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事你就当没看见,回去以后不要乱说话,知道吗?”沈归京最后终于说到了重点。
    “显而易见。”友枝说。她心里产生的原本那点和祁凛的共情此时也烟消云散。
    之后沈归京又和她聊了那么几句。
    友枝不想和他多说话,压制着心里那点烦,她脑子里忽然想到祁凛,少年像野狼一样眯起来的眼神,黑黢黢的丹凤眸子,真的很漂亮。
    枯竭的灵感之源蓦然进脑子迸发了那么一瞬,却快的一闪而逝。
    ……她突然有点想画画了。
    沈归京没注意到少女低头时细微的眼神变化,他饶有兴致地说:“你是友婆婆几年都不回来的小外孙女,因为这,镇上很多人已经不认识你了。”
    下一秒对方接起电话:“阿凛?.…嗯,我知道了,一会就回去。”
    对方挂了电话,友枝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揍那个人?他犯什么事了?”
    提到这话头,眼前叫沈归京的男生顿时收敛了脸上还算温和的表情,语气变得冷冰冰的:“没什么缘由,他欠揍。”
    友枝皱眉,顿了顿,她还是打算说,“或许,你们教训人总得有个理…”
    “好了,下次别乱过来凑热闹,小心惹祸上身。”他打断她,随意挥了挥手,插兜走掉。
    ——和那个祁凛一样拽。
    友枝攥了攥指尖,深呼吸一口,她转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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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叫你们来的?”祁凛看着地上那人,侧了侧眼珠,十分冷淡地开口。
    身后抽着烟的黄毛小子讨好地笑开:“这不是知道你们要堵他,就过来帮把手。”
    “是吗。”
    黄毛扬着得意的笑走过来,拿着打火机按开,预备给少年递烟。
    祁凛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并没有接。
    黄毛等了一会身体僵住,嘴角抽动几下,脸上讨好的笑也收了几分,用眼睛剜住少年:“怎么凛哥,这是不给面子?”
    祁凛没看他,烟盒在修长指尖晃荡一圈,理了理里面的烟条又收起来,很冷淡地问:“给什么面子?”
    随后歪头,轻嗤一声:“多管闲事的面子?”
    他教训自己学校不守规矩的人,偏偏闲杂人等要过来掺一脚,狗拿耗子,无趣的很。
    “而且前两天你们还抢了赤锋学生的钱吧,要是真和你们一起混,那我们成什么了?”有人这么说。
    “行。”黄毛少年脸色不好看,带着几个职校的人扭身出了巷子,临走还回头恶狠狠剜了他们一眼。
    男生们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什么都想过来掺一脚,真当别人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巷子里飞快掠过乌鸦的黑羽,头顶的光影明灭,祁凛把易拉罐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时,沈归京回来了。
    少年抬起指尖,捻了捻上面沾染的水珠,听到脚步声抬眼,淡漠地睨向对方。
    旁边人:“呦,京哥回来了。”
    沈归京应了一声,随后看向祁凛:“刚刚那个女孩,她是友婆婆的外孙女,叫友枝。”
    听到“友婆婆”两个字时祁凛略微眯起眼,接着心不在焉地“喔”了一声。
    一群男生收拾着东西,把扔在台阶的书包背起来,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真好看啊那姑娘,欸,她就是高非那天在微信群里发的美女!我认出来了。”
    “长的可真带劲,给我看呆了都。”
    “你喜欢啊?喜欢就追去啊!”
    “京哥看上的姑娘,我哪敢!”
    沈归京冷下脸:“别乱说话,她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一妹妹。”
    几人只得悻悻“哦”了一声,然后转过脸来:“对了凛哥,你真没见过她吗?那妞还说认识你呢。”
    祁凛没应,自顾自地走到史凯的面前,后者正趴在地上,身体瑟缩地往后退,眼底透着憎恶。
    “不记得,没见过吧。”他随意地说。
    他踩着那人的肩膀,脚下略微加重了カ气,随后少年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手。
    “还来。”
    他偷了他的东西。
    男生颤颤巍巍地抬手,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系着红绳的小银坠子,递过去。
    祁凛接过,白皙的手掌瞬间合拢,抬眸,薄透的唇角挑起,后者被盯的顿时浑身发冷汗,“你,你还想干什么……”
    少年看着他缓缓启唇,说的却是别的事:“她那双眼睛,生的还挺好看的,”轻飘飘的嗓音,话说到一半,祁凛蓦然扭头看向沈归京,语气透着一股轻佻不驯的玩味,“是吧?”
    沈归京讶异挑眉,然后一笑:“当然。"
    祁凛慢慢回头,修长的指尖点在墙边顺着剥落的墙皮轻轻拂过,似乎在思索。
    那双桃花眼,瞧着倒是晶晶亮亮,像佛堂上的琉璃瓦。
    不知为何对他露出那种貌似失望的神情。
    还是那个人的外孙女。
    “走吧,”唇边溢出这么一句话,少年走到光下后,厌烦地眯了眯眸子,“太阳太热了。”
    祁凛走进街边的破旧小卖铺,穿过古旧的货架,最尽头的地方,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奶奶倚在虎皮沙发上,她戴着副老花镜,正不厌其烦看着电视里的《甄嬛传》。
    一群“姐姐妹妹”的莺莺燕燕的声音里,少年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冰水,又走到货架另一头挑了盒创可贴,拍了拍上面的灰。
    他走到售柜面前,屈指敲了敲,把一张蓝色纸币塞进老太太左手边放着的小猪存钱罐里。
    老太太抬头看他一眼,“侬这只崽。”她耳朵很聋,因此说话时的声音大而嚷急,“恁怎又多吃冰的?”说着把手边的一瓶常温矿泉水递了过来,“侬喝这一只。”
    他随意笑了笑,淡声说了句: “您安泰。”拿了只棒棒糖 ,然后转身走了。
    少年立在小卖部外的檐下,扭开瓶盖喝了几口水,仰着头,冷气水珠顺着指腹滴在下颌上,喝完后用手抹了一把,尖俊下巴染了微末的红痕。
    这么沉了沉,他忽然问旁边人:“刚才那女孩叫什么?”
    “友枝!”对方很快答道,眼底划过一点八卦的坏笑,“怎么,凛哥喜欢啊?”
    他眉角狠狠一蹙,踹了一脚对方屁股,“别他妈废话。”
    “嘿嘿。”
    “凛哥、京哥回见!”男生们买完水,打完招呼,嘻嘻哈哈地走了。
    沈归京在旁仔细察看他的神色,祁凛又喝了几口水,喉结不断滚动,垂下眼睑,修长的指节搭在旁边的售柜上,轻轻敲动了两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沈归京见状挑了挑眉,有点诧异,而心里却知道,祁凛这是稍微有点感兴趣了。
    第6章
    回到家时,友枝的手机里忽然跳出一条消息:听说你被贬到乡下去了?哼哼,可真令人高兴啊。
    后面配了一个捂嘴大笑的贱表情包。
    ……煞笔。
    她面无表情地删除这条短信,熟练地把号码拉黑,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然后快步走去阳台。
    费劲地拆开两个大快递盒,里面是十几个五颜六色的油料罐子,还有一大沓雨露麻油画布。
    友枝拍了拍手,准备干活。
    支起画板,把颜料挤进方盒,调色,混合,涮笔,她忽然想起那男生被揍的惨样,还有祁凛那双狼一样嚣张又漂亮眸子,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友枝一分神,手里的颜料被挤歪了。
    连忙拿纸巾擦干净,后知后觉地听到自家门铃在响:“小枝啊,你在里面吗?”——是二舅友力的声音,“你舅妈给你捎了点水果来。”
    友枝立刻起身,“在的,舅舅。”连忙走过去开门。
    第三天,友枝和友力一起去学校。
    她跟着舅舅办入学手续,正赶上学校大课间的出操结束,学生们正陆陆续续往教学楼里面跑。
    门口的热浪袭来,不断吹拂着少女裸露的小腿。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顶着无数路过学生们的好奇视线,心里说不上忐忑,但略微紧张。
    高二面临分科,她进的是文科班。
    这里的学生们经过一个多月的融入期,她现在进去,无疑是不占优势。
    不过也没地方可转学了,要在这个高中待着直到参加当地高考,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走掉。
    至于到底能不能融入,随缘吧。
    少女垂了垂眼睫。
    自己不惹事的前提,也得是别人不先来惹她。
    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忽然一声调笑在友枝的耳边訇然炸开,“呦,这不是那天被京哥送走的漂亮妹妹。”
    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从学校走廊里笑嘻嘻路过,冲她扮起鬼脸。
    一边说:
    “——没想到你也是这所学校的!”
    友枝动了动唇。
    “干什么呢你们,都给我回教室去!”友力此时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严肃地吼了他们一嗓子,等那两人跑远了,他对友枝轻咳了一声:“你在高二(五)班,先跟我走吧。”
    他把友枝带到高二的语文组办公室。
    为了避嫌,友枝没进舅舅教的班级,她在新学校的新班班主任是一个年轻温婉的女老师,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教语文,名字叫江露。
    江露人看着温柔,脾气也好,她带着领完课本的友枝去自己班上,一路都在关心她的学习情况,嘱咐友枝有事可以随时过来找她。
    下节课是语文课,她说自己现在正讲文言文单元,记得每次课前要提前预习古文云云。
    “我听说你之前在帝都上学,现在换了新环境要尽快适应好,投入紧张的学习状态……”友枝听着,很快走到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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