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便很难睡着,周兒站起身,推开门点了根烟。
    到今天她也仍旧不知道那烟在哪买的,可能是远点的超市,周兒懒得去。
    门口还算凉快,昏暗黑夜,下起了绵细小雨,远处楼房都还暗着灯光,光线略显朦胧。
    周兒抬眼看到305的房间开着灯,回想了一下,似乎他房间的灯光常年亮着,下午天色还不算黑就打开了。
    心想他要么有重度夜盲症,要么怕黑。
    门忽然打开,少年从房间走出来,周兒心猛的加快了一下,许是没想到他会出来,盯着那处视线没来得及转移,表情也有些错愕。
    几乎是一开门,陈逆就注意到她了。
    女孩穿着一件蓝色的睡衣,长袖,polo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与精致的锁骨,微卷的头发散着,一张白皙的面容精致漂亮,吹弹可破,双眸格外亮,明眼一看便跟这座老旧杂乱、破烂不堪的筒子楼格格不入。
    偏偏她神情自若,并不像是不适应的人。
    陈逆想起今天的那句娇俏又不屑的话语“看不惯你”,眼眸情绪很淡,抵着栏杆,无聊地翘起长腿坐在门口椅子上。
    猩红的烟火点燃,他慢慢地抽着,这次倒是没站一分钟就离开。
    门口有一个椅子,很舒服的款式,看来是他特意放的,也同样是个喜欢站在外面吹风抽烟的人,不然也不会频频遇上。
    少年的声音清冽,带着抽烟后的沙哑,颇为懒倦。
    另一只手弹弹烟灰,一只手捏着手机。
    “喂。”
    对面女孩似乎在哭,撕心裂肺,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
    陈逆无动于衷,八方不动反而轻笑:“找我干什么?我是药?有病去看病。”
    “哦。”
    “是吗,那你挺厉害。”
    “死之前最后一个电话别打给我,不太喜欢警察找上门,很烦。”
    “挂了。”
    对面女孩气哭了:“我才不!你就会说狠话想让我知难而退!陈逆你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周兒:“……”
    尽管听不出对面女孩刚才说了什么,凭借着陈逆这几声,大概也能拼凑出来。
    看来昨天的冷漠无情倒是夸小了,这人不仅表情冷,对人的态度冷,可能在床上都暖不热,像是一块千年玄铁,只有锋利的利刃,没有一处是柔软的。
    周兒想起白天酒吧的举动,垂下眸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得罪他,自己在这儿不仅仅是没生意这么简单,可能会不怎么好过,毕竟小城小巷里都是地头蛇称霸,他这种人,大概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再则,他接了那杯酒也是不想让黄毛男生得逞,但又对那女孩没感觉,想让她知难而退,人是自己来的,他有不帮人说话的权力。
    况且,那天还是他十八岁生日,估计闹剧之后也没法好好过生日了。
    想起齐嘉说的明天要打人,周兒没敢深想。
    “看够了?”
    陈逆朝这边看,回神的周兒猝不及防跟他对视上,他的眼眸漆黑又亮,有种震慑人心的威慑力,捎带不耐的语气十分具有压迫力。
    昨天生日,今天是他成年的第一天,二字开头年纪的周兒见过大风大浪,第一次被这样的眼神被怔住。
    她低垂着眸,透过窗户,想了想,从外面拿出那盒二房东托她给邻居的东西,转身走过去递给陈逆。
    陈逆见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倚靠着墙壁,视线在她手上扫了一眼,皱了皱眉,语气不善:“什么?”
    “房东送的,说是送东西的时候你房间没人,刚好跟我遇上了,让我拿给你。”
    周兒语气平淡,带着很刻意的疏离,表现着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一丝别的什么意思。
    碰到送东西的二房东时,周兒还问为什么不直接放门口,二房东很无奈地说,放门口会被人拿走,毕竟是房东的心意,她希望物有所值,周兒还想问什么,就见二房东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她用不着这东西,况且在酒吧的闹剧也勉强算得上不愉快,凑上去也不是她的风格,本想直接放在箱子里生灰,偏偏刚才心思一动,又拿了出来递给他。
    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松散地大开着,锁骨处有些泛红,修长的指尖总喜欢把玩着一支s.t.dupont的限量款打火机,即便是燃着火,也能在手心里很快转个圈。
    大概是从床上刚下来,头发有些凌乱,被风吹过,露出干净的眉眼,带着驱散不去的困倦意,以及眼神跟人对视时惑人心神、又足够挑动神经的欲色。
    周兒莫名心跳加快,这种超出正常心率的反应让她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往他手里递了递,手指又若有似无地暧昧摩擦着安神盒的外壳,指尖本就很淡的香水染在其他东西上,冷冽的香水味更加难以察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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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胡同
    陈逆接过东西,勾在手指中,看了一眼之后便准备转身回房间,大概要把这玩意儿处理掉。
    周兒径直站在门口,语调轻漫又礼貌地问:“可以问一下你的烟在哪买的吗?”
    陈逆颦眉,微微歪着头,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她。
    周兒向来都是那个被人群围着的人,还是第一次主动跟谁搭话,只不过这位大佬大概也是个被人群宠惯的性子,众星捧月,从来不知道如何低头,如何给人台阶下。
    更别说对于周兒这种砸了他生日场子的人。
    接下东西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跟房东关系不错。
    周兒见他没吭声,勾唇耸肩,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陈逆轻飘飘的一句:“醉生一楼前台。”
    卖薄荷香烟。
    原来酒吧还有卖烟的业务。
    周兒有些讶异地回眸,弯了弯嘴角,语气温和:“谢谢。”
    -
    早晨七点多,李殷的电话声把床上陷入梦乡的人惊醒,陈逆猛地坐起身,手指揉着眉心,看了眼手机,嗓音沙哑。
    “喂。”
    “我这几天不回平潭了,有点事要处理。”李殷听出了他的声音,有些诧异:“你刚睡醒?昨晚不是停电了吗?”
    听言,陈逆一顿,反问:“停电了?”
    “嗯,群里说昨天晚上下暴雨断电了。”李殷轻笑:“难得你睡得还挺好,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了。”
    陈逆捋了把头发,目光落在一旁被扔在桌子上的定神盒,不知道怎么从桌子上滚落下来,掉在枕头旁边,刚好卡在跟桌子的缝隙中间。
    他把盒子从缝隙中捏出,勾在手心把玩,手指摩擦着盒子的边缘,抬起手把东西放在鼻息间,一股很淡的茉莉夹杂薄荷的冷感香气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过了片刻,又听到李殷说:
    “对了,把306钥匙放你房间了。”
    陈逆随手把东西扔在桌子上,拿起烟盒,咬着烟坐在床边,声音含糊不清:“那个女的呢?不让她来了?”
    李殷的笑放荡不羁:“我都不在了,她去找你吗?”
    陈逆:“滚。”
    李殷开玩笑的语气收了收:“没,分了。”
    忽然想到什么,语气略微调侃地说:“昨晚那个女孩,认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这号朋友?”
    陈逆皱眉:“你认识?”
    “京市的吧,见过几面,不熟。”李殷笑着说:“是你会看上的类型。”
    “谁说的。”
    抽完一根烟,陈逆站起身,准备下楼买早餐。
    刚推开门,电话那边的话语又传来:“不是吗?我还不知道你?行了,我有事挂了。”
    门外一股晨早的冷气灌进来,陈逆下意识看了一眼307的门。
    另一边,走廊尽头一个身穿黑色吊带裙的女孩,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看到门口站着陈逆,大声叫着:“李殷呢?”
    陈逆挺熟练地开口:“不知道。”
    女人气得不行:“放屁,你能不知道他在哪?”
    陈逆笑了:“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我又不是他女人。”
    周兒洗漱完,换了件运动装,打算去附近的早餐店,刚出了门,就瞧见远处的争吵声。
    应该说是女人单方面的争吵,陈逆压根没怎么理会她。
    少年懒散地又捏出一根烟,倚靠着墙壁,不疾不徐开口:“况且,不是跟你说了分手?”
    李殷的交往对象从来不拖泥带水,也不会玩真感情。
    女人大概没化好妆就来的,面容苍白狰狞:“电话说分手就分手?玩我呢是吧?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
    陈逆烦了:“你跟我说有用吗?”
    女人红着眼,仰着下巴把手里的打火机砸过去:“渣男!”
    说完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周兒:“……”
    还真挺渣的,不过这几天可能隔壁能歇一歇了。
    陈逆连眼神都没给她,转身回了房间。
    周兒看了眼时间,没多停留,略过早餐,直接打车去了高铁站,准备接人回来一起吃。
    齐嘉老远招着手,笑着跑到周兒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喘着气:“周兒姐!!你怎么来平潭了?之前不是在国外吗?你学校毕业了?”
    就跟一个八百米的鞭炮似的,点燃了没停下,司机把人的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上了车,周兒简短解释说来这边玩的,听说这里风景挺好。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齐嘉大概也是饿狠了,狼吞虎咽的,平常惯有的少爷气都被磨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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