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千道:“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了饭吧?要不今晚你就别回去了,这边也有客房,你也好观察一下病情。”
    许阳摇头道:“今晚不行,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有的资料都在那边。别太担心,可可的病情虽然比较重,但也没到非常危险的程度。”
    张三千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闭上,他点了点头。
    许阳也道:“张叔,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我把方子给你。”
    “好。”张三千点头应下。
    许阳这就出门了。
    门关之后,张三千脸上顿时跃上了一抹愁色,他看了看大门,又扭头看了看张可的房门。摇了摇头,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
    许阳一路下了楼,姚柄就在明心堂等他。
    见到许阳下来,姚柄赶紧过来问:“张可师妹怎么样了?”
    宋强也紧张地看着许阳。
    许阳道:“没什么大事儿,你们别跟其他人说。姚柄,我们先回去,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好,我开车来了,上车走吧。”姚柄摇了摇手上的车钥匙。
    许阳一愣,问道:“你哪里来的车?”
    姚柄笑着道:“曹德华主任的,我说现在许医生为了抗击流感,行程匆忙,非常需要一辆汽车代步,然后我就给他征用了。哦,不,曹主任说他是主动奉献。”
    许阳微微颔首,心里记了曹德华在这个小人情,他现在也的确很需要一辆车,他便跟姚柄道:“那行吧,赶紧走吧。”
    “好嘞。”姚柄把车子停在了小区里面,原本是不让进的,但是姚柄说这是许医生的车,门卫大爷痛快放行。
    只是让姚柄有些不痛快的是,门卫大爷非说他是许阳的司机。这不,现在刚出来的时候,门卫大爷还朝着他扬扬头,打了个招呼。
    姚柄脸更加一黑。
    许阳却不清楚他们这个小故事,他靠在车上,语气难掩疲惫,他问:“姚柄,我让你拿的资料都拿回来了吗?”
    姚柄道:“都拿到了。”
    “嗯。”许阳闭上了眼睛,又问:“省中医院的视频会议是取消了吧?”
    姚柄回道:“对,后来何教授又打了电话过来沟通了一下,他们那边的专家还是对咱们这边的结论抱有怀疑,他们要自己辨证。”
    许阳闭着眼睛,缓缓说道:“那就我们自己来吧,我尽量今晚把方子整理出来,明天拿去会议上讨论。”
    姚柄讶异道:“啊?你今晚还要干这么多活啊?你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许阳非常疲累地说:“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要抢在流感大爆发前面完善好方子。我没事的,我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到了叫醒我。”
    说完,许阳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姚柄小心地扭头看一眼许阳,这个铁人也太拼了吧?
    姚柄看着前方的车流,他稍稍沉吟了一会儿,本应该直行的路他却打了右转向,右转弯去了。
    姚柄知道劝是劝不住许阳的,那就只能多绕几圈了,反正车子又不是他的,油钱也不是他的。
    姚柄微微笑了笑,觉得自己非常贴心。这波可以打一百分。
    过了好一会儿。
    “滴……”外面响了好几声喇叭。
    许阳睁眼醒来,却发现周边已经黑了,怎么天都黑了?这是开了多久啊?
    “滴滴……”后面的车子还在不停按喇叭。
    “怎么一直按喇叭?”许阳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
    这时候,许阳突然听见了一阵呼噜声:“呼……呼……”
    第291章 他真的很忙
    “姚柄,你大爷啊!”许阳赶紧一把揪住了方向盘,往反方向一打。
    “碰……”车子屁股还是撞上了护栏。
    这一撞,总算是把先睡着的姚柄给撞清醒了。
    “啊?怎么了!”姚柄清醒过来,第一时间惊呼出声。
    “快刹车!”许阳大叫一声。
    姚柄下意识一脚踩了刹车。
    车子骤然一停,姚柄和许阳都往前打了个趔趄。
    车子这才停稳,后面那辆不停滴滴他们的车,这才最后长长地滴了他们一声,然后踏着正道的光的bgm,扬长而去。
    许阳松了一口气,他愤怒地扭头看姚柄:“姚柄,你大爷啊,你开车的也能睡着啊?”
    姚柄又是委屈又是理直气壮地说:“我也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啊,我也困啊!”
    许阳一时间竟然无语,他看了看周边,问:“这是哪儿啊?”
    姚柄看完之后,他也懵了:“我哪儿知道啊?”
    许阳都想捶他了。
    许阳皱眉道:“再启动吧,往前再开一点,我看个路牌就知道了。”
    “哦。”姚柄闷闷地答应,往前又开了一段,这才看见了路牌。许阳这才知道他们上哪儿了,都走上去市里的路了。
    许阳真是无语了。
    特么的,还不如打车呢。
    打车早到了。
    姚柄又开了回来,磨叽了半天才终于到家。
    许阳直接上楼工作了。
    姚柄蹲在车屁股唉声叹气……
    ……
    许阳上了楼,不敢再耽误时间,他坐在书桌前,开始一点点分析病情。他最先开始斟酌张可的病情。诊断已经结束,她就是阳虚寒凝证,寒邪已经深伏血分了。
    张可年幼多病,寒邪侵袭身体已久,先这一点从她的胞宫受寒严重就知道了,沉寒痼冷客居胞宫,因此冲、任、带三脉同时而病。
    前几天的冷空气骤降,她又爆感外寒,所以血脉痹阻,手指和脚趾都出现了青紫,冷痛,僵硬,不能屈伸。
    许阳仔细琢磨了起来,张可的寒邪延久失治,已经深入三阴了,而治疗厥阴脏寒之法,首选自然是伤寒里的当归四逆汤,这是回阳救逆的第一方!
    《伤寒方论》中曰“手足厥寒,脉细欲绝,是经络无所不寒.气血俱虚之至,故当归四逆允为合剂也。更察内有久寒,是一阳不足以为开泰之本,而经络之虚,乃相因以至、故以吴茱萸、细辛通逆而润燥,通草为引,复以桂枝全汤而君以当归,血由气生,寒从阳化也;并可通于杂证之血虚极寒者矣。”
    中医治病一定不能西医的病名所困惑,中医里并没有红斑狼疮这个疾病,但不管患者是什么病,辨证论治一定不会出错。
    千万不能囿于病名,一旦被病名所困,那压根就不会治了。只要是根据患者的病证,对证用药,是一定会起效的。
    张可现在的病证,古人早就有过论述了。上面那一段,说的就是这个。总得思路就是当归四逆合吴茱萸生姜汤合桂枝汤加减。
    许阳又开始斟酌其用量来,应当是需要重用当归,以当归为君药,收温润通脉之效。同时,需要重用细辛,直通厥阴。
    细辛是托透伏邪的大将,能把深陷三阴的沉寒痼冷给托透出来。虽说细辛不过钱的说法,流行数百年了,但是许阳依旧果断地用了45g。
    许阳又想到了中午之时张可面色酡红,如醉酒妆,这是真阳浮越的表现,恐怕她有真阳外越的危险啊!所以一定要加附子和肉桂,直通少阴。
    几方合用再加味,方子的治法就在于温内解外,开冰解冻。
    许阳在本子上一一把处方写好,顽症疴疾,当用重药。虽然许阳开的方子跟以往中药治红斑狼疮不一样,但许阳坚信自己才是对的。
    病情紧急,许阳便直接拨打了张三千的电话,把方子告诉他,开了三剂,日一剂,分三次服用。
    张三千应下之后,就赶紧下楼去抓药了。
    而许阳则是把张可的病案信息记录好之后,然后拿出厚厚的昨天讨论出来的资料,许阳还要针对这次流感开好合适的方子。
    他真的很忙。
    ……
    张三千取了药材上楼,在煎药锅里面煎煮了起来。
    趁着这个时间,张三千又进了房间,看了看张可。
    张可已经醒了,但她就是缩在被子里不说话。
    张三千走过来,道:“许阳已经给你开好药了,我把药煎下去了,等会儿要喝掉。”
    张可问:“许阳是不是走了?”
    张三千点点头。
    张可把头低下来,眸子里有黯然之色。
    张三千脸上也带上忧色,他帮许阳解释道:“其实不是许阳不留下照顾你,是他真的太忙了,他昨天一晚上都在县中医院讨论流感。今天他急匆匆回去,也是因为这个,他已经两天没睡了。”
    张可小声道:“我知道,我不是怪他。”
    张三千叹了一声,他道:“都怪爸爸,要不是上次爸爸嘴贱非要挑明你们俩的事儿,说不定你俩都已经在一起了。”
    张可微微摇头,她黯然道:“不可能的。”
    张三千问:“是因为经常来找他的那个女病人家属?许阳对她没意思,我都看得出来。”
    张可把下巴塞到被子里面,她语气平淡地说道:“不是因为她,是因为我,我这样的人,其实真的不配谈恋爱,也不配让人挂念我。”
    张三千一时哑然,上次张可也说过这样的话,当时还被他吼了一顿。可现在自己女儿又说了这样的话,此刻的张三千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唉……”最后,张三千也只能悲伤地长叹一声,心中泛起了苦涩。
    张可反倒是开始宽慰张三千:“没事儿,爸,其实这是好事儿,至少不会再有人受您这样的苦了。”
    听张可这么一说,张三千立刻用了眼眶。
    张可微微笑了笑:“我一个人可以的。”
    张三千顿时心疼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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