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得胜,最大的功臣就在跟前,实该表彰一二。
    “刁刁王爷,孤这次得你相救,江山社稷亦在于你一身,如此大功劳,该当办一场盛大的宴席。”
    君上好高兴,好喜欢,眼神都能腻得滴出水来,众人都看得浮想联翩。
    刁刁王爵也好高兴,好喜欢,抓着君上的手,拍了好几下。
    “好的好的,谢谢君上,您可真好。”
    “应该的。”
    旁人看着都腻歪,王族的人丢了大脸,一看这画面,又觉得可以了——一直觉得自家君上跟这阿刁亲王很有些腻味,虽说君上是娇弱斯文了些,但女强男弱正正好啊,互补,互补嘛。
    王族这勾当打算谁看不出来,身后的鱼玄机冷笑,伸出手,把阿刁的爪子拉回来,“宴会啊,好事,好事,到时候我们麓山的人一定全到。”
    关你们麓山何事?
    别来,求别来。
    王族跟麓山的人就跟斗鸡眼似的,青簪等灵王跟王族的灵王本就不和,刚经过一场大战,这浑身带血的就开始互相冷笑了,但又都没撕破脸,这都是给唐宋国民看的——为稳国局,一切私仇皆可退让。
    这就是大局。
    仿佛之前针对阿刁的设计都烟消云散。
    陈逊站在笑呵呵仿佛杯酒释恩怨歌唱太平的满朝重臣中,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底无波澜,倒是在澹台邺等贵人过跟前到时候低头行礼,眼里暗光的跟阿刁眼里含笑的善意如出一辙。
    都是不可说的内涵。
    而在此时,澹台邺也传音给阿刁。
    “澹台最强的那几位将复苏,至强无敌,除非昆仑恢复全盛时期,否则难保你安全,不如你我联手,共享太平。”
    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此事,而据他对阿刁的了解,此人虽然素来有当天报仇的狠辣,但也从来考虑长远——在她那里,自己已不是绝对的威胁,但自然愿意为了更大的威胁而让步,跟他化干戈为玉帛。
    阿刁与之谈笑的时候,也传音回复:“可。”
    多简单一回复。
    澹台邺神色微松,对阿刁露出了一个越发温柔的笑。
    就在此时,众人忽然感觉到尸气彪悍涌来,大惊之时,阿刁近前一步,先于王族其他强者拦下了袭来的黑云。
    竟是宴溪,此人凶神恶煞,怒喝道:“你分明与我谈好合作,为何背信弃义?”
    谁?
    众人下提示以为这话是宴溪对阿刁说的。
    毕竟眼前一切本就显是这宴溪跟阿刁的合作。
    但澹台邺心里有鬼啊,认为这是宴溪要揭露自己从前在归墟的计划,眼底暗沉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阿刁来了句:“对,我是答应过你,可也给你好处了啊,今日庇护了我唐宋百姓,你日后就是英雄,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宴溪大怒:“你之前答应我的是替我夺回亡灵天灯,亦替我报复这背信弃义的人,怎么,如今你反悔了?”
    阿刁表情变了,严肃道:“我没有,我之前说过,亡灵天灯只有王族有,若是你救唐宋过于危难之时,王族自然会把亡灵天灯给你,这是你我的诺言。”
    众人跟宴溪顿时齐齐看向王族。
    王族的大长老等人:“……”
    能怎么办,自然是应下啊。
    直播还特么没关呢!
    但澹台邺心中冷然,亡灵天灯在他手里!
    陈阿刁这是要逼着他把灯还到秘库……
    可他根本不想回京都,只想着在回城路上将本体脱身,把fen身弄进去,否则他的处境太危险了。
    难道是陈阿刁故意逼着他,不让他脱身?
    澹台邺本担心阿刁会对他突然出手,眼下见她似乎要逼着他回归君位,便猜到了几分——她怕是拿捏了自己的身份把柄,以为掌控了他就能间接掌控整个唐宋,故意如此的。
    如此,他反而放心些。
    人不怕被利用,就怕没了价值,被人家斩草除根,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屈居此人之下,何况……
    澹台邺这人一颗心脏里面千百个心眼,分分钟盘算了好几个来回,被阿刁坑了这一茬,心态反而稳住了,于是故意在大长老的眼神示意下,主动邀请宴溪入国宴,大有招揽之意。
    宴溪却拒绝了,冷笑道:“你们王族的话,我可是不敢信的,否则我当年也不会惨死了,我就等在这淮光山脉,希望你们很快能给我一个答复。”
    如果说澹台邺有把柄在宴溪那,那王族何尝不是,关于三百年前的时,三大王族都如鲠在喉,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就这么算了。
    大长老看了看如日中天的陈阿刁,又看看坐拥千万魔灵尸兵的宴溪,一时间觉得心头拔凉。
    这俩人没有勾结最好,若是勾结……
    所以亡灵天灯必须给宴溪,毕竟后者的核心目的就是亡灵天灯,相比于陈阿刁那边给的好处,想必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亡灵天灯。
    或许还能再拉拢宴溪一次。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众人也都露出了轻松的笑脸,打算回家洗洗睡了,毕竟淮光山脉真的太难守了,不管是那些蛰伏城中水域的年轻修士,还是镇守山脉的老牌修士,都感觉到了来自魔窟的恐怖压力。
    他们都如此,那些平凡老百姓就更恐慌了,所以戾气才那么大。
    **
    盛宴是真的有,除了相关工事之人,以及军部留下善后的人,其余人都回城了。
    在阿刁回城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已经开始封闭的魔窟,挑眉冷笑。
    而魔窟之中,两个毫无生灵气息的存在伪装成了魔灵,俨然入了魔窟大本营。
    礼部厉害啊,当日就全权承担举办了一场浩大的盛宴,整个京都张灯结彩,似乎都在庆幸危机消失,又恢复了那个歌舞升平的日子。
    京都如此,别地亦然。
    当然也有受害之人,但这个世道,哪有感同身受的事。
    彼时,早上还在厮杀激斗生死的人,现在都各回各家。
    阿刁亦回了都城陈家,天下人都知道今日必然授功勋,都观望着陈家呢。
    而陈家呢,还是那个老宅子。
    沐浴出浴池的阿刁披上了金红王袍,步子还淌着清澈的水滴,脚踝上的肌理似白玉润了雪,化在水里一般,带子还未系全,松松垮垮的,腰肢似无骨,就那般站在窗前瞧着外面绚烂柔和许多的午后光晕,一眼可望穿整个王国核心的权力与糜烂。
    马桶:“人族之文明绚烂,源于人族向上的野心动力,但这种动力在一旦得到安然环境后,享乐的惰性油然而生。”
    阿刁:“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人既他人,我既我。”
    她与这个世界,从不可同等而语。
    既图着那更高的前程,就不能将自己溶于俗世。
    她从来不信什么掌权者能与民同乐——那是圣人,而上下数人间千年万年的文明历史,掌权者有几个圣人?圣人里面又有几个是掌权者?
    掌权者,冷静跟克制才是最珍贵的品质。
    她笑了,一手撑着窗口,一手勾着带子慢条斯理系上。
    该去王宫了。
    **
    唐宋王宫中,宾客如云,强者更如云,这次战役举凡有所贡献的,都被邀请了,但宋泠这些人未曾参与此战役,对外说在麓山苦修,旁人也不奇怪。
    但王族一方面对外邀请了青铜山跟巫山以及俩王国的使臣,这是出于外交目的。
    对内,他们又将陈家人邀请了。
    除了老太太,陈家其他人也不好不去,毕竟这是国家级的庆功宴。
    阿刁顾自离开,陈家人知道她不会跟他们一起,于是按照一边宴会的礼仪准备。
    徐昭隐看了一眼老观望门口的陈炀,便特意问了下边上在场的管家,“大人去哪了?”
    管家低头:“大人早上忽接到奏报,平水患去了,怕是这一会卡在路上,也来不及回来,已事先跟朝廷递上了罪呈。”
    什么年代了,还有交通问题这个理由?
    但陈大人就用了,屡试不爽,搞得现在整个朝廷都知道了陈然大人畏陈阿刁如母老虎。
    女儿去哪,他就逃离哪。
    徐昭隐怎会不知此事,不过是说给陈炀听的,免得这小少年屡屡不见亲父,会想念他。
    结果陈炀一听,顿时松口气,抚着胸口十分庆幸似的,“那太好了,我可以跟娘亲与大夫人坐一块了。”
    老管家:“……”
    徐昭隐跟谢玉卿对视一眼,表情微妙。
    不过徐昭隐也有教导子女的责任,看了陈炀一眼,淡淡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你父亲知道后会十分难过。”
    陈炀:“?”
    徐昭隐:“以己度人,假如我希望炀炀你因为考试挂科被老师叫去补课,那我就可以跟你娘亲一起坐了,你可会开心?”
    陈炀懵了,下意识回:“那……那…那如果您跟娘亲都开心,那我也开心啊。”
    如果忽略他痛苦如苦瓜的俊俏小脸蛋的话。
    没准她们就信了,可谢玉卿跟徐昭隐都被逗乐了。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徐昭隐说完后,他们去了王宫。
    半小时后,殿内满座,王公贵卿不计其数,而贵女亦是繁多。
    裂秦跟南晋的大人物也在。
    两位山长倒是给面子,铜珖跟百越莫愁都在,本来跟鱼玄机满腹心机虚与委蛇,待听到传侍官传讯陈家人到来时,
    当时,看着陈家人那边席位落座之人,殿内无数人都不能侧目,都在心中骂骂咧咧:狗陈然!
    道光静慈坐在上台下首,看着对面也分在上台的陈家人,正好对上陈逊的目光,她垂眸喝水,在想:陈家啊,如今在超品王爵位,高于公爵,距离那帝王位的最高阶,其实也只剩下一阶了呢。
    过了一会,澹台邺来了,排场不大不小,温和有度,实为一个端方无暇的好君王,上座后,他说了一些官方场面话,后来问:“不知阿刁少宗可来了没?”
    来了。
    门外敞开,如今已经晋升为太监之首的无邪领着阿刁进门,阿刁垂眸瞥他,含笑:“多谢无邪大人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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