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哞把脸埋在风鸾怀中,不敢抬起来,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个,主人什么时候来的呀?”
    风鸾平静道:“在你说这个山头只能有你一个哞哞的时候。”
    哞哞:……呜呼完蛋。
    它更加不敢抬头了,身上的毛都有些炸开,一动都不敢动。
    但是风鸾并没有恼怒,而是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让别人叫哞哞?”
    毛球沉默片刻,才小声回答:“这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自然只属于我。”
    风鸾越发无奈:“可人家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叫的。”
    哞哞一扬脖子,眼睛瞪圆,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可凡是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我叫哞哞的时候,它们谁出生了?我都叫一千多年了,自然该是我!”
    众人:……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有点无法反驳。
    风鸾则很清楚哞哞的脾性,并没有和它掰扯道理,而是轻点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尖,沉声道:“以后不许再教人家了。”
    哞哞知道,只要风鸾用这般语气说话便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
    于是它也只好答应,但脸上是说不出的委屈。
    然后便听风鸾接着道:“不管别人叫什么,终究我的灵宠只有你,你也永远是我第二喜欢的。”
    哞哞听了这话,刚刚还落寞的心陡然雀跃了起来,毛茸茸的身子在风鸾怀中滚来滚去。
    晏晏刚刚拜师,对风鸾了解不深,这会儿便好奇问道:“那第一是谁啊?”
    这次根本不用风鸾回答,陆离已经开口道:“自然是师尊的剑。”
    晏晏微愣,随后恍然。
    而呆在飞剑里的系统头一次有了也想要在宿主怀里打滚的念头。
    就在这时,晏晏隐约看到了个人正在朝着这边探头。
    身穿短褐,腰间扎着麻绳,肩上扛着锄头。
    唯一能瞧出修士身份的大概也就只有束发的那条青色缎带。
    因为逆着光,看不清楚五官,一时间晏晏并没有认出对方。
    直到那人对着她喊了一声“鹿儿”,晏晏才认出来:“他是……刘郎?”
    风鸾听过这称呼,之前还曾传信问过夔兽下落,想来这人便是被留下劳动还债的散修。
    但如今这人的模样却与之前大不相同。
    如果说当初那青衣散修还能看出些眉目俊朗,那么现在这位……就是啥也看不清。
    挽着袖子,拉着裤腿,能看到身上已经养出了一层肌肉,肤色也不再是苍白,而是黑黝黝的。
    最显眼的就是那口白牙。
    笑起来的时候,真让人觉得是牙成精了……
    而陆离却是看向晏晏:“他为何喊你鹿儿?”
    晏晏抬起手,用袖子挡住嘴巴,轻声回道:“出门在外,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我这样一个柔弱妖修自然是要好好保护自己,真名当然不能轻易告诉别人。”
    陆离却直接点透:“其实是怕桃花债找上门吧。”
    晏晏被说穿了心思,倒也不恼,只是轻飘飘地回了句:“看破别说破嘛。”然后就慢悠悠地走向了散修。
    散修叫刘畋,自从上次想要低价购入药材的坏心眼被识破之后,就一直留在云清山下村里做事。
    如果说之前和晏晏联系上的时候,他满心都是委屈和逃跑的念头,那么现在的刘畋看上去就豁达得多。
    甚至在晏晏走过来时,他还笑容灿烂道:“多日不见,鹿儿还是这般漂亮。”
    一句话,就让爱美的晏晏笑弯了眉眼。
    她站在男修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看起来,你在这里适应的不错。”
    刘畋笑道:“一开始还是有些不习惯,但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说着,他朝着远处指了指,“那几块药田都是我负责的,你看,长得多好。”
    晏晏对耕种之事一无所知,便只是瞧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刘畋黑黝黝的脸庞,好奇问道:“我还以为,你这次看到我也会吵着闹着要离开呢。”
    刘畋却道:“我不走了。”
    “咦,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发现,劳动才是最快乐的事情,我爱劳动,劳动爱我。”
    晏晏沉默片刻,便笑着看他:“说人话。”
    刘畋见糊弄不过去,也就选择实话实说:“好吧,其实是我前些日子看到了琉光楼的宋管事,他那时候刚从云清山上下来,正好碰见我,之前我们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他就和我聊了聊天,我这才知道云清宗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说完,他脸上便露出了感慨神色。
    在村子里的日子好像过得很快,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下来的时候便是打坐修炼,刘畋除了能感觉到灵力越来越快精纯以外,对于外界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一无所知。
    直到宋管事把洛浮秘境以及千仞山庄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刘畋才意识到自己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许是因为与晏晏有旧,故而刘畋便坦诚道:“既然云清宗前途大好,那我为什么不留下呢?而且旁人或许不止,但我却是曾经亲眼见过夔兽的,现在那位少宗主怀里抱着的一条腿的毛球摆明了就是夔兽。”
    晏晏不解:“你怕自己跑了,我师尊放夔兽咬你?”
    刘畋忙道:“自然不是,而是想着那样的凶兽都能被收服,想来云清宗实力不容小觑,我本就是散修,若是能得到荫蔽自然是幸事,在这里修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声音微顿,他看向晏晏,“鹿儿,不知你现在可有道侣,我……”
    晏晏直接打断:“我现在一心修道,无心情事,还请道友珍重。”
    说完,就迅速转身离开,步子极快,宛如脚下生风。
    而此时,刘畋口中的凶兽正努力把自己团成个球儿,收起锋利的爪子,圆眼睛努力传递着“我很无害”的信息,声音也奶里奶气:“主人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风鸾也没有和它多绕圈子,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在石洞中发现的木盒。
    哞哞却看都没看,显然对这个盒子毫无印象。
    风鸾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早便知道自家灵宠失去了一段记忆,而从冷玉的识海当中可以得知,那段记忆只怕是痛苦居多,忘了也就忘了,风鸾也没想过要逼着它想起来。
    故而这会儿哞哞不认识木盒,风鸾也不着急,只管晃了晃小毛球轻声道:“你瞧瞧,这个是不是你的?”
    哞哞想说不是,毕竟它觉得自己见都没见过。
    但是,在瞧见木盒上面的爪爪印时,它就把还未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哞哞眨巴眨巴眼睛,随后便探出了自己的腿,试着用肉垫摁在上面。
    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哞哞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确定:“好像,确实是我的?”
    风鸾知道它心中无措,不想它难过,便立刻伸手将它的小爪子握在掌中。
    虽说夔兽化为原型后,利爪能捏碎山石,指甲能轻易抓碎头骨,可是变小后的夔兽呈现出来的其实就是它幼年时期的形态,爪子也小巧极了。
    肉垫是粉色的,戳上去就像是戳到了一汪水,细嫩又柔软。
    而风鸾便握着它的肉垫揉揉捏捏,轻声安抚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原本是不想让你为那些过往烦心,但此物终究是你的物件,我不好乱动,此番前来也是想要问问你,我能开吗?”
    哞哞虽然脾气暴躁又爱吃醋,但它终究是集天地灵气才化成的异兽,脑袋惯是聪明的,这会儿自是能听懂风鸾的潜台词。
    不单单是问它能不能开木盒,也是在问它能不能接触那些连它自己都忘记了的往事。
    如果是别人,哞哞自然不会答应,甚至还会用雷劈他。
    可这是自己的主人,从来都是最宠它的,而哞哞也笃定风鸾永远不会坑害它。
    于是,小家伙思索片刻,便点头道:“我对主人从来没有隐瞒,主人想看,自然可以看。”
    语气说不出的信任,眼神也很是坚定,让风鸾不由得露出了个浅笑。
    但刚刚折返回来的晏晏听了这话,不由得探头问了句:“没有隐瞒?那你偷偷下山教人家牛汪汪叫的事儿难道也和师尊说了?”
    哞哞声音一滞,然后就气的鼓了起来:“那个不算不算!”
    晏晏忍着笑,伸手捏了它一下。
    瞧着夔兽有气不敢撒的模样,鹿蜀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拜师风鸾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不说旁的,光是能随便揉捏夔兽对方还不敢还手这事儿,就足以让她成为最有出息的鹿蜀!
    而哞哞为了表示自己对主人的忠心,二话没说就再次伸出爪子,用肉垫“啪叽”一下拍在了盒子的凹槽上。
    随后,调动灵力。
    “吧嗒!”
    清脆的一声响,木盒的盖子自行弹开。
    风鸾低头看去,便发现木盒内部其实十分空荡,只装了一样东西。
    不到巴掌大,看上去像是个残片。
    风鸾探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便伸手将残片捏起来。
    纯黑的颜色,上面有隐蔽的花纹,还有雕刻而成的纹路,最为明显的大概也就只有一处尖锐突起,瞧上去像是可以雕刻出来的类似于角的东西。
    系统也跟着看过去,端详了一下便犹豫道:【宿主,我觉得这个有些眼熟。】
    风鸾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出这是什么。
    但是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陆离却猛地僵住了身子。
    哞哞眼尖,立刻看了过去:“你认识这个?”
    陆离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而是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个盒子。
    风鸾记得,这是之前宋管事拿来交给他的,里面有妆镜,还有一鬼面。
    此时陆离就把鬼面拿出,轻轻地放在了残片旁边。
    晏晏探头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惊讶道:“一模一样!”
    风鸾则是拿着那残片在鬼怪面具上面比对,无论是大小,花纹,亦或是凸起的角,全都一般无二。
    以前不曾问,那是因为这毕竟是陆离的私人物品,即使风鸾是他的师父,也不至于要去管弟子的每一件事情。
    可现在不同了,此物莫名出现在云清宗,作为少宗主的风鸾就不得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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