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杂交小麦就不为大众所知了,事实上这同样伟大。
    小麦专家茹教授经过十余年的改良和杂交,终于在明年,育成了温敏雄性不育系bns,把“半不育”变成了100不育系,“啃掉”了杂交小麦研究中“最硬的那块骨头”。
    齐政有印象,十多年后,他在杂交小麦优异亲本创育、强优势组合配制和规模化高效制种等一系列关键技术领域终于获得重大突破。
    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做到需要优质小麦就配制优质小麦品种,需要大穗的就配制大穗的,需要多穗的就配制多穗的。这不仅在小麦主产区有极高的应用价值,而且可影响到其他区域的重要研究成果。
    至于转基因,呃,就一言难尽了……不管大家是不是真的了解转基因技术,反正都能就安全问题说上个一二,支持转基因和反转基因两派一直吵得不可开交。
    其实吧,齐政觉得,技术无好坏,转基因技术就跟核武器一样,不一定要用,但一定要有。
    ……
    不过,我国两大主粮育种上的优势,并不能掩盖在种子商业化方面的巨大劣势。
    近30年来,农民传统的育种实践已经遭遇了几乎灭顶的排挤和颠覆。相比于其他亚非拉国家,国内种子的商品化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但悲剧的是,在整条种子产业链体系中,从农药、种子、化肥、育种技术等方面,中国是远远落后与世界前十大种子企业的。
    自2000年《种子法》颁布之后,中国种业开启了市场化的征程。各路资本纷纷进入种业市场,大大小小的种业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有民营的和中外合资的、有科研院所自办的、有农技推广人员“自立门户”的,甚至还有“皮包公司”。
    但数据显示,中国现有数千家种子企业,育繁推一体化的种子企业不到100家。绝大部分的企业小而散。
    “以美国的孟山都为例,该公司仅玉米种子业务在全球的销售额就达十几亿美元,即一百多亿元人民币。而国内玉米种子企业销售达1亿元的都很罕见。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陈建章是这样评价的。
    不过,最致命的,还是国内种业企业大多并不具备自主研发能力。
    “长期以来,国内种业研究的核心在科研院所而非企业。80以上的品种出自科研单位。拥有研发创新能力的国内种子企业不到总数的15,绝大部分企业研发投入一般在其销售额的1,甚至不及1。”说起这个,陈建章就是痛心疾首。
    “相比之下,像孟山都、先锋这样的跨国公司,其研发投入一般占销售收入的10左右,甚至更高。以先锋公司为例,那里集聚着全世界最好的人才,拥有最多的基础资源和全球性资源,多到可以抵上一个国家。”有幸参观过先锋公司的陈建章感叹道。
    实验室自然是种业公司的核心,不过齐政总觉得陈建章的痛心疾首是在暗示要增加实验室资金。
    齐政就接口道“所以,单个的种业公司很难与跨国公司竞争。对国内来说,要么对他们进行收购,要么集中全国的科研单位与较大的企业联合起来以抗衡强大的跨国公司。”
    陈建章就失笑道“收购他们怎么可能?还是第二个方法靠谱点。”
    知道先正达日后会被国内收购的齐政笑而不语。
    “总之,现在市场大部分份额都被几个大的种子大玩家孟山都、杜邦、先正达等占领。而且,这些大玩家不仅卖种子,通常,他们会将这些种子与特定的化肥、农药搭配销售,从而控制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因此,国内种子企业面临的不只是单个的跨国种业公司,而是一个庞大的国际化产业链条。”
    “十年内我都不要求你们能与跨国种业公司抗衡,但最起码,嘉谷自身的种子需求你们要保证满足吧。”齐政对陈建章提要求道。
    于国于民,我们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
    陈建章眨眨眼,笑着道“舍得投入,耐心等待,总有希望的。”
    嘉谷种业在肃省建立了啤酒大麦种子、玉米种子和牧草种子的生产基地和加工中心,对应目前嘉谷所种植的作物大类。
    “投入是会有的,成果也是要有的,家里就等着你们的‘米’下锅,反正你们就看着办吧。”齐政调侃道。
    心里却在想对农业来说,谁有“种”,谁就骄傲。光靠实验室他们竞争力还是太弱了,看来还得靠他时不时祭出开挂手段才行。
    ……
    第136章 西边,生命在盼雨
    “今年的天气不对头喽!”
    体格清瘦的石瑞生是大麦种植老把式,也是陇谷县啤酒大麦种植基地的负责人之一。
    此时他正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对齐政说道。
    “今年天热,一个多月了都没下一场像样的雨。合作社的种植基地还好说,多亏了新建的喷灌体系,还能保证大麦的基本用水,但县里其它的庄稼,已经开始受到干旱的影响了。”石瑞生担忧地说道。
    虽然石瑞生家的田地已经流转到合作社,规模经营,如今灌溉也得到了一定的保障,但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今年从早春开始,肃省大部分地区就晴热少雨,入夏后,肃省中南部,均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旱情。
    齐政不敢怠慢,随着石瑞生到田间一看究竟。
    在合作社的地块,喷灌头正在自动浇水,啤酒大麦看起来长势良好,葱葱郁郁。
    而走出合作社基地的范围,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农民只能采取抽水灌溉方式,浇地抗旱挽救秧苗,但大家都要浇,地里的水井就显得不够用了。因此地里的大麦苗都是无精打采的;种植的玉米也出现了枝叶枯黄的现象。
    而到了外围的戈壁荒滩治理基地,情况更为严峻,这边的灌溉条件远远不及老耕地区,齐政看到,种下的沙柳树苗都有不少支持不住而渴死了,剩下的也多是半死不活。
    沙柳虽然耐干旱,但刚落地“安家”就要面临着这么严峻的考验,成活率肯定不容乐观了。
    而事实上,如果将范围扩大到全省,就可以看到,高温少雨导致旱情蔓延,农作物大面积受旱。
    与陇谷县的“相对淡定”不同,蔓延的旱情令多地民众“如坐针毡”,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人畜临时性饮水困难情况,给当地民众生产生活造成严重损失。
    ……
    从自然地理的角度上看,河西走廊是个非常特殊的区域。东部季风区、西北干旱区、青藏高寒区,国内三大自然区划在这里交会。
    不同的气候、地形条件杂糅在一起,就注定了河西走廊会具有多副面孔——在这边可以领略到西部大漠的干旱荒凉,也可以体会到青藏高原的“高冷”,还可以深切感受到随着季风变化而富有节律的季节更替。
    这样多层次的自然体会,在中国其他地方是很难感受到的。
    但如此旖旎多彩的地方却饱受气象灾害,干旱是该地区最主要的气象灾害。
    肃省的水资源人均占有量仅为全国人均的13,是世界人均水平的近18,已经接近国际重度缺水界限。
    干旱、半干旱地区自产水资源本就极少,再加上地下水超采,严重危及生态,进一步加深干旱的程度。
    今年入夏以来,肃省平均气温较历年同期偏高,但同时降水稀少。
    肃省很多地区以沙地为主,高温干旱致种植的蔬菜、玉米、马铃薯等多种农作物缺水严重,导致农作物枯黄或干死、蔬菜菜叶干枯、苗矮且颗粒干瘪。
    此次大范围的干旱灾害发生后,肃省官方已多次派出工作组赴受灾重县核查灾情。同时启动省级自然灾害救助4级应急响应,要求受灾市州按照预案做好相关工作。
    但是面对天灾,人的力量显得相当渺小。即使是政府,能做的也有限。官方只能“突出重点救助,保障群众生活”,也就是只能对群众生活进行救助,譬如做好应急供水,妥善安排受灾民众基本生活。
    至于农业抗旱,不客气地说,基本是听天由命了。
    “根据西北区域气候中心分析,预计肃省7月份平均气温略偏高,降雨偏少3~4成。因此,干旱还可能持续甚至发展更加严重。”丁显汇报相关信息。
    “目前旱情最严重的地区是肃省中部,有两个月没下过雨了,除了有灌溉条件的田地灾情较轻外,其他的旱地只能听天由命。很遗憾,陇谷县也大致在这个范围内。”
    “据我所知,少部分受旱特别严重的地块,农作物已接近死亡。”丁显说道。
    听到这状况后,种地老把式石瑞生就祈祷道“快点下点雨吧,千万千万不要连续发生春旱、初夏旱和伏旱……”
    闻言齐政眼皮一跳。
    所谓春旱是4月下旬至5月中旬期间的旱象,初夏旱是6月上中旬,而伏旱是发生在7月中旬至8月中旬期间。
    一旦连续发生春旱、初夏旱和伏旱,即旱情从春季一直延续到入秋,简直是最严重的旱情了,颗粒无收将是最为常见的现象,即使是像嘉谷啤酒大麦种植基地这种有着良好灌溉条件的田地,大幅减产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不得不说,看样子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发生。
    现在是庄稼在盼雨,人在盼雨,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在盼雨。
    齐政则有些麻爪。
    如果是在东部沿海多好,靠近大海,大不了自己辛苦点,从大海“调雨”,及时是一个省,至少也能缓解部分旱情。
    但是在这大西北,前后左右兄弟省市都是难兄难弟,干旱少雨,蒸发量大,水资源短缺。他空有一身“呼风唤雨”的本事,愣是无从下手。
    总不能从黄河“调水”吧。
    虽然黄河穿过肃省中南部,但偏偏就在今年,黄河遭遇了建国以来最严重的缺水危机,来水量比多年平均值减少50以上,为有实测资料以来的最少年份。“守着黄河缺水喝”的问题突出。
    事实上,黄河水资源量一直呈递减趋势,缺水是黄河面临的常态。
    这种情况下,再从黄河“调水”,齐政真怕一不小心导致黄河断流了,那就成为罪人了。
    97年黄河就出现了226天的最长断流期,引起了国内外的关注,甚至成为世界舆论的焦点,在外国政要来访时,也成为一个话题。断流,不仅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经济和生态问题,也被上升到国家形象的高度。
    因此非万不得已齐政都不会考虑“调”黄河水。
    但这时丁显的一句嘀咕引起了齐政的注意“这贼老天简直是混账,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齐政眼前一亮,“老丁你是说哪边涝死来着?”
    ……
    第137章 东边,暴雨倾盆
    当西边的肃省在“火热”中挣扎之时,隔壁东边的秦省却处于一片“水深”当中。
    从6月中旬开始,秦省的天就像被捅漏了一样,不停地下着大雨。短短几天时间,关中大地就下了平常年份一个月的雨。
    几十年来干涸得几近枯竭的秦河,今年一改往昔的面目,滔滔洪水一夜间将防洪大堤撕开了口子,以席卷之势冲向秦川的膏腴之地。
    因受秦河上游地区强降雨影响,23日,秦河就在秦南地区形成了3200秒立米的1号洪峰。
    一级一级防汛部门下发的“迎战秦河一号洪峰”紧急通知传到秦南个市县区。秦河大堤上,干部群众严阵以待。尽管洪水全面漫滩,渭河大堤全线临水,但最终于26日安然通过。
    一号洪峰刚走,秦河中游也开始普降大到暴雨,“迎战二号洪峰”的令牌又下,紧急通知如雪片般飞来,预报将于31日抵达的洪峰水位和流量均超过历史最高值。
    位于秦河下游的秦南各市不得不相继组织沿河群众大撤离。
    当齐政和丁显抵达秦南时,看到的就是群众大撤离的景象。
    没有暴雷,也没有闪电,就是暴雨倾盆,如天河倒悬,哗啦啦地倾泻而下,整个天地间都笼罩在雨水之中。
    在路上,由政府组织的军车、客车,以及群众的农用三轮车、摩托车、自行车等川流不息。
    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一辆辆狭小的三轮车里挤满了人,多数是老人和小孩。轰鸣的马达声似乎在和洪水赛跑。
    但撤离的工作并不是一帆风顺。
    群众的麻痹侥幸思想让工作很难顺利开展。农民们不只是眷恋他们温馨的家园,更主要的是,他们不相信洪水真的会破堤而来。
    “连我80多岁的爷辈们都没见过的事怎么会发生?”许多人都这么说,这么想,甚至个别人认为政府的做法是杞人忧天。
    “养的几十只鸡就是我的命根子,饿死咋办?”、“我家的地势高,不可能进水。”许多农民以种种理由拒绝撤离。
    在干部和公安冒着大雨,走家进巷,反复动员说服下,有大部分人不得不扶老携幼、泪别家园;但也有不少这边动员撤离,那边又偷偷从玉米地钻回家的人,撤离就像捉迷藏。
    而撤离出来的群众也是忧心忡忡。
    “你说水到底会不会进村?”
    “可怜了我家的母猪,马上就要下崽了,没人给喂,生产后奶水不够可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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