花镜,做图案精美的苏绣,近年来苏绣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备受关注,售价走高,都被外婆出售后拿来补贴福利院了。
    钟浅夕看多了,兴趣斐然,在外婆的悉心指导下也学得有模有样。
    她帮着把碗筷收拾好,站着给外婆按了会儿头,才又背起书包回家。
    福利院其实有钟浅夕一间小小的卧室,她初中时候也总住这边,是近一年才不住的。
    这边要比老城区还远上些,六点就得出门。见到明姑姑和外婆五点多起来给她准备早餐后,钟浅夕推脱回去更容易学习,上学日再不留宿了。
    ****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作业,自习时候就完成了。
    钟浅夕把阳台上的花浇好水,又收拾了圈屋子,洗过澡,最后绕回到桌前,被股无形的力量催促着打开笔记本电脑。
    十点四十,按理她这时候应该看会儿书,躺下闭眼等待睡意降临。
    但此刻却对着幽蓝的启动屏幕发呆。
    纤细的手指纷飞,陆离铮的名字被打在搜索框里。
    引擎很快跳出若干条信息。
    最顶端的两条分别来自某官博和帝都一中的官网。
    官博是用来发竞赛名次的,陆离铮的名字不用找,赫然在第一行。
    帝都一中官网则有更详尽的介绍,陆离铮被挂在优秀毕业生专栏里,配图里红白秋季运动校服穿得挺括,面容清隽,神色淡漠。
    奖项多得的滚轮划三次没有刷完。
    2012年:中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奖……英语演讲比赛第一名
    2013年:中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奖、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牌,总分第一(特别奖),理论实验均第一……雅思八分,牛津预录取,a-level课程4门a*,牛津应用物理凝聚态物学专业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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